一个闲适的傍晚,阵阵凉风一扫这春日里突袭而来的氤氲的如夏日一般的闷热。人们都穿得如此轻便,眼眸里飘过的竟都是七彩的薄纱裙。
似乎是习惯在暮色中行走了,或者说是喜欢这样一种幽静与回归吧。屋舍一旁有一丛松林,听父亲说这是爷爷那一辈在年轻时候栽下的,到了我的这一辈,竟是撑开了一抹不变的绿意来。
松树是一种历练后极为稳重的树,于时光风雨中慢慢成长,不急不缓,不卑不亢。欲心静的时候需要观松,如我每天烦躁的时候,走到阳台上,望远处山丘上成片苍郁的青松,堆堆叠叠如一片片厚重的绿色层云,没有烟火气,亦没有浮躁之气,令人心沉沉的稳落下安静下来。
傍晚的时候起了风,松涛于是飒飒得翻滚,像海上汹涌的波涛,又像战场上的擂鼓。我独自一人坐在松下的大石上,看春日里头淡淡的夕阳慢慢地染红晚天,林间的暮霭渐笼,松涛这样大张旗鼓,云蛰也开始唧唧啾啾天地如此广阔,暮色如此凄美,却一点也不落寞,只是觉得无限辽远,远到了天际,远到了天涯。然而久了,夜幕即将降临在山中,松涛开始剑拨弩张,就如有人隐隐而来那般。
我一直渴望见到在一轮蛋黄般的太阳里出现一头老牛缓缓归家的景象,只是我们这里地势不够平坦,那柔美的夕阳快快地就沉入了山。许是要哪天去北方辽阔的草原方可得见这样一幕美景。不过,在暮色中,那些松,摇曳着金色的守候竟也荡漾开一份轻柔来。
记得聂鲁达曾经说过:“当我爱你时,风中的松树,要以它们丝叶般的叶子唱出你的名字。”就在这苍郁的松林,那挺拔矫健的松竟也是单纯爱恋的皈依。许在这儿也有这样一个痴情的他或她,在树皮上书过那个让他们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告诉它内心的秘密。松树安静地聆听,守护着世人的秘密。
三月初春是个摘松花的时节,满山的青松郁郁累累,明媚的春光潋滟清嘉,松花缀满了枝头,金红宛如烛焰。林间依旧是那份一如既往的静谧,深深的,依稀有几声鸟鸣,亦不破这厚重的静。仔细地听,都仿佛可以听见松花簌簌地洒落在草间。这静仿佛经历了千年,一直沉淀着……
坐久寂无人。唯有松花落。春深无客到,一路落松花……花开如此时的松,清净如此时的我。
关于松花的用途,我自然地想起了一直沿袭下来的做松花饼的习俗。
“松花二三月花,以杖扣其枝,则纷纷坠落,张衣绒盛之,囊负而归,调以蜜,做饼馈赠人,曰松花饼。市无鬻者”记得父亲曾说,这松花饼有润肺的功效,可以治疗风眩头晕。初次得知之后,幼小的我捧着几块松饼便跑去了爷爷家中,如今仍清晰记得爷爷乐呵的笑容。
当然,此时我来这儿并不仅仅是采集松花以满足饮食的欲望,虽然依旧眷恋那淡淡甘美的清香,但是我更喜欢的是这样山间独行欣赏松花的乐趣。
“看满园金粉落松花”,金粉金沙深埋住世界的深静,像一场华丽的铺排,是富贵的清欢,亦像一段清平的锦绣年华,人生最好的状态,雍容而蕴藉深情。
也许是太过年轻了,在许多时候总是不能领悟这样一份闲适,像幼时在这片林间喧闹,拿棍子棒打松枝只是为让松花飘飘飞扬,如薄雾,如轻纱。
疲惫了,不放沉下心,好好地拥抱一下这份厚重的宁静。
摊开丝巾,轻轻摇动松花,金粉细细飘落,也飒飒地飘了一身……四季于花粉间飘过,静静地沉淀,味,逐渐浓浓郁开来,纵岁寒,亦不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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