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仿佛地狱里的炼火要突破这无边的黑暗似的。 ”
子夜,窗外死一般的寂静;偶尔传来一两声蟋蟀的悲鸣才让人觉察到这是个有生的世界。手术室里却依旧灯光灼灼,仿佛地狱里的炼火要突破这无边的黑暗似的。
医院的宿舍楼在急诊楼的对面不远处。我拉开窗帘,看见了手术室里传出的灯光。作为李博士的助手,我知道李博士正在手术室里娴熟地进行手术,便又想起了这几天的事。
这些天李博士有些奇怪。自从上次开了关于明天就要进行的器官移植手术的会议后,李博士就有些心不在焉。他一闲下来就像僵了的绳索一般呆看着窗外,在手术时也好像有什么心事不能全神贯注。我想不明白,我跟着李博 士做过无数场手术,像李博士这样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一场器官移植手术怎么会难住他?
天色不早,我不再多想,便又拉起帘子回去睡下了。
第二天清早,我便到了市场,我要为午餐买回一些菜。市场是不露天的,每家铺户前都吊着灯。我往前走着,走到鱼肆时停了下来,我借着光线买了两条鲈鱼,付完钱正准备走时蓦然回过头发现阴暗潮湿的下水道旁似乎有东西在蠕动。靠近来看,是一条大鳅鱼的头。殷红的血与深色的地板融为一体,只有两鳃还在不停地翕动着,那注视着我的双眼让我不由得一惊,我赶快拿了东西,离开市场。
下午,我和其他手术人员按时来到了医院,为移植手术做最后的准备。当他们将准备接受移植手术的人推进手术室时,已是晚上八点,还有半个小时捐赠的肝脏就要到达医院了。我也准备好了,环顾四周时,发现打扫手术室的清洁阿姨有点不对劲,她似乎总在暗地观察着——不如说窥视着我们。清洁阿姨清扫完了墙角,起身将走时,与我的目光蓦然相撞,她对我淡笑了一下,就退了出去。
突然,李博士说:“敏惠,我桌上的方案再拿给我看一下。”于是,我匆匆奔向李博士的办公室,在他桌上翻找起来。并没有找到李博士说的方案,我有些着急了,将他的笔记本拿起来在空中抖了几抖。这时,一页标题是“契约书”的纸掉了下来。
兹李XX先生:
现有患者向我方申请器官移植手术,患者是RH型血,手术难度较大,所以我方特请您主刀本次手术,手术成功将给予1/3的酬劳,具体事项见下:
移植器官价目表:
…………
我吃了一惊,这不是器官捐赠,而是赤裸裸的器官买卖!我不愿相信李博士会与黑市有所联系,我想劝阻李博士走上这条道路,我要立刻去阻止这罪恶的交易!
我飞冲过走廊,几乎是撞开了手术室的门,眼前的一幕让我的血液涌上了喉头。李博士的头正端放在手术台上!比初放的玫瑰还要鲜艳的血液流满了整个桌面,沿着桌子边缘“滴答,滴答”地淌下来。李博士的眼睛睁视着前方,血丝胀满了双眼,让我想起市场上那条血里的泥鳅,正如那一样的盯着我的眼睛,微张的嘴!我想起了刚才的“契约书”,那奇怪的清洁阿姨在错乱的思绪里才明白了一些,李博士正是RH型血!他们不是要移植肝脏,而是要借此拿李博士的头颅!李博士的耳朵还是那么饱满,笔挺,充满活人的气息,只是血迹斑驳的方下巴下已经没了身子。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虚,我的心脏急促而节律地跳动,手术床上躺着的没有头的李博士的身体也连同我的心脏跳动起来,整间屋子都在颤抖,李博士微张的嘴正要说什么……
我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拉开窗帘,天早已亮了,还好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我低头看了看表,不好,就要迟到了,便赶忙奔向医院。会议室里,人都到齐了,我不好意思地打个招呼,找了空位坐了下来。“明天晚上,”李博士缓缓说道,”我们要做一场器官移植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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