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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崔凡之歉

五月中旬的北京,夜晚依然充满凉意。林晓依跟着崔凡和何艳,沿着大院宽阔无人的大马路继续走着。一到北京她就发现了北京的一个特点,宽阔的大马路比比皆是。而小区周围的大马路,不但宽阔,还空荡。她后来知道,经过这条大道的人几乎都是靠车出行,所以,北京遍布各品牌小轿车。

她抬起头,除了幽黄的路灯散着淡淡的光之外,天空的星辰尤其黯淡。它们明明灭灭,闪光微小的光点。即使这样,在她心底还是有一丝慰藉,因为,它同家乡是一个平面。不知为何,自从来北京后,她的思乡情结就莫名浓厚起来。她明白,这是种走不出的无奈,所以,她咬咬牙,把它硬是按在心底。

何艳嘴里哼起了小曲,崔凡有时也沉默。她们三个像魂魄一样,时隐时现,时聚时离。不得不说,所有的一切,于林晓依来讲,不仅是新鲜的,而且是未知的。她不知道每个走上社会的大学生是否都是如此,还没进入社会的大门,就恍然进入人际的汪洋。

她偶尔也有轻松之感,像此时,虽然宽大幽暗的大马路,再次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但空旷变得博大起来。她向来不喜欢拥挤,所以,这份情愫终于让林晓依找到了依附感。

而令人不快的,当然还是孙总,所有跟他有关的事情,都会引起林晓依周身的不适。当崔凡在帮孙总说好话时,林晓依不禁远离了崔凡两步,原来她们一直并排走的,而崔凡有事情一样,紧紧挨着林晓依,她好像怕林晓依听不到她的声音。

“等休息,我带你们去一个卖衣服的好地方。只是路有点远,你们别怕辛苦哦。”虽然崔凡嘴里说的你们,但聪明的何艳一听就知道是说给林晓依的。

“哎呀,崔姐,我有约了,你还是带小林姐去吧,再说了,我对那个地方也不陌生了,你以前带我去过不止一次。”何艳快言快语,让林晓依突然觉得,自己夹在她们中间,有手无束鸡之力的软弱感。

“好呀,不过,我本想找我一个同学呢,她这周有事,下周见面,所以,这次可以跟崔姐一起去。”林晓依当然明白不能驳崔姐的面子。不管她说的是什么,无论在哪里,她都不能不听不应,好像崔凡就是她工作生活上无所不在的上司。而潇灵,像故意溜走了一样,离的远远儿的了。

其实林晓依很想找同学,或者一个远方的亲戚。这是她来北京后两个对外衔接的点。她的同学叫陈露,陈露是南方人,读大学时跟林晓依一个宿舍,只是大三时她就挫学离校了。一年后听说她来了北京,而且自学完成本科学业。南方姑娘聪明,有头脑,这是从事实里长出来的公认性。虽然她俩不是无所不谈的闺蜜,但是毕竟一起住过两年,感情还是有基础的。

而林晓依的亲戚,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是她母亲的姨,她记得小时这个北京老太太到过她农村的家,她身高不足一米六,但衣着干净利索,虽然一脸皱纹,纹路不深,眼角处,鼻翼两边稍重点,却很水润,甚至比农村姑娘都受看多了。犹记那年那月,全家人几乎像供神一样的供着她了,即使如此,林晓依现在才明白,在农村最好的供奉,也不过是大城市里一碟青菜。而且,那还是从地里拔出来的野菜。

当知道晓依要去北京参加工作,妈妈赶紧跟姑姑做了联系,并把林晓依所在单位的电话告诉了已经十多年未见的北京老太。她记忆中那个样貌不错的老人,给予了她当下最温馨的一刻,当然,她的同学也是。一想到这些,林晓依才有些开心起来。

有些事,总是急不得。但是,心里有个期盼,日子似乎就变得不那么难过起来。

她爽快的答应了崔凡的提议。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才看到崔凡说的所谓的商店,虽然在大道边上,但是,距离她们所在小区还是有一定距离。当然,这也是林晓依第一次去的原因,显得远而已。

林晓依把半月来积攒的所需品一一拎上了手,唯有衣架,崔凡抢着付钱,林晓依怎么争也争不过她,也就罢了。

何艳在一边站着,看得直笑。

林晓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被孙总一顿大骂,整的是有些丢面子,但是,一旦有人表示出强烈的歉意,那些不快迅疾化成乌有,她甚至觉得自己心胸有些窄了。

她看着比她稍微高出一头顶的崔凡,被她那张单眼皮,并没有具体形状,瘦俏而单薄的脸有些折服了。她不觉得崔凡漂亮,事实她并不漂亮,跟潇灵比起来,完全是两种感觉。但是,她有一张白皙的皮肤,俗语说一白遮百丑,此话不假。所以,没有精致五官的崔凡并不轻易被人看的过于普通。她喜欢穿民族服饰,大花白底,或蓝底白花,灯笼裤,大圆耳坠,统统不在话下,趁的她明显与众不同。另外,她还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她38岁了。

后来跟崔凡一起去买衣服时,她们一起坐公交,偶尔转头,林晓依就看到她耳朵后面细细的皱纹。那次,崔凡借给了她200块钱,买了一身衣服。一方面,林晓依行李内只有一身换洗的衣服,一双新凉鞋,再无大件。另一方面,她经不起崔凡的催促和对服装支起的诱惑,她希望她买,就是想借给她钱,表示另一种歉意。

林晓依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批发市场,足有五层楼,她被带的晕头转向。所以,买下那身衣服的时候,她还有点云里雾里,像被巨大的烟雾罩住了一样。

当然她有欣喜,毕竟有一新的东西,哪怕新鲜的感觉,都会令人心情愉悦的。林晓依确实高兴了一下,回到公司大院内后已是华灯初上,她没进公司,也就是没去那间厨房,因为崔姐请她吃过饭了,吃的是小豆面馆,但也有盖饭,她要了一份盖饭,最后,竟然吃完了。

她躺在自己独特的单人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连日来的新同事,突发的事情,天天让林晓依脑袋涨的满满的。她觉得日子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将要到来的每一天,都充满未知和神秘感,这让她又兴奋,又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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