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狗男女是骂人话，诋毁我们有着不正当的关系 ”
姜悦的公司最后报过来的价格是29万多，方案我看不太懂，只好死记硬背地记住了几个关键词：计算机集中控制、模块式结构、高精度采集、精准反馈控制。朴总更是不懂，周副总和陈部长是不懂装懂，几个人方案没看几页，就看不下去了，转而讨论起那张报价表。
大概是怕自己弄出外行话被人耻笑，朴总大笔一挥对对价格砍了一刀，“就二十九万整，小鱼去问问对方，行就签合同，然后督促他们快点进现场。”
姜悦送报价时曾叮嘱我，一般的商务谈判都会狠狠砍上一刀，有时候甚至能砍去20%的报价，把里面的水分充分榨干，到时候，嫂子您帮着多争取争取。可没曾想，朴总居然就这么认可了，实在是有点冤大头。
后来我才想明白，朴总之所以啥也没问，一是现在才搞这个工程，肯定拖慢整个工业园的进度，至少预埋管线就不能让地面工程收尾；二是不用自己掏腰包，何必为政府省钱；三是朴总现在流水般的花钱花习惯了。
对第三点，小鱼深有体会，花钱是有惯性的，忍不住，也忍不得。就像现在每年的双十一的那些剁手党，那种下单的成就感，是任何事情无法替代的。
朴总自从调味品项目的几千万贷款下来之后，他便开始装饰门面，连着买了五台车，两台金杯商务面包，一台皮卡和两台轿车，他现在屁股底下坐的是台宝马，真真正正地德国进口原装货，价值七十多万。
除了买车，他还让所有的中层以上的干部每人买一套西服，公司给报销1000块钱。我是买了套998的，汇侨名店里国产货价格最高的一款，一步裙把小屁股包裹的圆鼓鼓地诱人，连我自己看了都砰然着心动了一下。
既然不差钱，朴总也就不费那个脑筋琢磨价格，不砍价也就在合情合理之中了。
合同第二天就在大力公司签订完成，对方签字的是刘老板，而我们这面是朴世民。这次刘老板没拿出那种逼嗤嗤的态度，全程带着谦卑的微笑，一直不停地跟朴世民许着承诺。
合同是按照3331的模式签订的，先预付30%，设备进入工地再付30%，开工正常运行后再付30%，留10%的质保金，一年后结算。
看着合同条款的付款形式我有些不托底，暗暗在想，我那两个整数什么时候兑现呢？
晚上，老公安慰我：“你啊，沉住气，别主动跑去问姜悦他们，显得咱们没点素质。该给你的时候，就会给你的。”
可我这人心里存不了事儿，不落地悬在半空，会让我寝食难安。
转天上班的时候，我跟朴世民说：“对方要求咱们出个人配合他们，一个是要学会整个系统的工作原理，说得从设计就跟着，将来万一系统出点小问题，不用找他们自己就能维护好。再一个是将来进厂施工，没人对接可不成，工地上好几家同时交叉作业，必须有个甲方的人在一旁处理意想不到的问题。”
其实对方并没这个要求，我的主要目的是提醒对方该付那两个整数了！
还有一点，计划部的工作真的不太适合我，绑人不说，每天编写那些文件就更不是我擅长的。毕竟时的我，对写作还没那么上瘾。
朴世民看了看屋子里的几个人，“那你说谁去啊？手里都一大堆的事情。”
“要不我去吧。工程上的事儿我实在是搞不明白，太吃力了，还不如让我就把着一个东西从头到尾地跟着。再说，跟对方一直是我接洽的，处理起来也方便。”我自告奋勇地把自己推了出去。
“那可不行，我决定不了，回头朴总该骂我了。”
“你是不是傻，不会去请示他啊，就说我没什么大用处不就得了。”
“那计划部缺人怎么办，你一走就剩三个人，活还怎么干！”
沈武晃着脑袋接茬说：“从分公司调啊，下面有的是会搞工程的，实在不行再招一个人进来呗。”
我和沈武头天提前沟通过，这小子是被我推荐着调回了总部，现在唯我马头是瞻，听话的很。
自从98年年初朴世民从延边调到边城工作，他和我一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起反对过朴总，也一起对抗过牛部长，还一起出生入死地讨过债，算是珠联璧合的气人。牛部长就曾私下跟营销部的人说过，大力公司有帮派，尤以一对狗男女为显眼。
狗男女是骂人话，恶毒地诋毁我们俩有着不正当的关系，话传到朴世民的耳朵里，他火冒三丈地要找牛部长掐架。我在一旁劝解说：“你这人啊，一点城府也没有，怎么还能像在国企里那样说动手就动手呢，有用吗？能见到效果吗？”
朴世民气的把帽子摔掉，划拉着光秃秃的脑袋说：“妈的，有点太欺负人！欠揍的东西，今儿不揍他我不姓朴！”
“你姓不姓朴不要紧，关键是朴总姓朴啊，你特么不会去你叔叔那掰扯掰扯啊，效果绝对会超出你的想象。非得动手？况且，你还未必能打的过人家。”我奸笑着鼓动着朴世民。
这傻缺还就真的跑去朴总面前，一五一十地把牛部长的话学给了朴总听。
朴总闻听有人背后编排我俩，气的在屋子里骂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杜月进来才不情愿地闭了嘴。朴总跟杜月的关系，如今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他就特反感有人在下面说男女关系，好像说任何人都是在映射他自己。
朴总此时也见到我的工作能力的确胜任不了计划部的活儿，便爽快地答应了朴世民的请求。分公司被紧急抽调了两名外派人员进了计划部，可处长的职位一直悬着，用朴世民的话说，那位置是小鱼的，谁特么也别惦记着。
我和朴世民分道扬镳之后，直到我离开了大力公司，就再也没有机会合作过。朴世民算是大力公司里比较正常的一个人，跟那些整天算计人的领导不太一样，他是真的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在我打工的生涯里，像朴世民这样傻的人，是唯一的。
大力公司垮塌后，朴世民回到了延吉当分公司的经理，却被朴总的儿子和老婆摆了一道，最后一气之下返回了铁力。
今年过年的时候我给他打电话拜年，顺道问道他目前的状况。他说：“还那样，混吃等死呗，再有两年也退休了。”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搞清楚，便开口问他：“当初你们入股朴宏图外贸公司的那些钱，最后要回去没有？”
他叹了口气：“好像只有我自己的没拿回来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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