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要是想灭我，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啊? ”
当我和素云从摩的上下来，我扶着走路略带晃悠地她走在厂区的人行道上，有几个来来往往的巡逻保安正侧目打量着我们。
“素云，我们在这里坐一坐再回宿舍吧。”刚刚在两瓶啤酒面前保持了清醒本质的我，知道这个时候带着满身酒气，醉意熏熏地素云回宿舍，明天可能又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同版本的说辞在车间的空气里传播。
清冷的月光下，两个女孩，一胖一瘦肩靠着肩坐在人行道的长椅上，她们仰着头望着天空那轮似明又暗的月亮，好久都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素云今天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要买醉?这些疑问都在我的心里没有答案。
我知道，有些事情别人如果不愿意说破，无论我是她的亲人还是朋友都不适合去开口找答案。比如现在，我最适合做的事情大概就是陪着她，陪在这不太明亮的月光下静静地坐着。
长久的沉默后，素云开了口：“夭夭，我的辞职信已经批了，过几天就走了。”她的声音轻飘飘地在空气里击打着我的耳膜。
“这么快?”我不愿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来这里打工本来是冲着比厦门工资高一点来的，我是想着存点钱再去考大学，但现在家里妈妈生病又需要人照顾，我想先回去好好照顾妈妈再说。”素云的语气里尽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失望后的颓丧。
“阿姨的病也确实需要人照顾。但是你可不可以跟厂里申请假期，等阿姨好一些再回来?”或许在我的世界里包容和体谅别人的难处是为人处事应有的准则。
“你想得真美啊，可现实哪里会这么美！”素云一副尝尽了世间冷暖辛酸地通透口气，扭转了头用一双眼睛含笑地望向我，嘴里还是不忘揶揄我，只是那隐隐飘过的啤酒味让我感到了一丝醉意。
“夭夭，今天董事长到我们办公室跟我谈起你，问了你的情况。我跟他建议由你接替我的位置，他同意了。”素云再一次将头望向月亮，没有看我。而我却定定地望着她削瘦的肩膀和侧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是由眼前的这个孤傲的，仅仅相处了两三个月的女孩子给我的。
我知道从车间调到行政办公室上班，工作时间要短得多，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基本上都不用加班，工资比一般车间工人要高，而且福利待遇要比工人们好。
上次就听食堂的陈阿姨嘀咕，每年厂里端午节、中秋节，行政人员都比工人们要多领两盒月饼，春节过年的红包都比工人们大一些！
难怪那个陈阿姨总是跟她那个披肩发的侄女时不时的咬耳朵，特别是李董事从食堂经过时，陈阿姨瞅准各种机会和他搭讪，然后一脸谄媚地凑过去，看得人直犯恶心。
“素云，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吧有些不喜欢看人脸色的。”我幽幽地吐出了担忧。
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从这次实习名额事件大概就已经得到了最好的证明，但好运不会总是那么不辞辛劳的照顾我，况且这一次我要面对的人和高老师不可同日而语。
“那个黄厂长那么难伺候，我天生不是那块料啊?”头一次我将自己和别人之间的差距阐述的那么清楚，也是头一次对自己没有自信。
“怕什么?他也是只有两只眼睛两条腿的人而已，又不会吃了你。“素云一本正经地向我传授着打工心经，简直就是强心剂。
突然间让我对生活，对打工生涯燃起了无比热烈而执着的信心。可是一瞬间我又跌入了现实的深渊。
“说是这样说，可毕竟我是外地人，说起来你们还说着同一种语言都那么难伺候，他要是想灭我，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啊?”我越说越害怕，随着空气里突然吹来的一阵冷风，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摔碎在地上。
人行道上斑驳明灭的灯光下渐渐多了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大部分的工人都已经下了夜班，几阵冷风徐徐地吹起了我们的衣袂，那一瓶多啤酒的作用也就渐渐消散了，除了她呼出口气里偶尔夹杂的那丝啤酒味，没有人能知道这两个善良温恭良俭的女孩居然也会饮酒作乐。
远处的食堂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下夜班的工人们都三三两两的坐在食堂的餐椅上吃了夜宵，今天的夜宵是蔬菜汤圆配咸菜。
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的陈阿姨密切注视着门外走廊经过的行人，李董事的身影刚刚出现在走廊，陈阿姨便装作要给桶里加汤圆的样子从厨房里出来。
“李董事，下班了呀?”清脆的声音里分明裹了一层蜜样的甜。
“嗯。”李董事从鼻孔里哼出了一个字来。一般来说，普通员工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很少能和李董事说上话，但陈阿姨不一样，她有一种别人没有的特权。
有时候，这些台湾来的管理层想吃个家乡口味还得麻烦厨房的阿姨给他们开个小灶，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跟普通员工比起来肯定不一样。特别是像陈阿姨这种会来事的人，关系就更是进了又近了一层。
“有事吗?”李事事停下生风的脚步，朝陈阿姨偏了偏脑袋。大概李董事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下，如果太过平淡的应付，或许哪天想要吃小灶了这陈阿姨一个不高兴将菜做成盐疙瘩就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董事，也没什么事啦。”陈阿姨一边走着，一边凑到李董事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将他拉到厨房的拐角处。
聪明人都懂得顺势而为，李董事在拐角处站定了，用眼神示意陈阿姨有话快说。只见陈阿姨撩起腰上的围裙，将手在上面擦了擦：“李董事，上次我跟您说的厂长秘书职位的事?”陈阿姨也算见过大人物大场面的，说话毫不含糊，直奔主题。
“这个事情我跟董事长提过一嘴，但他说已经确定人选了，我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李董事倒是一副见怪不怪地样子，直接给出了答案。
“该不会是敷衍你的吧?这段时间也没见厂里人事部贴招工广告，那人选是谁啊?”陈阿姨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契而不舍，让李董事进退两难。
“这个事情我也只有建议权，决定权还是在董事长。”李董事云淡风轻说了这句话，算是做了回答。
“嗯，嗯，我懂。”陈阿姨讪讪地答到，满眼都是失望。
等到她回过神来，李董事已经大步流星地穿过食堂往楼上的宿舍走去了。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zwsb/show/128188.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