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竟才发现，母亲说谎的时候，眼神是躲闪的 ”
“什么样的人会利用课余时间去做兼职？”
“穷呗！当然，也有富二代，做兼职仅为体验人生百态。”
这是我的两位从不屑做兼职的同学对做兼职的评价。
大学期间，我做了不少兼职，但富二代的确与我不沾边儿，也不知何年何月能中个彩票创出个二代。不过富二代们想体验的生活，小时候我在田间地头，确是体验过的。
我做兼职，也并非穷得吃不上饭，源于父母亲曾经的谎言。
初中时代的我，叛逆、虚荣心强、爱攀比，还常常对我的农民父母亲冷语相向。
高中起，我便开启了住校的生活，每月一次回家机会，父母总会为我做丰盛的大餐。回校时，母亲会再为我备一些她最拿手的吃食，临行前，母亲还会在我的包里塞上六百块。十年前，每月生活费六百，算是来自乡下的同学们生活费中的佼佼者了。
在学校，每次在电话亭给家里打电话，母亲总会欣喜地告诉我父亲最近的蔬菜生意赚了钱的消息。确实不假，每次回家，我都能从母亲做的饭菜里真切地感受到家里经济条件的改善，也因此我高中期间对自己从不吝啬，这样丰盛的日子，我过了两年半。
高三下学期的某个周五，学校临时被安排做考场，我们便可提前回家过周末。为了给父母亲一个惊喜，我没通知他们，周五一早便踏上了通往家的第一班车。
四月的天气不冷不燥，一路上，伴着铺满一路的春阳，想象着母亲那桌丰盛的饭菜，恨不得立刻飞回家中。
车停在村头已是九点钟，父亲一般早起在菜园劳作，我早已盘算好时间，步行一刻钟到家大概正赶上饭点儿。一路上都在想象着这顿到底吃的是昨晚母亲在电话里说的“土豆炖鸡”还是“清蒸鲤鱼”。走到家门口，满怀着对“大餐”的期待，我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木门，却听到了父母亲吃饭聊天的声音。
“二妮儿明天回来，别忘了下午到街上买几个苹果，称二斤肉，再到庆三家弄条鱼，一个月光学习不少累脑子。”
“不用你交代，早算好时间了。”
“对了，妮儿明天问起来咱可统一口径，今天吃的是土豆炖鸡，你可记准了！”
……
透过窗户缝看到他们碗里的粥和咸菜，我的眼泪很快流了出来。怕他们突然出门，也怕自己哭出声音，没等他们说完，我仓皇地逃离了那个我以为会有大餐的家。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父亲的菜园。四月正是蔬菜品类丰富的时候。地里的菠菜、油菜、大葱、韭菜正焕发着它们蓬勃的生命力。它们是父亲用勤劳的双手一字一句写在这里的诗篇，它们终逃不过被父亲卖掉的宿命，而父亲用它们换来的微薄收入，也终将逃不过被母亲塞进我书包，然后为我换取顿顿饱餐的宿命。
呵，我是多么的聪明啊，聪明到竟识破不了母亲如此荒谬的谎言，眼前的这点蔬菜能换来多少钱呢？
在菜园待到十一点多，擦干眼泪，我走回了家，母亲看到我很是诧异:“咋今天回来了，没出啥茬子吧？”
“没，明天学校有考试，临时决定的。”
一听是正常放假，母亲松了一口气:“早上来就好了，俺和你爸吃的土豆炖鸡，没事，下午接着炖鱼吃！”
这一次，我看出了母亲的不自在。从前，我竟从没发现，母亲说谎的时候，眼神是躲闪的；也没在意过，母亲身着的这件春装，已经穿了好几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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