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这顿饭准备了多久（二）
果然好饭不怕晚
“桓宇，桓宇。想什么呢？”
“噢，没什么，看到他们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是啊，我们年轻的时候也像他们这样无忧无虑的。”李梦雨用热切的眼神看着桓宇，她把“我”换成了“我们”。
桓宇有些不自在，以前李梦雨也经常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当时并没觉得如坐针毡啊。
好在比赛已经开始了，每一轮评委全程观看选手的烹饪过程，品尝后点评并且打分。评委中有许多著名厨师和美食家，如果发挥出色，不仅能得到他们的悉心指点，说不定连毕业后的工作都有着落了。
桓宇今天话不多，不时跟身边的助理耳语几句，附和着几位评委的点评。
啾啾和吴娜不约而同地喝了口水压惊。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外一他点评时露馅了怎么办？”
吴娜不满，“这个是不是又是李梦雨的主意，她是怎么说服桓宇的？这是要带着我们几个的心脏蹦极啊。”
“连韭菜盒子咸都吃不出来，我们的心早就蹦出嗓子眼儿了。”
“你不是说桓宇为了李梦雨才当评委的，以后他的事儿你再不管了吗？”
啾啾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句“我真没出息”，然后嘴硬又一脸忧伤地对吴娜说，“我终于变成了一个爱管闲事的欧巴桑”。
吴娜双手捂脸，不忍直视，“戏精”。
正说着，赛场上已经到了最后一轮，前面的评委点评到，“3号选手的创意性很强，对食物的味道很敏感，但是刀功还要加强，尽量减少食材浪费……”
桓宇正要跟着打分，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聂老师，您今天基本上没贡献什么有新意的点评，是不是真的如外面传言那样，味觉退化了呀？”
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大家议论纷纷，“这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啊？”
“不认识啊，好像不是参赛选手。”
桓宇不慌不忙，“最近是有一些绯闻，不过我既没有抄袭，也没有失去味觉，今天比赛的同学们是主角，不要因为我个人原因耽误比赛。”
“那怎么行，你要是失去味觉还来当评委，比赛的胜负还有什么意义呢？”
大家都皱起了眉头，这姑娘是来砸场子的吧，不过，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今天，聂桓宇确实过于低调了。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姑娘沉思了一会儿，
“嗯，今天，3号选手是公认对食材感觉最好的，那我就背对你们两个做道汤，然后把固体食材过滤掉，看你们两个人谁能猜到的食材多。”
“不行！”电脑前的啾啾几乎跳了起来，这谁想的馊主意啊？怎么最近桓宇走到哪儿都是坑啊？谁跟外人说他失去味觉了？李梦雨？晋涛？樊勇？啾啾简直怀疑是自己关心则乱，在公司睡午觉时说梦话说出了这事。
只见出难题的姑娘也是成心，每样食材只放了一点，水却放了不少，最后盛出两个大海碗的汤。
桓宇和三号选手被带上了眼罩和耳塞，防止现场有人干扰和传递消息。
“鸡肉，”三号选手率先破题，又补充了一句，“土鸡，腥味小，很新鲜。”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水”，桓宇接着道，台下却是一片哄笑，这个年轻有为的美食家是不是真的失去味觉了，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也好意思拿来充数。
“啪！”啾啾直接关了电脑，上一次不敢看现场直播还是上届奥运会女排决赛的时候，“今天回家谁也不许提这事儿。”
“然后呢？”
“然后……永远都不提？就能当没发生过？啾啾，你之前怎么说陆将成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师姐直接拧开了电源，“你不敢听就去书房门外躲着。”
啾啾哪里能安安心心地躲着，一会迈进来半只脚问，“怎么样？真失去味觉了？”一会探出整个脑袋，“现场观众说什么？桓宇给自己解围没？”
师姐和吴娜表情凝重地看向她，“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
话音未落，啾啾“腾”地冲出去，留下屋里异口同声的一句，
“关心则乱！” “关关雎鸠……”
啾啾没有回家，而是做了这辈子最不理性也不合逻辑的一件事，直接冲到了比赛现场，这个时候，他身边不是最需要人支持和关心吗？
桓宇正被记者和观众团团围住，身边的李梦雨和主厨拼命想推开人群。啾啾也不知哪来的本能，趴在地上，从“包围圈”的缝隙里爬了进去。
“桓宇！”
“啾啾？你从哪冒出来的？”
“别管这些，我们先走。”
“出什么事儿了？”
“我什么都知道了，尝不出汤里有什么东西又怎样？失去味觉又怎样？又不是治不了？我帮你找了好多医学文献和医生，我们……”啾啾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哭了出来，“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你又专业又敬业……”，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全抹在桓宇衬衫上，难得有洁癖的桓宇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聂老师，这位女士跟您是什么关系？看起来很关心您啊？”
“您跟李梦雨不会再续前缘了吗？”
“新欢旧爱在一起不尴尬吗？”
“……”
啥？记者们关心的重点……
啾啾看向阴晴不定的李梦雨、拼命憋笑脸色憋成猪肝紫的主厨和满脸戏谑意味又轻松自得的桓宇，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套路这种鬼东西，真是防不胜防。只听桓宇说，
“我跟李女士是纯粹的工作关系，只对餐厅的出品负责。此外，我不想让身边的人卷进公众视野，我和啾啾……”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啾啾，全场屏住呼吸静待下文。
评审委员会主席生怕好好一个比赛的影响力被评委的私生活冲淡，立刻打断到，
“今天，聂老师跟我们几个商量，毕竟是烹饪比赛，要多给主厨们向同学们传授真本领和基本功的时间，他这个美食评论家就不多说话了，没想到却给大家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误会？
被连环“套路”接二连三打击的啾啾终于清醒地找到了关键词。她看向桓宇，桓宇略带点儿得意地看向她，仿佛在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失去味觉了。”
啾啾一子下全明白了，双手掩面情不自禁地把头藏进桓宇胸口，真想拍死智商感人的自己。
很显然，另一边，李梦雨也很想拍死她。
“聂老师再给我们说说吧，怎么会有这种误会的？”
“聂老师别走，说说吧……“
“……”
回到家里片刻不得歇，啾啾和小艾就被吴娜强行拉到电脑前观看比赛回放，这波公开处刑是立即执行，连个缓刑都没有。
“纯净水，不是自来水”，大家面面相觑，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有一位选手擅长煲汤，为了汤汁更清澈，没有使用大赛提供的自来水，而是自带了纯净水。刚才出题的姑娘顺手把剩下的给用了。
3号选手不敢大意，
“香菇。”
“山药。”
“八角。”
“枸杞。”
“葱。”
“牛奶。”
几轮下来，举座皆惊。参赛选手说的都是味道大、易识别的食材，而桓宇说的都是味道轻、量很小的食材，孰高孰低，高下立见。
“这就是传说中的失去味觉？有什么事儿不能直接问清楚吗？你俩的后代要是不能坚持到人类把思想写在脑门儿上那天肯定被自然选择淘汰了。”
小艾弱弱地说，“我们的基因可以通过……咳……改良……”，又觉得此话题不宜深入，只好转移目标，“也不知道晋涛安的什么心？非说桓宇失去味觉了。”
吴娜毫不客气地剖析，“晋涛这个人我太了解了，他什么东西都可以用利益和钱来衡量的。比如，他会觉得一旦桓宇失去了前途，啾啾就一定会离开，人嘛，总是用自己的观点去套别人的想法。”
“那你当初还跟他在一起？”
桓宇日志 4月27日 大风
如果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我今天应该去摘榆钱儿和槐花的。
现在榆树不好找，陆将成家院子里刚好有一棵，我俩都是会爬树的，不过看今年这状况，他应该也没这个心情了。以前我们会选择生吃，甜拌或者咸拌都很爽口鲜甜，剩下的那些可以煮粥或者做馅儿，当然，还有最常见的做法，将洗净的榆钱洒上面粉，上锅蒸，还没出锅就已经满室飘香。
槐花的做法有些类似，最好选那种将开未开的槐花，可以摊鸡蛋、做槐花糕之类的，不过我更偏爱加蜜蜂后泡茶喝。
啾啾日志 4月27日 大风
中午和吴娜请师姐吃饭，点了一道时令菜肴——清蒸鲥鱼，滋味浓厚，很是鲜美。鲥鱼和河豚、刀鱼并称长江三鲜，与其他鱼不同，要带着鳞吃才好，因为鳞下脂肪饱满，肥腴醇厚，就是刺有点儿多。吃完再用鲥鱼汁浇饭，红棕色的汁泛着饱满的光泽，更让人回味无穷。
这个时节吃鲥鱼略早，估计是养殖的，野生的恐怕很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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