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菊信长唇边笑意略显僵硬,只唯独角落沙发上那个半被阴影覆盖住的身形,仍自顾自把盏品茗,甚得其乐。
叶悠悠一时慌张不知所措,急急把目光投向杜迦南,却只见那半眯半闭好整以暇的双眸,漫不经心般扫过叶悠悠面庞,唇齿间含笑,满载的竟是几分深深的讥讽。
一阵怒意倏然涌上心头,咬一咬牙,快速环顾四周,叶悠悠目光最终落定在不远处茶几上一份被随意丢弃在案的文件上。
快速上前,抄起文件,叶悠悠面庞上生涩尴尬一并快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毕现难掩的丝丝笑意,转身盈盈笑道,“织菊先生,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随手抓起案上骰子,叶悠悠轻轻扬了扬手,“若待会这里面的两颗骰子点数大于六,胜了织菊先生您,就请先生签了咱们这份合同,如若不然,承蒙织菊先生不弃,叶悠悠至今尚无归宿,不知织菊先生愿否与叶悠悠共赴一程……”
言毕,抬手随意翻转骰子两次,重重反扣在案几上。稍停几秒,叶悠悠缓缓转身,款款踱步至角落沙发边,也不管身旁的几位陪酒歌女,直直便落座在杜迦南懒懒歪着的沙发里,拉过他健硕有力的手臂,将头缓缓靠了上去。
见杜迦南无半点抗拒之意,四位陪酒歌女彼此交换了个眼色,纷纷放下酒具退出沙发,重新朝织菊信长围去。
自从两小时前临时接到杜迦南的电话,叶悠悠便“马不停蹄披星戴月”般从H市北面赶到南面的这家酒店,前来应酬。为了这次酒宴,她也是做足准备,盛装而来。不过从刚才杜迦南的种种咄咄相逼,叶悠悠心下业已明白几分,与她叶悠悠,此是应酬;与他杜迦南,不过陪酒,较之那些莺莺燕燕,并无几分不同罢了。
杜迦南身上淡淡笼腾着的烟草香气和着清浅濡湿了的鼻息间或袭来,手臂上柔暖的体温隔着单薄衬衣浸透而来,舒服地摩挲着叶悠悠的脖颈。
织菊信长一边漫不经心地敷衍着围拢于周身的陪酒歌女,一边饶有兴致地端视着对面沙发上把盏品茗不语的杜迦南和微眯双眼枕臂假寐的叶悠悠。
不过倏尔,织菊信长淡淡一笑,重新跃身而起,缓缓朝茶几踱去。
此情此景,四位歌女也不再娇嗔低笑,俱是伸长脖子好奇张望而去。叶悠悠指甲几乎生生掐进肉里,双手紧紧攥拳,后背几乎沁出汗来。
只一次,就赌这一次,赌一次自己的运气,赌一次自己和身旁这人间早已意兴阑珊的爱情。
“要我帮你?呵呵……”低沉阴郁的嗓音在耳畔兀然响起,伴随着缕缕濡湿了的酒气,喷薄在叶悠悠面颊上,微微侧首,双眸迎上的是一道锐利而凛冽的目光。
“唱歌给我听……”
织菊信长缓缓附身,大掌附上骰盒,由里朝外轻轻翻开。
“唱那首歌给我听……”
叶悠悠抵死咬住下唇,怔怔僵靠在硕实有力的臂弯上,木然良久,紧攥在掌的拳心渐渐松弛开来,掌撑沙发几欲而起去拿手麦,右手却生生被坚实力道向后拉回。
“我要你……唱给……我……听……”
一字一顿,低沉音域着意在“我”上加强了语气。
骰盖翻落在玻璃案几上发出清脆声响,未及叶悠悠回头,耳边即已传来此起彼伏的轻嗔尖笑的吵嚷声。
“织菊先生你输了!”
“来,织菊先生罚酒!”
定睛案几之上,骰盒里静静停放着的两颗骰子,一颗显示三点,一颗显示四点,以一点之差,险胜织菊信长。
叶悠悠暗自松一口气,端起台面上一杯盛满了津,液的高脚杯,直身站起,走至织菊信长面前,盈盈带笑道,“织菊先生,承让了。”
仰头倾杯一饮而尽,叶悠悠将一支钢笔恭敬奉上。
织菊信长淡淡一笑,将空杯放在水吧上,接过钢笔放在手中把玩起来,“愿赌服输,这份合同我自然会签,不过……”织菊信长瞥过一缕目光淡淡扫过叶悠悠胸前秃裸清玉的肌肤,“不知道织某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和叶小姐……”
织菊信长话虽未毕,但言下之意,叶悠悠何尝不明白。如此一个国际传媒界大亨,又岂是她叶悠悠能随便玩弄得了的。人家愿意签这份合同,早已是给足了叶悠悠面子,在商场上,她拿到了这份买卖未免太过容易,没有实质上的物质交换,至少他织菊信长此次也不能无一所获。而于叶悠悠,若不答应他的要求,那明摆着是不给他台阶下,要论他织菊信长的身份,就是现在开口向杜迦南要了她,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叶悠悠脸上沁出涔涔细细密密地汗珠,嘴角上勉强牵起的微笑渐显僵涩,踟蹰在原地进退维谷。
“小傻瓜……”原本清冷淡薄的沉郁声线再次从墙角飘来,不过这次,却夹杂着轻轻浅浅的温软笑意,“织菊先生和你开玩笑呢……”
叶悠悠疑惑回头,一双大掌早已覆在自己的双肩上,不过倏尔,自己早已被拉过墙角,重新落坐在酥软的沙发里。
一双浸润温暖的重瞳若有所思般打量着叶悠悠面颊,从头顶到发根,手掌轻软由上而下抚摸开去,薄唇微微上翘,渐近耳畔附声叮嘤,“想我救你……就给我唱歌……否则……信不信我剥光你衣服扔给织菊信长……”
本凛冽阴骘的笑意在抬头的瞬间早已褪得一干二净,再次抬头,织菊信长看到的,却只是两人小儿女般的亲昵与偎倚。
狠狠咬住下唇,叶悠悠终于扬起脖颈,将头凑上杜迦南耳畔。
甩过遥控器,包厢硕大的液晶屏上,缓缓悠扬起《ImagineMeWithoutYou》沉浸轻逸的音调。
叶悠悠把头靠在杜迦南肩膀,埋住了半边面庞,轻轻浅浅地低低吟唱起来。身边懒懒斜歪在沙发里的杜迦南,整张脸被阴影笼罩,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半分。
一边唱着歌,叶悠悠的身体,却是不自觉开始颤抖起来,声线,在孱弱的气息之间,也显得悠长而缓慢,甚至是时而的断续。
而杜迦南的右手,也在这个时候,缓缓攀附上了叶悠悠的肩头,伴随着她不算太连贯的音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打着,像是不经意间的碰触,又像是,故意在叶悠悠的肩头,安抚着浑身上下,不断颤动着的身躯。
“Aslongasstarsshinedownfromheaven……”
叶悠悠的语调,在杜迦南的安抚下,渐渐由轻哼慢唱,变成了声调悠扬,抑扬顿挫的深情吟唱,就这样,叶悠悠唱着唱着,渐渐忘我地闭上了眼睛,半个脑袋,也无意识地轻轻靠在了杜迦南的肩头,就这样,似乎像是要靠到天长地久。
“Ican'timaginemewithoutyou……”
一曲终闭,叶悠悠睁开眼睛的瞬间,眼神,和杜迦南的眼睛,触碰在了一起。
相识互看的那一刹那,叶悠悠一把,狠狠推开了面前的杜迦南。
“不错不错……”
尴尬十分,却是织菊信长,轻轻抬手,鼓起掌来。
“想不到多才多艺的叶悠悠小姐,还有这样的一面,真是让织菊我,领教了不少。”
叶悠悠敛回视线,重新朝织菊信长看过去,却感觉到那目光之中,投向自己的眼神,却是比方才,更为炽热。
“可不是么,咱们叶小姐,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本领,若是以后有机会,多的是时间,让咱们也叶小姐一一为织菊先生表演,只是……”
言语之间,叶悠悠身后的杜迦南却是突然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朝织菊信长开了腔,只是与此同时,他却是抬手,朝自己的腕表,煞有介事地扫了一眼。
“只是,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叶小姐,想必也已经累了,酒店里的房间,我已经帮织菊先生安排好了,不如让莺莺燕燕么,送先生回房,如何啊?”
织菊信长指尖轻抚酒杯,意味深长般以手支颐,思忖半晌后,旋即在文件上签上名字。
“那行,那就恕不远送了。”
织菊信长将手里的钢笔重新放回口袋,视线,扫过叶悠悠,最终落定在了杜迦南的身上。
清浅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旋即推门离开了包厢。
“真是大开眼界,原来杜董事长都是这样谈生意的,呵……”
两人沉默良久,叶悠悠终于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
话音未及落地,杜迦南已然起身离开,随手甩了一沓大红色百元现钞在沙发上。
“拿着,自己打车回去。”
又到周末。叶悠悠照旧一早便起,简单备几道小菜上桌,便锁自己在房里。
毓晗勋周末一向晚起。虽说从小娇身冠养,但到底能烧一手好菜,这也是让叶悠悠觉得特别吃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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