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康吃了面，吃完药，又回休息室歇着。仍然胃疼。
他和胃处在相爱相杀的状态：我不吃饭饿你，你疼痛报复我。他和苏晨曦则是互相伤害：我迟到你讽刺我，你失望不把我当回事。
胃疼之上又添心伤，何康更是烦躁。
他和苏晨曦的问题还没解决。他对她的好感仍然不足以让他期待关系的转变，他对“接近女生”有一种陌生感，觉得探究女生的心理与行为很累，觉得那始终不是他该走的路。而且他拒绝过她很多次，如今厚着脸皮不谈以前，开口对她说有感觉，很过分。
他的别扭又浮现出来，在感情上既主动又被动，畏首畏尾。
还是现在的构架最好，维持合作又互不干涉。他会在比赛结束后恢复健身，在寻找小受的路上越走越远，不用苦恼于读不懂女生语言与态度上的变化，不用被迫熟悉陌生的一切。
但是他始终承诺过帮她，说出口的话总该兑现，这是他作为男人的风度与责任感。
想清楚后，他不在休息区躺着了，回到电脑前坐下，却没有让角色蹦起来的兴致，五次有四次输给丁开，赢的那次是丁开临时想去上厕所。
“你吃药没？”丁开看他手放在胃上忍不住问。
“吃了，没什么效果。”
“很疼吗？”
何康蜷缩的上半身给了他答案。
“去打针吧，我马上下班了，陪你去。”
宋星然说她中午给苏晨曦发消息说老板胃疼，她到现在都没回。
何康说：“她不想理我吧。”
宋星然问：“难道她以为我骗她？你们吵架了吗？”
“说来话长。”
丁开说：“要不我旷工陪你去医院，没差几分钟了。”他要进换衣间换衣服。
何康倒有心开玩笑了，“想跑的意图这么明显，干你的活儿！”
丁开停在原地，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
宋星然问：“要不要给晨曦打电话？”
丁开反对，“老板娘忙着呢吧？大老板你就差我待在这的几分钟吗？”
何康皱眉看他一眼，告诉宋星然，“你打吧。”他怕他打苏晨曦不接。
苏晨曦听完宋星然的话问：“你们不是合伙骗我吧？”
“我一小时前给你发过信息，你都不回我，我还能有心思诓你第二次？”
“没诓成不得继续吗？”
“......老板真胃疼，在休息室打滚呢，你不来他不上医院。”现在开始诓了。
其他三人：“......”
苏晨曦现在反倒不信，无奈之下决定去看看。
宋星然对何康做出“OK”手势，“她马上来。”
何康说：“这下完了，她没准拿武器来的，进门就要收拾我了。”
苏晨曦那边稍忙，买的人不多不少，来问的和单纯欣赏的不多不少，她都欢迎。她想把侍弄花草的快乐与平和传递给他人，想让他们多体会自然的美。
她对顾客说声抱歉，将门口的几盆挪进来，放下帘子，让邻位大姐帮忙看着，就上了楼。
几人看见她直往后躲，怕她直接把手里的花盆丢过来。
苏晨曦看网咖太单调，一直想让何康用花草布置一下，却忘了说。想着顺手多卖他几盆花，解锁他的功能3——顾客。
“怎么了？”
“你不是要用花盆拍我吧？”何康警惕地看她，总觉得她的气没消，且在宋星然夸张的描述中变大了。
“种了植物的不能，我心疼花草呢。”
“......”
“还能开玩笑证明你没事。”再看向宋星然，“说他打滚那小丫头，让他打滚给我看看。”
丁开问：“能不能别开玩笑了？”
何康隐约察觉到什么。
苏晨曦将花放下，“真疼？”
“嗯。”
“你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宋星然拆台，“他是该吃的没吃，比如：早饭。”
“......等你好了再算账。”苏晨曦过来拉他起来，“先去医院，走得动不？”
何康点下头，站起。
苏晨曦确认道：“你别走两步像上次那样晕那，我扶不住你，要不带......”
丁开抢白，“我跟着去吧。”
何康说他没事，疼而已，不至于晕。让丁开没事可以下班。
丁开还想说什么，苏晨曦已经挎他胳膊带他走了。
出网咖立即开启审问模式，“你这几天又作死了？”
“没。”心虚的音量。
“几天没好好吃饭了？还是天天乱吃东西？”
“......不是等我好了才算账吗？”
“要不来个强制睡觉吧？把这事和阿姨汇报一下？”
“不用了，真的。”
“那你知道‘自觉’俩字怎么写吗？”
“我会向你证明的，放心。”
“谁信？”苏晨曦狠狠白他一眼。
何康转移话题，“你觉不觉得丁开有点奇怪？”
苏晨曦回忆他最近表现，“是有点......”然后瞪大眼睛激动地指指何康，再指指丁开那不存在的人影，“他......”她没想到怎么形容。
何康叹气，“我刚才才反应过来，他在我胃疼的时候反应特别大。”
“你不是应该对男的敏感吗？”
“那也不是对所有男的感兴趣啊！”何康感到强烈的焦躁。
“好好好。”苏晨曦觉察到他语气的变化，“我不干涉你的事，你不要每次都像只刺猬吧？胃疼的刺猬？”
“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何康答不上来。
“不和你一般见识，咱俩的账不是一笔，得慢慢算。”
“完了胃疼。”
苏晨曦拒绝抬杠，选择沉默。
“你明天打算找谁帮忙啊？”
“白真。等忙完这几天我要去考驾照了。”
“你这样我很尴尬的。”
苏晨曦招手拦下出租车，“求人不如求己。”她帮何康关车门，从另一面绕上车，告诉司机：“大哥，第一医院。”
何康听她嘴上不饶人，感受到她行动上的照顾。到医院也是，她帮忙挂号、交费，帮他整理好枕头再给他盖被，不用他多动一下。
苏晨曦在他旁边陪伴，说她会喊护士换药，他可以睡一觉。
何康更理不好感情，又听她说：“还是别睡了，晚上又该不睡了。”
“......能不能别这么严谨？”
“行了，歇会儿吧。”
“嗯。”
何康在心安中缓缓入睡，梦见了卡通版花仙子......
过了不知多久，听见有人叫他。那声音很轻，他熟悉那声音，可他昏昏沉沉还没睡醒。
他知道那是苏晨曦。
她好像离他很近，有一绺头发落在他脸上。
“痒......”
“啊？”苏晨曦将落下的头发重新别到耳后。手上没有发圈，头发扫来扫去有些麻烦。她继续叫，“水挂完了，要睡回去睡吧。你还没吃晚饭呢。”
“困。”何康又是撒娇般的语气。
“......”苏晨曦换了说辞，“你又迟到了，你还要帮苏晨曦搬花呢，你们的账可算不完了。”
何康猛地睁眼。
苏晨曦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笑开。
“你怎么在这儿？”嗓子还没醒，有点沙哑。他以为他在家，现在是凌晨。
“你醒醒吧，这是医院。”苏晨曦收起手机。
“啊......”何康伸懒腰后起来。苏晨曦又来扶他。“没事，胃不疼了，不用扶。”
“你先缓缓，刚睡醒出去容易感冒。”苏晨曦帮他把枕头靠墙，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并未使力。
他们的距离很近，何康总觉得靠近她时有一种似有似无的香味，很淡，很好闻。
“你真是在花丛里待久了，满身香味。”
苏晨曦疑惑地闻闻自己的手，“哪有？我又不是花瓣泡出来的。”
“那是化妆品、洗发水、沐浴露的味道？”
苏晨曦又否认，“没化妆，昨天都没洗澡。”
“那是什么味道？”
“我怎么闻不到？”苏晨曦闻遍双手和头发。
“没有吗？”何康凑近，“明明有，你仔细闻。”
苏晨曦下意识后退拉开距离，眼神躲闪，脸有点红，“行了你再歇一会儿就走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何康健康的肤色下也融了一层红。
分开前，苏晨曦提醒何康到家就吃晚饭，她就不多提醒一次了。
何康的心动摇着，终究没在她下车前问出“要不要一起吃”的话。他知道苏晨曦又在积极回避，他也应该回避。
苏晨曦问他有车费吗。
“有，网上支付。”
她照顾人还真周到。
他们告别了。苏晨曦没有目送何康离去，在出租车消失后握住手机回头，打开里面的一段录音，贴在耳朵上。
明早再录一波电话，证据齐全，很好。
苏晨曦满意地回家，心中感叹又莫名成了何康的起床闹钟，等店庆结束的那天一定逼迫他将剩下的花草包圆。
何康少有的没在开机后立刻挂上游戏，面刚煮上，苏晨曦嘱咐他最近几天与面条为伴。
浏览器正在搜索一个奇怪的词条——“女生身上的香味”，由此找到“女生的体香”几个字。何康下拉多条评论，觉得苏晨曦身上的并不是外界赋予，因为有种迷醉的味道。
他清空搜索记录，心情趋于压抑。按照之前的约定，他该和她保持距离。可他一个不想对更多人出柜的人，能和假女友分离开吗？
不，在他喜欢上她的那一刻就不需要出柜了，至少暂时是。
但这感情比喜欢同性更让他心里没底。稳定的关系，怕打破。他既不希望自己的感情肆意发展，也不希望有唐正松那样的闯入者。
一颗心贪婪迷茫，愁喜缠绕。
他觉得似乎忘了什么，那事与苏晨曦无关。他想了一阵没想起来，去挂游戏了。
看见丁开的号才想起，是丁开对他的感情。
丁开是何硕送来的人，难道他那坑弟的哥特意送他一个“同道中人”，不期待他直回来了？不会的，他还在整天念叨老婆孩子帮他洗脑。
何康问何硕丁开的事情是不是特意。
何硕否认，“哥虽然不反对你和男的在一起，但也不会太支持。你真不打算考虑苏妹子了吗？”
“行了，和你儿子聊天去吧。”何康不打算聊下去，愤怒地清记录。
“别这么暴躁嘛，你侄子会不喜欢你的╭(╯^╰)╮”
“......”何康缓了很久才吐槽：“你这样除了你儿子都会害怕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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