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芙雅环视这空旷的房子，留下的欢声笑语还在耳畔，人却不在这了。她打算将房子卖了，和女儿搬到套间里去。在市区的普通小区里又方便，剩下的钱还够女儿半辈子开销。
王洪刚每月给的抚养费都按法院判下来的给。她出去打工让老母亲来照顾可可老人家肯定高兴。弟弟那边不知道又惹了什么麻烦没脸说，她自己这边也麻烦，要瞒着老太太离婚的事免得她操心。
老太太一直不肯和他们住在一起，说她舍不得乡下的空气和那帮老邻居。杨芙雅知道她是怕那姑爷有意见，嫌她管得多，现在反倒给了她尽孝心的机会。
杨芙雅在中介挂了房子。高档装修，一砖一瓦经过她亲自挑选。门口处有一小段路上方嵌了层玻璃，下方鹅卵石，侧面有彩灯，这是她看见网络上照片后眼前一亮定下的。女儿们对此十分欢喜，走在上面就专注地往下看。
家里被她布置地极有人味，不同于普通装修清冷，在华贵的实木家具周围点缀亮色装饰，鲜艳却不突兀，明快又不跳脱。阳台上水滴形秋千一直是丫头们玩乐的地方，无论来回摇晃还是单纯晒太阳都是一种享受。
现在，她要亲手放弃自己设计的家了，也一并放弃过去的生活。
杨芙雅在家坐了几个小时接到了第一个电话，是中介打来确认信息的。
“是杨女士吧，您刚在我们这登记了个房子，想详细了解一下信息。”
“好。”杨芙雅既不舍又希望房子快些卖出去。
都是登记时的信息，什么建筑面积，花园多大，周围有什么设施……又来问了一遍。
“您这个房子装修确实厉害，但是相对于周围的别墅价格的确高了些，能不能考虑降些价钱，这样我们也好多往出推推。”
杨芙雅说：“怎么，有想看房的说高了？房子我不着急卖，这个价格公平合理，要是真打算买有格调的房子自然不在乎钱的问题。价钱就别商量了。我这刚挂上去几个小时就来商量降价，是不是太着急了？”她觉得她说话很客气了。挂上的就是最低价，不想掏钱还想买好房子，指望天上掉馅饼也不怕被砸扁？
她对这房子的爱远远超过她的想象，觉得对方根本在侮辱她在装修上的心思，也在侮辱她那珍贵的过去。她忽略了她珍视的东西对中介来说并没有价值。杨芙雅挂断电话才能保持冷静，否则会直接说对方得寸进尺，房子不挂了，中介也不是你一家。
这中介是附近最大的，还是挂在这里的好。
杨芙雅想办法说服自己，不让怒火阻碍自己解决事情。
第二天中介的人又来电话了，说有人想看房，问方便吗。
“方便方便，提前一小时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
人来了，比预订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杨芙雅还给那男人和中介人各倒了杯茶水。
“房子是不错，就是价钱……”后半句对方没说。
“这已经是最低价了。”杨芙雅的笑容没了。她珍视的东西让别人觉得不值钱，这滋味让她以为对方欺人太甚一心想赶人。
“好吧。”男人又四处转转，和中介人走了。
中介人在门口说：“不是让你别和她谈价吗，我和她谈价她还能觉得你真想买，你们随便谈她要是松口你还会压价，我这生意怎么做？”
男人冷笑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们那点幺蛾子，在我这说这个价，到她那说我能给那些，多出来的都进你们兜里了。”
中介人吃瘪，“那咱们也算相互依存。你要是真想要这房子，我有看房的都通知你，虽然我看她那边商量不出来多少，但是时间长卖不出去保不齐降了呢。”
男人说：“好啊。”
晚上，又来个老爷子看房。进屋就说：“这装修是我闺女看上的，我先来看看图和照片是不是一样，看好她再来。”
杨芙雅笑了，“老爷子，这屋和照片上一样吧？”
“是啊是啊。她说照片都骗人，先让我这闲人来把关，看来她想多了。”老爷子用欣赏的眼光来回转，看样子对房子挺满意。
另一头上午领人看房的中介人看见后台记录已经给男人打电话，“大哥啊，有人看那房子去了。”
“好，你继续看进展。”
中介人笑着挂断电话，这房子要是从手里卖出去，提成都说不好分几次给。
老爷子随中介人走了，说闺女自己会来看。
杨芙雅惊讶一天内这么多人对房子感兴趣，也许很快能将房子的事弄利索。弟弟交代她赶快帮母亲收拾东西搬家，她还没有那样的时间，打算先在市区租一套再接母亲过来。买房的事还要慢慢来。
老爷子的闺女果然来了，就在第二天。带着丈夫在屋里来来回回地绕，每个地方都打算看出洞来，还问阳台上的秋千能不能留下。
杨芙雅说：“你诚心买可以留下秋千，我估计我家接下来用不到。”
另一边后台还是显示他们看房的记录。
老爷子闺女还没走，男人和中介人也来了。中介人之前在外面蹲点等人来看房，好告诉男人让他来，这样碰在一起显得形势紧迫，好东西才有人抢。
“你要是聪明就快定下来签了合同付了钱，我的好处也多。”中介人这样盘算着，听见女人说对房子很满意，然后就走了。
男人知道中介人故意让他们碰一起，简单看几眼就走了。
中介人问他有什么想法。
“价钱太高了，暂时不考虑了。”男人答应来看房两次，才说接受不了价钱。
中介人说：“我再和她商量下如何？”
男人说：“那也便宜不掉几十万。”
计划落空，中介人很失落。
杨芙雅有点激动，等着其中一人或两人决定拿下房子，也许能再便宜几万。
她再次仔细看屋里的一切，像在与老家告别，然后才急匆匆去接王洛可。
......
王洛飞已经忘记对新家的抵抗，整天和罗嘉恩玩在一起。她还记得想念妈妈和可可，也记得要妈妈接她回家。她的转园手续办完了，再过几天她和罗嘉恩会一起被送去幼儿园。
罗嘉恩噘嘴说：“我不想去。”
王洛飞问：“你都五岁了还没去过幼儿园？”
罗嘉恩说：“谁说的，我在家是因为之前的老师拿胶带粘我的嘴。我才不去那种破地方，她们都是坏蛋！”
“什么？用胶带封嘴？你话太多了吧。”王洛飞说完笑得咯咯的。
“妈妈说她们是坏蛋！你才话多！我要和妈妈说我不去幼儿园。”罗嘉恩满脸忧伤。
“我们的老师都很好啊，我不想转园。爸爸是坏蛋，都不让我和可可一起上学。”王洛飞将某一句说得很大声。王洪刚就坐在一边看她一眼。
“你不担心他吼你了？”罗嘉恩小声说。
王洛飞也不回答，“我想妈妈来接我。她说会经常来看我的，什么时候来呢？”
罗嘉恩看她用手捧着脸，也学她的样子，“我要是告诉妈妈想爸爸，她会不会打我？”
“你妈妈打你？”
“你妈妈不打你？”
“打屁股。爸爸之前不打我。他是坏蛋。”王洛飞又狠狠念叨爸爸是坏蛋。这次也瞟着王洪刚说。
王洪刚忍无可忍，“飞飞，你别指望惹我生气回你妈妈那边。她选择了可可，不会再负责养活你！”
王洛飞听了就哭了，“妈妈才不会不要我！你坏蛋！我要找妈妈！”她将玩具摔了，王洪刚在她五岁生日时送的小猫，她连睡觉都要搂着。
王洪刚忙着办公，听了抓起手机给杨芙雅打电话，语气沉闷，“你闺女找你呢，你来一趟把她接走吧。”仓促挂断电话将手机摔在桌子上，手机又弹到地上磕瘪一个角。
王洛飞的小心思达成却在小声哭，一分一秒盼望妈妈来接她。
杨芙雅带着可可来了，三个人手拉手像每天放学那样的队形，在明亮的房子里刺眼地走出去。
一双女儿和妈妈坐在一起包饺子。一件大围裙，两件小围裙。杨芙雅擀皮，女儿们包馅儿。盆、碗、饺子帘摆满桌子。满手白面。
王洛飞绘声绘色地将孙耀薇描述成化着浓妆的妖怪。
杨芙雅以往都会在女儿笑话别人时提醒一句：“我怎么教你的？”这次没有吭声。她少有的觉得好笑。
王洛飞捧着饺子皮嘿嘿笑，“妈妈这次没把规矩搬出来！”
杨芙雅和王洛可也笑。
杨芙雅包的饺子像元宝，肚子鼓鼓囊囊；两个女儿包的是长条，一起看妈妈如何放馅儿，如何捏皮。把白面蹭到妈妈脸上。杨芙雅说：“罚你俩吃胡萝卜。”
女儿们一齐“哼”。
母女三人围在一起吃热气腾腾的饺子。丫头们自己调酱油醋、自己将饺子夹成两半吹吹，一点点咬着汁肥味美的饺子。
之前稀疏平常的场景变得如此珍贵。
孩子们忍受眼皮打架拖到十一点才上床睡觉。第二天一早一起送王洛可上幼儿园，然后王洛飞发现回去的路上连树都是陌生的。
“妈妈我不想待在那里。我不喜欢妖怪，爸爸也变成坏蛋。妈妈你别把我送回去，我要和你们一起。”王洛飞不知道她们在一起那么开心，为什么妈妈还要送她回去。
“妈妈还会接你回来的，爸爸会变回原来的样子。”杨芙雅耐心劝导王洛飞，不能让他们的不和睦影响父亲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妈妈是不是一直说话算数？”
王洛飞和杨芙雅拉钩，“妈妈你过几天来呀？”
“一周吧。”王洛飞毕竟在别人家，她去太多次不方便。当然这个程度也不代表对方会高兴，他们现在算一家人，而她是前妻。杨芙雅问王洪刚她一周去一次可不可以，王洪刚答应了。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xswx/show/68097.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