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站到了,旅客们深圳站到了。”半夜三点,火车将会到深圳。车厢内一阵骚动。
阿品赶紧摇醒阿莲,阿莲很不情愿地醒来。疲惫无力!阿品问阿莲这深更半夜怎么回去?
“阿莲,你住哪里啊?要不我送你吧?现在这个点了,我估计我们都乘不到车了,不过,可以先随意搭乘一辆车一起去宝安区吧?反正我们俩都是那个方向的。你看怎么样啊?”
“嗯,好啊!这个点下车,我也是没想法了。之前买票的时候没仔细看看下车时间,只想只要有车坐就好。去深圳的车次比较少,实在讨厌。”阿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脑海里嗡嗡鸣想。
她跟严君的关系还没随便到可以深更半夜叫来车站接她的程度,而且她从来不肯公开她跟严君的关系。但对于阿品这个陌生人,她有点不好意思,但可以肯定对方不是什么变态流氓之类的坏人。这个点下车也只能跟阿品一起走了,自己大包小包拧不动,都是阿品拖着。
两个背井离乡的人,一起就这样被无情地甩入深圳这个大染缸里。夜很黑,一路上的路灯多少稀释了巨大的凄凉。但夜还是那么的黑,黑得让春天失去了本该有的颜色。阿品挎了一个大包,阿莲大包小包好几个,如果没有阿品,这会儿太惨了。
阿莲跟在阿品的后面,像个小女孩般的无助迷茫。看着阿品伟岸的背影,拿着大包小包,坚毅得像个英雄般。阿莲很感激,心头一酸。阿品是个值得信任的好小伙,如果真的有缘分,阿莲有点希望可以和他一起牵手。可由于刚买了那套房子,月供怎么还?就阿品那点工资,会毁掉他们两个人的人生。想到房子,阿莲觉得对不起阿品,不能无缘无故让他照顾,会伤了他的心。一个箭步上去,要抢回自己的行李。
“阿莲,你还担心我是个坏人,抢走你的行李吗?马上就到公交车站了。”阿品没有松手,知道阿莲已经很累了。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到了公交车站,看夜班基本上没车去宝安区,只有去梅林的,最后两个人乘上了去梅林检查站的公交车。上车后,没超过十分钟,阿品睡着了,如此颠簸的公交车飞舞在深圳的黑夜里。
“到了,阿品。醒醒。”阿莲没法在如此癫狂的公交车上睡着,她一直看着窗外,时而看看睡着的阿品。终于他们到了梅林检查站。她不忍心摇醒熟睡的阿品,但又不得不摇醒他。
阿品从梦中被人摇醒,很不情愿地睁开双眼,满是红血丝,像是充血了般红。看不清楚任何东西,揉了揉再揉了揉。楞了半天,才看清楚阿莲较弱的身影。这才恍然大悟,两个人是在公交车上。立即迅速地拎起大包小包赶紧下车。下了车,还是头疼,深更半夜没有公交车去宝安方向,可梅林关检查站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没有住宿的,没有KFC,除了荒凉什么都没有。阿品有点后悔,如果一个多小时前,如果老老实实呆在深圳火车站,可以在附近找个KFC休息或是小的旅馆,也不至于两个人如此痛苦,出来打工的都是能省则省。当时,阿品如果邀请阿莲住旅馆不合适,大家刚刚认识,如果带阿莲去KFC坐到天亮也不合适,只能硬着头皮往宝安赶。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人被困在梅林关检查站。动也不能动,想破费打车也没机会了。看着天不肯睁眼的情形,两个人无比的辛酸。出来打工真是无奈,这个时候,他们很不喜欢这个城市,他们都很想念家里的父母,虽然家里没有这样上班的地方,但他们俩都很想回老家。离开家的那份憧憬和激情,因这无情的冷漠荡然无存。春天的南方虽然没北方那么倒春寒般的刺骨冷,可阿莲和阿品奔波在这深夜,夜深露重的包裹着两个人单薄的身影,有种穿刺心脏的冷。
“阿莲,怎么深圳比我们老家还能啊?我们老家扬州春天也没这么冷。忘了告诉你,我是扬州人,瘦西湖听说过吗?就是我们那里的。”阿品一边说着,一变摩挲着双臂。
“嗯,是啊!我冷得受不了。。。”阿莲咯吱着上下下巴,冷得哆嗦。
凌晨四点多了,梅林关检查站没几个人,立在这公交车站牌。都是从外省过来的,大包小包的。突然,阿品想起来,问问那几个人去哪里?可否一起包辆车,一行人四五个,站在这里四十分钟了,这附近没有任何一辆计程车经过。
无奈,只能你看我,我看你,其他的三个人,是一家子,夫妻俩带个小孩,父亲抱孩子在手上,不停地哄孩子睡,孩子酣睡在父亲的臂弯里。也就是孩子的酣睡才让如此疲惫的父母心感欣慰。在异地打拼的很多人,只是想在这里赚点钱,回去孝敬父母,给孩子们交学费。没有太多奢望,什么买房买车,很多人想都不敢想。
大多是广东省乡下来深圳打工的,父母来打工,以后孩子也来这里打工,因为深圳的厂比较多。孩子们长大了结婚了,依然还是在厂里做工。阿品看着这一家人,父母呵护着三岁大的宝宝,在这寒夜里,父母倒不觉得辛苦。看着阿品和阿莲,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任何想要打招呼的意思,他们从阿品和阿莲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曾经单身的他们也是如此。可一夜之间他们就成熟了,就为人父母了。
起初想在这里扎根,可等孩子生了以后,他们也都放弃了。收入不够家庭开支。
“大哥,你们的宝宝很可爱嘛?多大了啊?”阿品想要打破这样尴尬的平静。
“有三岁零八个月了。来回坐车,孩子很受罪。本想留在家里给爷爷奶奶带,可孩子闹得不行,没办法只能带过来。父母可能过段时间再过来。”
“你们在这边做什么的啊?我们只是工厂里的车间普工,一个月两个人加班加点也就六千多。有了孩子后,压力大得很。父母还好有点退休工资,有的时候补贴我们。不如你们读书人,都是白领吧?”
“没有,我也是在大的工厂里做的。”阿品听这个大哥如此诉苦,想想兄弟真是不容易。他在认识阿莲时的美好梦想此时就如吹起的七彩肥皂泡泡,被戳破了。如果他结婚了,是不是以后也是如此艰难度日?他现在很有优越感,觉得自己的收入在这个城市里也赶超了最低平均城市工资六千元的水准了。每个月由于吃住都在苹果康里,重要的是,没有什么出来消费的机会和时间,大部分人时间都在加班。两年下来,从基层员工升为中级主管,也积蓄了近十来万。阿品的自我感觉良好,可现实还是泼了他一盆冰凉的水。关于恋爱结婚的想法,就在那刻,阿品放弃了。阿品打算还是再等几年,条件好了再说。
“看你们样子也是在深圳混得比我们好,我们这辈子算是完了,没出头之日了。结婚早,就是负担重。后悔当年没好好上学,现在让孩子受罪。”陌生工友一副老成憨厚的忏悔姿态,是对自己也是对孩子的未来。他们什么都不敢想,什么也没资格想。只是一副囧样,被生活推着往前走,累了,瞌睡来了,也还是要往前走。就如解放前的纤夫背上的那根命运的绳索,砍不断,也拿不走。从背上的那天开始,就只能认命地低头拉扯着绳索,直到哪天生命的气息终结,倒下了为止。
“唉,反正就这么混吧,过一天算一天。我们的那点收入,这会儿孩子非要过来,我老婆也就只能在家带孩子了,我多加加班,熬过去这段,等爷爷奶奶过来了,让老婆再去厂里上班。”陌生工友唉声叹气地说着不停,他老婆一直在旁边沉默。
“老兄,不要这么悲观,这深圳的房价那么高,我们也都买不起,大家谁不都一样靠点工资过日子啊?你们有孩子也是月月光,我们没孩子也是月月光。你们还养了个孩子,比我们强多了。慢慢会好的。”阿品很想安慰他们,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话也是安慰自己的。确实阿品再攒点钱,也只能回老家镇上买套房子,然后继续来深圳打工,赚点钱,养育父母和孩子。一年全家要坐几次火车,长途跋涉几次,翻山越岭几次。春节的团员可能会是件艰辛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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