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洛想逃开安皓远,迫不及待地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她和安皓远擦肩而过,安皓远似乎能闻到她沾染上的淡淡树叶香,沁人心脾,他抬头看看窗外的风景,温温地笑了。
他知道的,他知道亓洛的,她在害羞,她被说中了心事,在他面前无处闪躲,以至于仓促逃离。但是他不能把她逼得太紧,亓洛性子慢,他得徐徐图之。
亓洛将安皓远带来的外卖打开,惊喜地发现有三碗皮蛋瘦肉粥,心里有些许感动,却假装若无其事。她喜欢吃皮蛋瘦肉粥,是人所周知的,又不是单单只有安皓远一人知道,没必要惊喜感动!
亓洛就是这样硬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对安皓远的感动和好感,招呼小安静说:“小安静,别写了,过来吃点东西。”
小安静于是放下笔,小步小步地跑来,一坐上椅子,亓洛就给她摆过来一碗粥,还冒着热气,慢悠悠地说:“放凉了再喝,吃点别的。”
亓洛摊开几样小菜,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小安静前面,小安静也就乖乖地举筷夹菜,甜蜜地笑得眉眼温润。安皓远一出来,就看到这番景象,深觉亓洛很有当母亲的潜质。
安皓远缓缓地走过来,仿佛在自己家一般地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随手就拉开凳子坐到小安静旁边,自动自觉地端来属于自己的那份。
亓洛也就随手给他递了双筷子,十分坦然。可小安静就有些局促了,虽然安皓远先前跟她掏心掏肺地讲了那么多的体己话,但是当安皓远伟岸而威严地坐到她身边时,她还是忍不住地收敛。
亓洛明察秋毫,也记恨着先前安皓远揭穿她心事的仇,于是当着安皓远的面对小安静教育说:“你怕他做什么,他能吃了你?”
此话一出,安皓远更深觉亓洛很有当小安静的母亲的潜质,还是严母的那种。他觉得这样的分工也很好,他或许可以因此改变一下自己严肃的气质,活出不一样的人生。这样一想,安皓远就有一种亓洛是他生命中的别样曙光的感觉,由此坚定不移地认定了亓洛。
小安静不敢说话,只是诺诺地把自己刚放下的筷子拾了起来,夹了束菜,慢吞吞地嚼了好一阵,两双眼睛时不时地瞄一眼亓洛,很是忌惮的感觉。
亓洛顿感无语,仿佛自己一下子变成了坏人。当然了,她本人丝毫不在乎这丁点儿来自小孩子的偏见,但是当她看到安皓远眼里藏着的一抹轻笑时,心里却顿感烦躁,好似一团火,从心底烧上她的脸颊,她的耳朵,让她很不自在,误以为自己成了这个家的管家婆。
安皓远也不忍她那般局促不安,于是大发慈悲地取笑说:“我是不能吃了安静的,但大约你可以。看来她怕你也不亚于怕我的那份,这倒是让我很安慰,看来我可以当个慈父了。”
言下之意,亓洛就是严母了!
安皓远说完,伸手摸了摸小安静的头,表明自己只是在开玩笑,让小安静别介怀。小安静心里了然,也不生气,只把头抬高了些许,默默地拿着勺子舀粥喝。
亓洛也拿着勺子一层一层地拨着碗边的粥,慢条斯理地喝着粥,说:“我一向生人勿近,我是知道的,也没想小安静多亲近我,怕我是情理之中。”
亓洛这话,说得干脆,顺着安皓远的话来说,却把安皓远话里的意思全都扭曲了个遍,也把小安静亲近自己的机会堵死了。
但是安皓远是何等人也,硬是要给小安静和自己杀出一条生路。他说:“‘怕’不要紧,藏在‘怕’后面的东西都是珍宝,为了人可以激发潜能,勇敢克服‘怕’。‘怕’是一道坎,一座城,但是总会有人去攻克的,这就是‘怕’所存在的意义。”
安皓远这话说得哲理,但也通俗易懂,饶是小安静这样的年纪,也能听出其中的隐喻。
亓洛脸色烧了起来,但是没烧出颜色,那股被安皓远的话烧出的热孕育在她脑海里,她说:“世间珍宝,有的时候到了手上就不可爱了。”
安皓远说:“这不是你说了算的,一个人的热情和喜欢,得看天时地利人和。而我觉得,现在的时间刚刚好。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亓洛惊喜。
这个表白来得让她猝不及防,她一眼就望进了安皓远殷切的眼神里,她承认她有那么一刻是想开口答应的。
但是她做不到毫不犹豫,尤其是还有小安静这样的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在场时。
亓洛假装镇定地威严地看小安静一眼,本还在看好戏的小安静立刻低下头去,舀了一勺又一勺的粥往嘴里送。
亓洛结结巴巴地支吾了几句话,没有人能听清她在讲什么,大约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倔强的理智告诉她,她而后告诉安皓远:“你要是有病,我给冷彦打个电话,你不要在这里吓到小孩子。”
安皓远说:“你不如让冷彦来,刨了我的心给你看,好歹我死后,我还能在你心里占个后悔的位子。”
亓洛无语,拍偶像剧吗?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他也不嫌肉麻恶心,于是说:“人各有命,你要是死了,我未必觉得是什么大事,顶多换个老板,顶多……把小安静送回去给穆亦。”
安皓远笑笑,说:“我算是没见过你这么狠的女人,亓洛。”
亓洛撇撇嘴,说:“你知道就好,也没必要时时刻刻来招惹我。”
安皓远又笑说:“可我就是喜欢了你这样的性子吧,刚刚烈烈的,说一不二的。”然后眼底笑意一浮,玩笑着说:“表里不一的。”
亓洛挑眉,安皓远居然敢调侃她,于是终于忍不住下逐客令了,说:“你要是不想闭嘴,你就端着出去喝,别在这里烦得我耳根子疼。”
安皓远抬头看看窗外,刚还挂在云后的火红的夕阳已经落下去大半了,天色开始有些泛黑,他于是伸手把餐桌顶上的灯打开,慢悠悠地不怕死地说着:“要不今晚我在这儿住下,反正天也黑了,车也没油了,你这儿又难打车,安静刚搬来想必也有些地方要适应,我留下来好有个照应。”
亓洛看着他,静默了一阵,却说:“天黑了外面不是有路灯吗?你车没油了,出门左转就有间加油站,没钱的话我借你,再不济你把孟心瑶给我的车开走。还有我这儿也不难搭车,附近全是公司办公楼,加班的人多得是,出租车也满大街跑,你实在不喜欢搭出租车的话,也没关系,我让张扬开车来接你,当然了,我也可以打给穆亦,如果你希望的话。至于小安静,我会安顿好的了,小安静自回来就不是跟你住的,跟你也没那么深的瓜葛交情,你不用留下来帮什么忙。再说了,你可以帮什么忙?”
安皓远可算是遇到对手了,他没想到,亓洛刚才安静的那会儿,竟然是在思考如何有条有理地反驳他,呵,倒是很挑衅他。
安皓远由衷地赞扬她:“条理倒是蛮清晰的,听说你是个理工科生出身,看来是了。”
亓洛也不甘示弱:“比不上跟在安老板和穆大作家身后学习。”
安皓远和穆亦都是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说话都是很有造诣的,亓洛跟着安皓远和穆亦久了,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在文字啊说话啊这方面总是会有点收获的。
安皓远忍不住笑笑:“牙尖嘴利,怕是跟穆亦学得多了,以后倒是要看紧你些,让你离她远点。”
亓洛反而取笑他:“穆亦让你这么忌惮吗?”
安皓远笑笑,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严肃地叮嘱亓洛说:“不止我,你也该忌惮。穆亦的性情,往好了说是古灵精怪任性胡闹,往坏了说是笑里藏刀捉摸不透,谈不上是坏人,但是也不能说是好人,还是得提防着。她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你最近,也最好留心点,穆亦的鬼点子多,害人的主意也不少,闲来没事她就喜欢捉弄人,捉弄人起来,她也是毫不心软的,这你是知道的。她野惯了,也被宠惯了,我也管不了她。”
亓洛深深地感觉到安皓远对她说的这番话的沉重,问:“为什么对我说这些,听起来你在说她的坏话。”
安皓远还是笑,干脆直白地说:“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说,穆亦爱闹,尤其是她近来没稿子要写了,她最近心情又反反复复地没一个准,我看大概是失恋了心里不太舒服,偏偏遇上我要追求你,她一是心里嫉妒想着法子给我麻烦,这倒是很合你的心意。但是二是她心里又有孩子脾性,百无聊赖的时候她肯定得抓着你和我来好好撮合。我是要告诉你,以后有些事,或许我身不由己,但是我感激穆亦。”
毕竟,在他和亓洛之间,穆亦偶尔撮合,偶尔使绊,也是很有意料之外的收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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