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林微荷洗漱后钻入被窝,洗暖的身子怕是又要凉。她一动不动缩成一团,用体温感化冰凉的被窝,可惜罪孽过深,怎么都不暖和。
霍景郁站在门口,“要帮你关灯吗?”
“不要,我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在想什么?”
霍景郁关大灯,给她开了盏台灯,暖黄的灯光容易入睡些。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太饱了。”林微荷摸摸微胀的胃。
霍景郁让她含了片消化药,“过段时间应该会舒服些,睡吧不早了。”
“你给我唱首歌呗。”林微荷裹紧被子期待地看着他,“小时候睡不着,我哥就会唱歌给我听。”
“什么歌?”
“都行,温柔一点的。”
霍景郁思索了一会儿,开口唱道:
Baby mine, don't you cry....
Baby mine, dry your eyes.
Rest your head close to my heart,
never to part,baby of mine.....
林微荷闭上眼睛,享受地听着他低沉且富有磁性的歌声,一首歌的时间,她就进入了梦乡。
霍景郁熄灯后轻轻带上房门,来到鱼缸前,往里扔进一条小泥鳅。
芭比沉着地游动,并没有想吃的欲望。
“不能挑食,没营养。”
他像哄小孩那样,撒下一些香喷喷的大麦虫,“吃完这个就把泥鳅吃了。”
不同于泥鳅的寡淡,大麦虫有着食物的香气,芭比急速前进,张开大嘴,形成一个涡流,瞬间将虫子吸进嘴里。
“是不是想掉眼了?”他把泥鳅捞起来,推到他眼前。
芭比依旧绕过那条小泥鳅,稳当地在上层游着。
他继续将泥鳅送到它眼前,“掉眼了,你就得做手术,不害怕吗?”
芭比依旧不吃。
“好,给你吃虫。”霍景郁抓起一把虫子,在上面晃来晃去。
芭比立即张大嘴,他见准时机抓起一条泥鳅扔下去,吧唧,吃了。
“好吃吗?”他笑着问道。
芭比进食完毕,转动的大眼睛不再看他,昂着特有的汤匙头摆尾摇曳,在水中自由徜徉,霸气凛然。
“生气了?”
霍景郁挽起袖子,将手探入水里缓慢地打圈和它互动。
芭比不排斥他的亲近,长而笔直的触须抚过他的手臂,他笑着说:“谢谢你不排斥我。”
砰!
重物砸落的声音,一道刺耳的喇叭声突兀地响彻夜空。
芭比猛地急速摆尾去撞缸,刮掉了好几片鱼鳞。
霍景郁失去对它的掌控,立即把灯关了往后退,让它处于一个昏暗的环境。
芭比逐渐恢复平静,沉在缸底一动不动,被惊吓的程度,看样子需要断食静养几天。
睡梦中的林微荷也被惊醒,呆望着黑漆漆的房间。楼下传来零碎的吵闹和哭喊声将她的困意驱散。
她走出卧室,看见霍景郁保持静态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她看了眼挂钟,距离天亮没剩几小时。
“你怎么还没睡啊?”
霍景郁回头看着她,“被吵醒了?”
“嗯,吓醒了。”她也坐在沙发上,“外面怎么会这么吵?”
“不清楚,应该有人高空抛物砸到车了吧。”
“好缺德。”林微荷拿起一边的摇控器问他:“我想看电视可以吗?”
“恐怕不行,芭比也被吓着了,最好不要有分贝大的声音。”
“啊?它也会被吓?”林微荷小步走去想看看。
“不要靠近它。”霍景郁连忙制止。
林微荷顿住,站在离鱼缸几米远的地方,“我站在这也能吓到它吗?”
“它生性胆小,你对它来说太陌生。”
林微荷一脸可惜地坐回来,远远望着那条漂亮的大鱼,“我要怎样做才能和它熟悉起来?”
“喂它。”
“鱼是喂熟的吗?”
“差不多。”
“那我现在能喂它吗?”
“受惊的鱼一般不吃食。”
林微荷失望地撅嘴,“我都没喂过它。”
“过几天吧,让它缓缓。”
在她认识霍景郁的时候,芭比就一直存在,她问道:“芭比是不是可以当我哥哥了?不对,它是男孩还是女孩?”
霍景郁笑了笑,“它是我姐姐。”
林微荷惊讶地张大嘴,“它的寿命这么长?”
“活到四十岁应该没问题。”
“怎么分辨男女啊?感觉鱼都长一样,不像猫啊狗啊。”
“看触须,雄性鱼的触须会短一些,芭比的偏长。也可以看它的鱼鳃,雌性鱼鳃会小一点。”
“那它吃什么?”
“小鱼小虾和虫子。刚给它喂了泥鳅,开始挑食了,不肯吃。”
“喂活的吗?”
“泥鳅不能喂活的,会伤害鱼。”
“噢~”林微荷半懂半不懂地点头,“那鱼缸为什么要弄得这么黑啊?”
林微荷的为什么来得有些多,霍景郁还是很耐心地回答她:
“暗的环境更容易发色。”他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黑色在视觉上会让鱼更有魅力。对它眼睛也好。”
“为什么?”
“你日后就懂了。”
看出霍景郁的疲惫,她扼制住追问的心,但还是忍不住问最后一个问题:“它为什么叫芭比啊?”
没能及时得到回应,林微荷疑惑地看向霍景郁。出色的眼力见一向是林微荷的优点,她从他的平静中捕捉到一闪而逝的异样。
“这名字是你取的。”
林微荷听了惊讶地靠在沙发上,“我?什么时候?”
“以前。”
“我怎么可能取这种名字,我又不玩芭比娃娃。”
“那就要问你了。”他站起来对她说:“我困了,你快点去睡,明天还要上学。”
林微荷被他关在房门外,“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躺在床上回忆,就是想不起来给鱼取名的时间和地点。
但是霍景郁说是她取的,以前取的,以前是多久以前?
哎呀,不想了,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她将被子一蒙,转侧呼呼大睡。
隔壁,月光透进窗口,霍景郁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他从床底下拉出一席地褥躺下,睁着眼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平头最先赶到画室,发现大门是锁上的,只好在外面等着。
大老远的白裕安就看见没门进,跑去平地找顾默宁的车,擅自打开后门钻进去满足地躺下,“啊!有车真好!”
顾默宁回头看,见他非常享受地躺在他的车里,他们没有那么熟吧?
“Karl,我听说要开家长会,到时候你爸妈谁来啊?”
“不关你事。”
白裕安坐起来,手搭上他的椅背,“别那么冷漠啊,一场同学。”他从书包翻出一罐咖啡,他放在挡前的饮料罐架里,“这特别好喝。”
“我不喝饮料。”
“那你扔了吧,我送出去就不可能收回来。”白裕安不晓得林微荷什么眼光,天天把顾默宁挂在嘴边,把他夸得要上天。
顾默宁看见大门口没人了,下车关上车门,白裕安立刻跟着下了车,他相信他够胆把自己锁在车里。
“Karl,你以前是不是在国外读过书?”他一直觉得顾默宁是喝过洋墨水的,他用刀叉十分熟练,筷子却有些生疏。
顾默宁没有理他,径直往前走。
“你有没有女朋友?”
顾默宁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字一句地对着白裕安讲:“别整天烦我,我想我们应该不熟吧?”
“别啊,微荷让我多学学你的优点。”
“你把她看好了,你们俩凑一起特别闹人心。”
“你是觉得我和她很配吧?”因为顾默宁的那句话,他反而缠得更紧了。
“哈哈哈哈!哎,别走那么急,回答我嘛!Karl!”
“Oh!Karl,Come on!”
顾默宁真想一脚把他踹去大西洋,“Shut up!”
“人在急眼的情况下会不经意说出母语来的,你就承认吧!”白裕安兴奋得仿佛自己破了一宗大案。
赵子玉是最后一个到画室的,她今天心情不好,做什么都觉得没劲。
“美女,你怎么那么慢!快点过来干活。”小脸拉过她的手,然后把一大串彩灯挂在她身上,“把这个挂到树上去。”
赵子玉把彩灯扔回给她,“神经病啊,我怎么爬得上去,你找男的去。”
“谁让你挂外面的树,是那颗圣诞树!”小脸指着楼梯下两米高的绿油油的圣诞树。
“圣诞节不是过了吗?”她不情愿地说道。
“天哥折磨了我们那么久,景郁就说给我们补过圣诞节。”
景郁说?
赵子玉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彩灯,绕了一大圈,并没有看见霍景郁的身影,失望地把彩灯摔在沙发上。
霍景郁从二楼下来,看见她在那里发脾气,走过去问:“怎么了?”
日思夜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她人是懵的,捞起彩灯抱在怀里,目光落在他脸上移不走了,“没什么,我就是饿了。”
霍景郁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绒领夹克,在赵子玉眼里,就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白色,白色仿佛就是为他存在的。她看着他从裤袋里掏出几颗巧克力,然后伸手揉了她的头。
“吃吧。”
赵子玉望着他的背影,难掩笑容,摸了摸刚被他揉乱的头发,掰下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嘴里甜蜜得发晕。
女生们各自踩着梯子布置圣诞树,高个子的男生在下面扶着,时不时递饰品上去,人多效率快,一眨眼的功夫完成了。
大长腿发现树尖上少了最重要的东西,翻出被遗忘在袋子里大五角星,“我们都忘了这个。”
站在后面的大头从他手里抢过,比划着他的脸,“啧啧,你脸比这还大。”说完踩着梯子一跃而上,挂上树的顶尖。
自从两人打完架之后,大头就更加爱损他,如果他回嘴就会被损得更厉害,大长腿选择无视他。
外头响起一连串喇叭声,大长腿跑出去,大头也跟着出去,看前面欢腾的两条小短腿,憨笑出声。
李逵天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里面都是一箱一箱的零食。大长腿专挑轻的拿,把重的留给大头。
李逵天进屋一声吆喝,拎着三袋满满的菜放在料理台上,霍景郁走过去,把它们一样一样拿出来,蔬菜淌着水珠,海鲜还活蹦乱跳的。
“早上都是送货的车,塞死了,正好逮住在一边卸货的,看着挺好,直接向他买了。”李逵天把肉拿出来洗。
霍景郁纠正他:“是碰上,不是逮住。”
李逵天大笑一声,“这么久了,我竟然还没改过来!”他走去一边,交待顾默宁去超市购置点东西。
蓄意许久的赵子玉向霍景郁靠去,接过他手里的菜,“我帮你洗。”
“你会?”霍景郁让位给她。
“会啊。”
“景郁,我们晚上吃什么?”
“火锅。”
“哇!好幸福啊!”
“今天是你们天哥做饭,想吃什么和他说。”霍景郁拿出砧板,将老南瓜切块,去皮和瓜瓤。
平头凑过来八卦,“天哥也会做饭啊?”
属于两人的聊天被第三者插足,赵子玉抖菜的手重了些,故意把水弄到平头身上。
“会,他手艺比我好。”霍景郁说道。
平头懒得和赵子玉计较,擦掉脸上的水,他觉得遇到这种画室真是上辈子积的福。
扰人的苍蝇跑了,赵子玉不停用余光瞄着在一旁切着南瓜的男人
见他将切好的南瓜装进大碗里,隔水蒸熟后用勺子碾成泥,放进搅拌机打磨,然后倒入筛网过滤,让其口感变得细软。
赵子玉看呆了,霍景郁对待食物的认真,就像专业的厨师。
“景郁,其实你到底多大呀?”
霍景郁弯弯嘴角,“三十了。”
“三十啊……”赵子玉呢喃道。
“超出你预想了?”霍景郁笑道。
赵子玉说:“是比我想象中要老……大那么一点点,主要是你的脸太骗人了。”
“我已经是大叔了,”霍景郁说道。
“大叔多好啊,比外面那群男生成熟多了。”
霍景郁另起一锅倒入南瓜泥,加入牛奶和淡奶油,火力调小,对她说:“来,帮我一直搅拌。”
赵子玉听话地拿着勺子在锅里打圈圈,搅得差不多了,霍景郁接手。她转去捻掉粘在洗菜盆里的菜叶子,拿抹布把溅出桌面的水擦干。
霍景郁看她在收尾,惊叹道:“你在家一定很乖吧?”
赵子玉被他夸了,面上摇头心里暗喜,“还好,平时就洗洗碗,做做饭。”
“那多好,这么孝顺。”霍景郁笑着从底边拉出消毒柜,取出个小勺子拨上一点南瓜羹递给她,“试试看好不好喝。”
赵子玉没有用手接过,而是伸着脑袋,张嘴凑过去喝掉。
“好喝!”真的很好喝,口感很滑,完全没有颗粒感,甜甜的南瓜味,还有股奶香。
小脸收拾完地上的垃圾,直起身正好看见喂食一幕,心里觉得十分别扭,特意把陈子圆拉过来。
陈子圆顺着她的手往赵子玉那瞧,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赵子玉,但她们老早就是同学,多少有点革命情谊,难以接受别人对她的战友指指点点。
她挂上一副关你屁事的表情,往后退一步说:“是又咋的,你能怎么样?”说完拽拽地走开。
“有病吧!”小脸不可思议地骂道,她说的又不是她,气得抓起地上的垃圾袋走出去,经过买完东西回来的顾默宁,不小心撞掉他手里的两袋抽纸。
小脸弯腰捡起来塞进他怀里,刚想道歉却看到顾默宁一脸不悦,脱口而出:“呵,你也有病!”
顾默宁一回来就被骂,提着油的手挡住她的去路,“我有什么病,你说。”
“基因突变!”
恶狠狠的语气,实则没有多大杀伤力的内容,逗笑了进来的李逵天,他拍拍顾默宁的肩让他别和她计较。
赵子玉被驱离厨房区域,失落的神情落入李逵天眼里,虽然他早习以为常,但是他还是要提醒一下,毕竟人言可畏。
李逵天拿出几个小碗倒入酱油,拌入夫人做的鲜辣酱,对霍景郁说:“要不,你以后就教男生吧,女生给我带。”
霍景郁停下盛汤的动作,看着他的表情难以言喻。
李逵天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你别想歪啊,兄弟我是替你考虑。”
“替我考虑?”
“你算算啊,这之前吧,你收到了多少封情书。”李逵天扒拉着手指,一根根竖起,十指用完,该用脚趾了。
“我没收到。”
李逵天一脸不信,“不可能,有一次我替你收的。去年情人节,还有一个蛋糕呢!我让微荷转交给你的。”
情人节?
霍景郁回想起那天林微荷糊满奶油的嘴。一向不爱吃甜食的人,吃完了整个蛋糕,还不许他吃,当时还以为那小妮子谈恋爱了。
霍景郁笑着说:“被她吃掉了。”
“这丫头片子可以啊!识时务!”李逵天夸了她一顿,猛然想起周静的话,话题一转,“你嫂子说你都单身这么久了,找不到对象的话去她那,她那儿几乎都是女孩儿。”说这话时其实他心里是不赞同的。
“不需要吧。”霍景郁说道。
“我就是传个话,为了完成任务。”李逵天的手糙不怕烫,端起一碗南瓜汤喝了一口,对他竖起大拇指,“果然,这些西厨的东西还是得你来,我还是比较适合用火气!”
他从底柜拉出一个大锅洗净,放入姜块、切成段的大葱和鱼骨,煎出香味,再把大块大块的猪骨头扔下去倒水煮开,最后把贝壳类放入熬煮一段时间。“谁去洗点葱!”他喊道。
陈子圆终于找到事做,抱着一筐葱去外面的水池洗,没过多久一脸惊恐地跑回来,伴着惨叫,“啊啊啊!有狼!”她躲在李逵天身后,盯着门口浑身散发傲气的家伙。
狼?
在玩耍的小伙伴们齐齐向门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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