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因为两对头的王羿和沈澈都没劲折腾了，终于连着几日班里平静无事。进了十一月，天气愈发冷了。这日还没到上课铃响，班主任便站在了讲台上：“咱们班的石楷西明天就要转学了，她的父母邀请大家晚上一起吃顿饭，大家放学后先留在教室不要出去。”
小言泉本就是个转校生，来这不到一年，和石楷西不算熟，只印象是个温柔大方的漂亮小姑娘，在班里很有人气，大家纷纷自发的写起纪念的小卡片，送给了她。
言泉注视着这一幕，不禁感慨。在那个没有手机、没有网络通信技术的时代，一别就仿佛上帝将此人从自己的世界抹去了一般，从此消失得无踪无影不留痕迹。至少她知道今天是和她的最后一顿饭，在那之后的八九年间再没有了她的音讯。
到了下午，在老师和石楷西父母的监护下，班里同学们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自助餐厅。
大家欢欢喜喜地走进餐厅大门，仿佛瞬间置身于另一个别样世界，金色和暗黑色相搭配的奢华气息扑面而来，远处飘来的音乐声仿佛能洗涤人心，使人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在市里繁华的地段上，餐厅的规模不算大，一个班五十号人通通坐进去也算是包了场了。大家凑在一起吃了一阵，又将该祝福的话说过了大半，大家都各自凑在一堆或聊天，或玩起了小游戏。
小言泉从不是主动凑上去跟别人一起玩的人，在全班性的活动上便更凸显出了可有可无的低存在感特性。那时的她并不明白珍惜身边的同学朋友，只像其他人那样象征性的祝愿了石楷西后就自顾自地穿过人群，离开了这个吵闹的地方。
她在餐厅空旷安静的地方里踱步，试图一点点消耗掉这无聊的时光。
正当她不走心地扫视身旁的食物时，忽然注意到了独自一人坐在一旁台子上的宁柚，心里泛起疑惑，他不去跟他那三个狐朋狗友在一块鬼混，跑到这儿玩什么孤高？
她也只是心里想想，不得不说她现在对那四人真是充满了恶意，包括宁柚，她同样不想看见，于是转身便走。只听身后传来声音：“我知道你来了。”
她站住脚步，缓缓转过头，心想要是他没有看着自己，她就打算拔腿就跑，反正也不知道她是谁。却不想与他恰好对视。
宁柚将装着开心果的碟子递向小言泉，令她一时不知该继续离开，还是接受邀请假意品尝几个。
言泉记得这一幕，应该算是和宁柚正式认识的起始。她在心里纠结了一番，又用自己一贯不得罪人的处事方式折了回去，拿起一颗开心果，掰开外壳，放进嘴里道：“挺好吃的，你吃完就赶紧过去吧，要不你过去吃也行。”
她说完便想赶紧抽身，却被宁柚拉住手腕，向回用力使她一同坐在台子上。她的目光再次与他相撞，精致好看的一双眼睛里充盈了红色。
“吃完这盘再走。”宁柚的声音与旁人不同，具有很高的辨识度，温柔感爆棚。
言泉都看不下去了，鸡皮疙瘩掉一地，这个货真的是女生杀手啊！男生什么的真是恶心，自个一定要挺住，不要被这货骗了啊！
小言泉面露难色，却没说话，径自低着头开始一通疯狂剥开心果，一秒一个一秒一个，吃完就能走人了吧！
宁柚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她，自己一个也没吃，见盘子见了底，复又开口道：“我和她家住一个小区，幼儿园起就是同班同学了。”
“哦。”小言泉附和不耽误吃开心果这正事，“那挺好嘛，不在一个小学念书了，放假回家可以一起玩。”
“不会有了，她爸妈的工作调去了B市，前一阵全家已经搬过去了，她这次也是要去B市上学，恐怕以后都见不到了。”宁柚幽幽地说。
“哦，这样啊。”小言泉吃下了最后一粒，感觉嗓子都在冒烟，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吃完了，走了啊。”
宁柚仍然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红掉的眼睛里扑簌簌冒出泪花，他松开她，将头埋进双手，无声地啜泣起来：“你想走就走吧。”
小言泉算是彻底傻了眼，他这一哭，自己还真的不好意思走了，情绪是会传递的，他的悲伤成功的扰乱了她的心绪。她揉了揉脸，安慰的话她是真的不会说。
言泉心里也是一阵无奈，但也只有翻白眼的份。若是放在现在，她绝对会撂下一句“那您哭着，我先走了”然后一走了之。她才不是什么圣母，谁的事都要管。就算是对于朋友离开这件事本身，都不会触动她的内心，离开就离开呗，关系好的自然会联系。
由此她固然经常听到关于自己的风评，什么冷漠、无情、自私，没关系随便吧，她不在乎。
然而那时的她的内心真的被眼前的人融化了。尽管自己曾在内心发誓，绝不再和他们扯上关系，表面上还是违背了誓约。她回想着自己转校时的经历，道：“别哭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朋友同学甚至家人都总要不断经历相聚和道别，你看开点。不在一起上学，可以打电话嘛。”
“她家里的电话也会换吧？”
“要新的嘛。”她说着，自己去找了石楷西，向她要到了她妈妈的电话，转来将纸条交给了宁柚，“这样你回家就可以跟她打电话了，说不定她要是来A市，你们还能一起玩。”
宁柚并没有立即接过纸条，而是抬起头将面前的女孩那张无邪的面容尽收眼底，直到女孩面露不耐烦的颜色，他才伸手接过纸条。
宁柚见她要走，又急忙问了一句：“咱们算是朋友吧？”
这无疑是她最怕听到的一句话，她最不愿和那四个人扯上关系，回答“是”的话，不就是自找麻烦吗？可是若是否认，又怕直接激怒了他，给自己再添一个王羿二号……
她装作没听见，自己加快脚步走开了。
“宁柚，我知道石楷西要走，你心情不好，但也不至于要跟这种又低又丑又胆小的女生做朋友吧！”沈澈正站在不远处，看样子已经站了有一会了，见言泉走开，才进入宁柚的视线，开口说话。
宁柚挑起一边的嘴角笑道：“都是拜你所赐啊，又是送衣服，又是送卡子的。”
沈澈眨了眨眼没有说话，许久才道：“我那是……不得已嘛！本来也不想管她，还不是看不惯王羿那家伙。太卑鄙了，竟然去六年级找人……”
宁柚见沈澈说着说着眉飞色舞起来，自己淡淡道：“不过我现在觉得她也挺好的。”
沈澈这次愣住了，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正要开口说话，宁柚起身将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带着他回到了人群里。
天色也不见早了，顾及全班同学的安全，大家排着队由老师们原路带回学校，但与来时不同，这次少了石楷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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