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
沈夏云疯了一样跑过去。
沈秋风还在发病,她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将他从墙边拉开,于是沈夏云干脆将她的右手垫在沈秋风的脑袋前,左手则拉着沈秋风的胳膊,慢慢的尝试着将他从墙边拽离。
“小风,别怕,别怕,姐姐来了,姐姐在呢,别怕,别怕……”
沈夏云用最柔和的声音,安慰怀中的弟弟。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这是最有效的安抚方式。
少年人撞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他撞在了沈夏云的手掌上,一下又一下,他发病的时候看不到任何人,也听不见任何声音,除非他将内心的狂躁宣泄完毕,否则他永远不会停下,沈夏云的手背很快就在墙上撞出了血迹。
沈夏云咬牙,她用力将少年用来隔离外人的手臂强硬拉下,然后将沈秋风的脑袋紧紧的抱在怀里,不让他继续撞击墙壁。
沈夏云颤抖着,她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从眼眶滑下。
她小声在沈秋风的耳边说:“小风,别怕,姐姐在这里,姐姐就在这里,不要怕,姐姐陪着你……”
沈秋风并没有因为沈夏云的拥抱而安静下来。
他在沈夏云的怀中扭曲着嘶吼,牙齿将舌头咬破从嘴角渗出血迹,他掐着沈夏云的胳膊,将她的胳膊掐出淤痕和血迹,脑袋狠狠的撞着她的胸口,险些要将她的肋骨撞击到错位。
若不是沈夏云已经习惯了如此,她可能会被少年的蛮力给冲撞开。
“别怕,姐姐在这里,小风,你别生气,是姐姐的错,姐姐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你,小风,现在试着安静下来好吗?”
沈夏云不断地安慰着。
她抱着沈秋风的双手没有一刻松懈,并且嘴里一直在安慰着:“别怕,姐姐在这里。”
因为沈夏云知道,这是唯一可以让沈秋风快速平静下来的方式。
只有她抱着他,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并且让他将心里的愤怒宣泄完毕。
一直过了有四十分钟,旁边热心群众找的警察来了,沈秋风这才在沈夏云的怀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沈夏云的胳膊上尽是被他掐出的血痕,手背上也是被撞击出的伤痕,白色T恤也被沈秋风额头上的鲜血染红。
“小风?”沈夏云眼睛通红的看着沈秋风,但是她的嘴角依旧给沈秋风挤出了两个梨涡。
安静下里的沈秋风脸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他和沈夏云长得有七分相像,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不难看出是姐弟俩,只是沈夏云的形象偏阳光,而沈秋风的脸因为长年没有表情显得更为冷酷。
沈秋风歪着头,脑门上还挂着鲜血,但是他毫无所觉,他不再撞墙,却依旧看着墙上挂着的小朋友的画作,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姑娘,还愣着干嘛?快些去医院吧!”
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看着沈秋风安静了下来连忙热心的提醒着。
沈夏云深吸了一口气,道了声谢谢。
她感觉到自己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激动了起来,她连忙眨了眨眼睛止住了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她从包里掏出纸巾,将沈秋风从脑袋上即将滑落到眼睛中的血迹擦干净,然后拉着沈秋风说:“小风,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太了解弟弟的情况了。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他,去了医院那种地方,反而不利于心情的平复。
沈秋风没有反应。
沈夏云只能自己弯腰向周围的热心群众鞠躬道谢,之后道谢并婉拒了民警的帮助,自己带着沈秋风步行回家。
看着这姐弟俩在暮色中缓缓远去的背影,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
“小姑娘太不容易了啊”。
“他弟弟这是什么病啊?太吓人了,犯病的时候,像是一个疯子一样。”
“也不知道这家的父母干什么去了,让一个小姑娘受这么大的罪。”
……
……
夜晚,燥热了一天的空气终于冷静下来,徐徐的吹着夜风,为人们带来一丝凉意。
沈夏云带着沈秋风在医院处理完伤口后便回家了。
他们住在天朗御湖小区。
自从她工作开始,便搬到了这里,寸土寸金的地段房租自然不会便宜,但胜在这里距离福利院和她的公司两边都近,很方便,而且小区内的绿化很好,医生说沈秋风需要一个好一点的生活环境,因此沈夏云心甘情愿每月多出一千块钱的租金。
夜晚小区内散步乘凉的人不少,道路上传来嬉戏打闹的声音,有父母带着自家孩子在路灯下打羽毛球的,有年轻情侣出来遛狗的,浑身狼狈的沈夏云和沈秋风和这安和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他们快速穿过小区到了二号楼,然后乘坐电梯直接到达了十五楼。
沈夏云从包里掏出钥匙,‘咔嚓’一声,门应声而开,迎接他们的虽是一片黑暗,但是却带了很多让人安心的味道。
沈夏云累了一天,焦躁一天,也伤心难过了一天。
徐则的表白和弟弟的失踪让她感到心力交瘁。
沈夏云疲惫到了极点,她进门直接踢了鞋,拖鞋也没顾上换,摸着黑在熟悉的墙上找到开关开灯,他们的家直接印在了沈夏云的严重。
他们租的是三室一厅的毛坯房,沈夏云花了很长的时间将家里布置的和以前家里的老房子一模一样,沈秋风无法忍受环境的变化,尤其是住所的变化,所以这些家具,从沙发到冰箱,从桌椅到床单,用的全部都是以前的旧物,就连他现在用的画板,都是第一次买给他的。
用坏了的东西,只能修,不能扔,就算是买一模一样的新的都不可以,而且不能修的和以前不一样,这是沈秋风的习惯。
他们的家,从外面看上去和万千人的家一模一样,但一入内,就仿佛是进入了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家庭,这里承载了时光的流逝和科技的变迁,从录像带到DVD,再到有着大脑袋的旧式台式电脑,应有尽有,沈夏云为了节约这一点仅有的空间,除了工作要用的必需品之外,她已经很久没有给家里添过新的东西了。
看到这样的家,再看到背后弟弟依旧漠然的跟着自己的弟弟,他脸上冷漠的表情又让沈夏云想起了白天的种种,她觉得自己心里对于未来的信心正在一点一点的土崩瓦解。
沈夏云突然崩溃。
她现在真的好想趴在床上嘶吼着大哭一场,和弟弟一样,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管,这样想着,沈夏云已经木着脑子动脚往卧室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沈夏云神经反射性的止步,她在想是不是弟弟又出事了?
沈夏云连忙转身,看到真实情况的那一瞬,她忽然愣住了。
沈秋风正蹲在地上,将她刚刚随意踢掉的白色帆布鞋还有自己的运动鞋,一只一只的在用几根不锈钢管组成的旧式鞋架上面摆放整齐。
“小风?”沈夏云恍惚间以为自己的弟弟好了,因为这个时候的他看上去太像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了,沈夏云颤抖着嘴唇试探道:“小风,你会整理东西了?”
沈秋风没有说话。
他的注意力十分集中,也十分的小心,将鞋子一只一只的按照左右脚的顺序摆放整齐,中途他将自己的运动鞋放反了,又强迫性的将所有的鞋子全部拿下来重新摆放,直到摆放到自己满意才站了起来,然后越过沈夏云往画室走去。
沈夏云站在一边,仿佛一个透明人一般,看到这里她才明白,弟弟不是好了,他今天只是突发奇想的想要整理鞋子。
但这个发现也足够让沈夏云开心了。
小风以前从来不会这样,除了自己的画具之外,从来不在意其他东西的摆放位置,但是他今天却主动整理鞋子子,这是不是说明了他的情况有了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因为沈秋风一个简单的动作,沈夏云感觉到她又满血复活了,白天的绝望和疲倦就在这一瞬间一扫而过,她重新振作了起来,因为她又有了面对未来生活的信心。
重新整理好心情的沈夏云在弟弟正式开始画画之前,用热毛巾将他脸上和身上的污迹擦拭干净,然后给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睡衣,这才放他去画画,之后沈夏云也将自己清晰干净,同样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遮起了满身的狼狈,将脏衣服全部扔进洗衣机之后,开始准备做晚饭。
沈夏云从手腕上取下来一根橡皮筋,用手将头发梳在脑后,扎了一个简单的低马尾,然后心情愉悦的哼着调子打开了外表已经泛黄但仍能看出底色是白色的老式电冰箱。
冰箱里的菜不多了,只剩了一个圆滚滚的土豆和一个表皮已经变软的西红柿。
酸辣土豆丝和西红柿炒蛋,这是沈夏云最拿手的两个菜,每次做菜的时候,沈夏云都能想到很多年以前,在老旧的居民楼里,母亲在厨房里烧菜时油锅里发出‘滋啦’的声音,香味一下子弥漫了整个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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