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是晕染的朝霞,远处是连绵的山脉,地上是飘零的枯黄的枫叶,空中翩飞的是赤色蝴蝶,近处流淌的是清澈见底的溪流。微凉的气息扑在脸上,倒是渲染出深秋的萧瑟来。风景美如图画。
我一直以为九尾万万不会出现这么文艺的场景,因为她一向比较高冷且剽悍。但是,现实显然要比九尾还要剽悍。况且,这样的场景,不是什么诗情画意的好场景。就如同富家千金同意中人私奔,却被家丁逼到绝境时的场景,面对眼前如画般的风景,只能余一句只愿来生与君相见。在美景中成全了对爱情的祭奠,也算是一种安慰。
我叹了口气,不明白心里浮起的淡淡思绪及微微的痛感是怎么回事,这样的感觉,真真是反常。我戳了戳站在我前面老神在在的慕叶,说:“你快去找答案,再多呆一会儿我会精神分裂的。”想了想觉得我刚刚的话大概没有什么紧迫感,又不放心的加上一句:“我精神分裂起来我都害怕。”
慕叶颇似无奈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分裂一个给我看看。”
我愣了一愣,站在原地想,这可怎生是好,我没有说分裂就分裂的能力呀。还未等我想出些什么话挽救一下,慕叶便又开了口。
“叶儿,或许,少君要的答案不在这里。”
我盯着他如雪的衣袍,觉得我有必要哭给他看。不是每一个人都肯为了八卦事业冒着要精神分裂的危险,关键在我勉强接受冒下危险,又告诉我说这种冒险除了让我可能得精神分裂外,可能没有任何意义。我觉得,如果我不是六界中早已置身事外的佛主不反抗一下,那我就是神经病。
我扭头便向身后还未消失的光壁走去。慕叶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带着察觉不出的笑意,他说:“你若是出去了,我便困在这里出不去,你舍得把我一人扔下?”
我停下了脚步,没有出息的转身向他走去。我边走边挽回面子:“你不要以为我回来是因为我舍不得你,而是因为是我把你带进九尾神识来的,我有把你带出去的义务。”
他偏了偏头,上挑的眉角恰到好处,问道:“是这样的?不是我把你带进来的?”
我拉住他的手,置若罔闻,果断的像淡的以看不出具体的光壁走去:“所以,我们还是一起出去比较好。”
他定在原地,我疑惑的扭头看向他。他手中幻化出折扇,轻轻一转,一道流光飞过,强大的具体出形状来,把光壁撞得七零八碎。
七……零……八……碎……
我恨恨的捏了一下他的手,愤怒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盯着手上的折扇,淡淡道:“唔,一时手滑。”顿了顿,又道:“既然已经出不去了,那我们还是快些寻找答案吧。”
我咬了咬唇,忍住哭腔:“现在这样到底是谁害的!”
……
我同慕叶静静的立在一棵铺满落叶蝶的树旁,看着在空地上对峙半晌的九尾少君,不知该作何言语。我一直以为九尾与少君只不过是相爱相杀,可是,现实却一直在往相杀相杀的方向畸形发展,着实是令人惆怅。
九尾轻轻挣了挣身上的缚灵锁,空灵的嗓音打破寂静,她说:“少君,你拦不住我的。你既然知道已经定下来的结果,又何必这么费力的妄想困住我。”
少君没有答话,依然执拗的看向九尾。
她叹了口气,道:“这是最后一次这样了,少君,你放开我罢。”
半晌,少君松开了手上加持着的灵力,嗓音低哑,缓缓攒出一抹笑:“我知道你是恨我,与高辛联姻我也是不想的,我与父君说要退了这门亲事,而今日父君终于答应了。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九尾,我达成你的条件可以娶你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可以在一起,可是,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肯为我留下来?”
空中的赤色蝴蝶翩飞,像极了九尾扬起的衣袂,她微微扯开了唇角,认真的看着他,道:“少君,如果我可以平安归来,我一定嫁与你。”
我看着九尾欲离开的背影,对慕叶道:“九尾真是一个狠心的姑娘。”
他偏头看向我,道:“是,九尾是一个狠心的姑娘。叶儿,你猜少君会怎么做,会不会就这么放九尾离开?”
我想,以少君的性格,若是轻易放弃,那便不是我所认识的少君了。况且,联系他们的对话,九尾要去的地方,会威胁到她的安全,生了变数,导致不能顺利成婚。所以,依着少君,大约会符合现实的发展,把九尾打昏了事。
还未等我将想法说给慕叶听,少君就简单粗暴的反手拢出一个结界,严严实实的将九尾困在里面。九尾转过身来,杏子般的眼睛里盛满不可置信。
他扯开了唇角,打断九尾张口欲说的话,不同往日的邪魅:“九尾,若是我能平安归来,你一定要做我的新娘。”转过身去,又道:“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要的,不只是你的今生,而是你的生生世世。”
……
眼前的场景转化的急速,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待我灵台恢复了清明,慕叶好心的对我解释道:“在神识里,我们所能看到的,都是九尾所看到的。我们所能看到的空间,也是九尾曾经所在的空间。所以,在九尾不在的空间里,我们是无法到达的,也因此有了空间空缺。因你灵力不够,所以无法在缺失的空间中架起桥梁,你可是听懂了?”
我表示听不懂。
慕叶了然的看了我一眼,道:“嗯,对你来说,解释果真是太奢侈。”
我气极,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有力的话来反驳回去,只能扭过头,打量四下的景色。
曼殊沙华幽幽绽放在路径旁,光线昏暗,像是用鲜血染红了地面,有一种抽象的美感。我曾与君禹讨论过,写实和抽象的最大区别在于画者的想象,越是让人看不懂得形式便越抽象,越具有美感。我一直以为曼殊沙华是比我还要不祥的存在,而现实却告诉我,它明显要比我美感的多。想此,我有些挫败。
我企图从曼殊沙华中看出些别的景色,却是不能。可,这明明不是曼殊沙华的大型养殖地,又偏偏做出忘川那大型养殖地的模样来。
我叹了口气:“这么多的曼殊沙华,不晓得的还以为这里是忘川,可这里又怎么会是忘川。”
慕叶奇怪的看向我,问道:“这里为什么不会是忘川?”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归不能说我去过忘川,虽然我没有印象,但,这也不是不可能。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是一个有秘密的姑娘,一个我也不知道什么秘密的姑娘。
我眨了眨眼,看着他好奇的凑过身来,含糊道:“大概是直觉……吧?”
话音未落,眼前的曼殊沙华却在一瞬间开至荼蘼,有花无叶。我目瞪口呆,这样的场景,我只在传说中听过。每当有一人行将死去,世上便会绽放一株曼殊沙华,引渡灵魂,进入往生。这么多的曼殊沙华齐放,简直是发生了屠杀。
还未等我整理好思绪,慕叶便拉住我的手向后一带,我在余光中看到一袭紫衣自昏暗的天空中坠落,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从慕叶的身后探出头来,惊魂未定的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遍身是血的少君,张了张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慕叶,少君……”
慕叶握住我的手,轻描淡写的打断我:“他没事,若是有事,神识之外,你便不会看到他。”
“……”
我抚了抚额角,传来奇怪的钝痛感,像往常一般的,脑中飞速流转过几帧画面。晕眩过后,我抬起头,胸口涌动着说不清的怒意。我猜,九尾一定看到了这一幕。毕竟,我现在的情绪很反常。
果不其然,伴着九尾清冷染着怒意的嗓音,一抹红色轻纱便向着少君扑了过去。
“阁下伤了我的人,这连面也不敢露了么?”
九尾轻轻将少君揽在怀中,不顾血污了衣服,逆着昏暗幽深的光,光影模糊间,是我从未见过的痛苦的脸。九尾很美,这一点毋庸置疑,而现在她眉间轻攒的愁,更多了一种无以言说的风情。
曼殊沙华花开,她将唇轻轻贴在他的唇角,说:“你说过你一定会回来的,你说过要我的生生世世,现在,你是打算不要我了么?你说过的,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原谅了你,你现在,却是让我再恨你一次么?”
声音悠悠吹散在拂过的微风中,眉间鸡血石打造的玉钿中,映着少君苍白的脸。
她抬起头来,对着天空说:“阁下这般躲躲藏藏,难不成还怕了我?”
我捂住胸口,脸上是止也止不住的泪。我偷偷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这样的心痛,若不是九尾心理建设过于强大,那就是我太没有出息。
大片的曼殊沙华无风而动,九尾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她轻轻将少君放在地上,目光缱绻,轻声道:“我在想,若是现在随你一起去了倒也不错。”
黑与红交织出的天空突然变成妖异的血红,像极了遍地的曼殊沙华,洋洋洒洒的弥漫着无以言说的哀伤。
空中突兀的传来冷冽如千年寒冰的声音。
“他已被我打散一魂三魄,已无了往生。现在随他而去,倒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她将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低垂的眼中看不出情绪。她回应道:“好想法是好想法,不过总归是要报了仇才会是真正的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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