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从小就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一张脸,她不知道是不是只是不想对她笑,像她看过的木偶人,木偶人麻木了,只用几根线操控着,她害怕极了,要是爸爸成了木偶,就不要妈妈了怎么办,她就喜欢上了喜剧,其实很多喜剧并不搞笑,反而成了悲剧,她觉得不好,毕竟电视里的节目依旧是假的,如果要是真的,也太悲惨了,她一定不会是这样,在追逐了好久之后,卓别林默片是能让她开怀的,爸爸也会喜欢的,
卓别林本人说过“幽默的内在根源不是快乐,而是悲哀”,她倔强地认为不是这样的,她开始对着镜子去摆弄自己的鬼脸,脑袋里想象到底爸爸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后来,她看着爸爸在书房,偷偷地躲在书桌下,摆出异样的笑脸给他看,爸爸笑了,戴着眼镜还能笑得那么好看,她常常对着爸爸笑,渐渐地,爸爸不笑了,只是她也快要长大了,爸爸看着那么的个头笑不出来了。
妈妈那时总温柔,温柔地对待爸爸,温柔地对待她和弟弟,温柔地像水一样,和平女神可能就像妈妈这样吧,不厌其烦地做着饭,乐在其中地养育着我们,以至于渴死了鱼缸里的几条鱼,成了土里土气的家庭主妇,不是她觉得,而是爸爸觉得,也不知道从哪天起,他们之间的争吵就多了起来,快要赶上雨季变脸的天了,一阵阴沉,可怕的总是雷声惊人,
她和弟弟就躲在门后,听着摔东西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比起这样,她更喜欢雷声大作的下雨天,还有雨滴落的声音,不那么让人惊悚了,弟弟就一直哭个不停,她想着,总有一天,怕是天要冷了,冬天会冻死人的,
妈妈怎么挽留,爸爸还是往行李箱里塞着东西,爸爸塞一件,妈妈取一件,苦苦地哀求着爸爸“振东,别走,你走了,家就散了,我有错你说出来……我改……好不好”紧紧抱住了爸爸的腰不松手,爸爸硬生生地掰开她紧抓着不松的手“你一直很好……只是我不爱你……你不需要改……”,说着把已经收拾好的行李拿在手里,妈妈拦住了去路,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可是……我爱你啊,……别走,……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妈妈抓着行李箱的手颤抖着,爸爸再一次掰开了她的手,向着门的方向走去,
妈妈气得指着门的手发抖,冲着爸爸喊道“你走……走了……走了再也不要回来……”眼泪就像无声的线滑落,也换不来爸爸的回头,
简白从角落里冲了出去,死死地拽着父亲的手,“爸爸,我和弟弟还有妈妈都需要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们,爸爸,我们不能没有你”弟弟一直哭个不停,小手擦着眼泪,跌坐在那里,手指被残忍地一根根掰开,不死心地又扑上去,不管多痛都不会哭,第一次哭了,父亲冷漠地连一眼都不看她,再次推开了她的手,她被推到了墙角,磕在柜角上,鲜红滚烫的血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溅到了地上,溅到了她伸出去未收回的手上,爸爸听到她磕在地上的声音,爸爸一时间停住了,
“咚”一声,她下跪了,弱弱地说了一句“爸爸,你不要我了么?”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父亲的背影慢慢转过身来,眼里的光快要溢出来了,父亲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头上的血,明明眼底是心疼的,也只是叹息了一声,“你妈妈一定会很爱你的……至于我……以后……忘了我吧”转身拿着行李箱离开,再也不曾回过头,眼底瞬间都是失望,她狠狠地擦着眼泪,死死地握着拳头,
那天明明还是好好的,母亲包着饺子,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弟弟玩着游戏,母亲还说要包猪肉馅的饺子呢,事才隔了多久,怎么现在再也找不回来那个其乐融融的样子了呢?
极度渴求一个完整的家,世界不会因为你的一句挽留就回头,残忍就是残忍,不会因为被华丽美好装饰就会表现得不存在。
狠心绝情的背影消失,没有一个人在乎一个孩子的想法,她就那么巴巴地跪在门外,淋了一夜的雨,也没有等来那个男人的影子,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倾盆的大雨,雨可真大,连一个回忆都不留下,连脚印都怕浪费,
妈妈在地上坐了一晚,流了一晚的泪,外面的雨也下,里面的人也哭,简白抱着妈妈瘦弱的身躯,妈妈告诉她,以后她没有爸爸了,再也没有了,她很傻,当初知道他不会真心对她的前提下,还是嫁给了一无所有的他,以为只要一直真心付出,就会被感化,可是爱这个东西,不爱就是不爱,努力也不会有用,注定会被伤害,
在爸爸和妈妈离婚后的一个月后,打击一个接一个地来,一场意外车祸又带走了她的弟弟,当时亲眼目睹弟弟被车碾过去的时候,她恨自己再快的速度也只能到马路对面,恨自己没有脑子把弟弟独自流在那里,她跨过栏杆,裤脚被扯烂,腿被刮破,鲜血直流,来不及顾忌腿上不停流着的血,滑过眼前来来往往的车辆,冲了过来,只看见血肉模糊一片,她的脑子里也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她紧紧抱着弟弟的骨灰盒,冰冷颤抖的手死死抓着,一把一把地盖上土,眼泪一颗一颗地流,拿一手抓满土的手胡乱地擦着眼泪,嘴里喃喃自语“你身前不是最喜欢姐姐了吗?姐姐就陪着你,姐姐不哭,你也不哭”一阵微风吹过,她整个人靠在了冰冷的墓碑上,手紧紧护住弟弟的照片,苍白地笑道“我们家小志最怕冷了,姐姐抱抱,就好了”,
她呆了整整一天一夜,想到家中的妈妈一定没有吃饭,阴暗的房间,死寂的气息包裹着整个房间,仿佛还能听到弟弟的欢呼声,还能看到那么小小的一团,圆圆的可爱的小脑袋从房间钻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做了她最爱吃的面带辣的那种,妈妈其实是不爱吃饺子的吧,但其实我们都爱吃,我们都不吃辣,所以她说自己也喜欢吃饺子,但每次其实都是不爱吃的,有一次她也是无意之中,听到妈妈打电话的时候说她早就戒掉辣了,她那时只当耳朵里听听,
看见她在沙发上抹眼泪,红肿的眼睛,缓缓放在了桌角,真正做饭的时候,才明白妈妈这些年得有多累,每天坐着四口人的饭,切菜不小心切破了手指,忍着不发出声音,尝了好久的味道,才调到刚好合适,关掉了电源,小心翼翼地把面乘在碗里,端了出来。
热腾腾的一碗面刚做好,端着放在她面前的桌角处,“妈,你吃饭……”,碗直接被妈妈倒掉了,连带着热汤和热气洒在她的手上,裤腿上,脚上,她死死地咬了咬牙,妈妈背过身去没有看到,她把烫伤的手背了过去,双脚紧紧扣着拖鞋底,稍稍可以减轻一点疼痛 ,蹲下身,看着妈妈日益消瘦的背,轻轻地说了一句,苦涩地笑着开口道“妈,我的面一定不好吃,你别生气,我再做别的”
正要转身再去厨房,妈妈终于肯看她一眼了,看到倒在身上的面,她忍不住快要开口了,但最终只是沙哑地开口道“你走吧”她一时没有听清,诧异地看向了妈妈,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出来,嘴上艰难地开口“妈,弟弟的死,我也很痛……”
弟弟就像一根扎在妈妈心里的刺一样,拔不出放不下,妈妈突然站起来,干枯的眼角又涌下泪来,恶狠狠地说道“像你这样恶毒的人,怎么不去死?怎么死的不是你,我是造了什么孽呀,老天要这样对我,你就活该被病痛折磨致死”,说着眼泪更凶了,拿着门口的扫帚就朝她打去,
简白突然向后闪了一下,过了好久,才艰难地起身,艰难地从嗓子眼蹦出来一句“妈,你就那么恨我吗?,”,妈妈没有再看她,扔下了手里的扫帚,狠狠擦了眼泪,决然地开口道“以后我不想见到你,只要见到你……就无法原谅你……”,说着声音都哽咽了
看着妈妈决然狠心的背影,她的眼睛已经红肿得不像样子了,对着自己最爱的母亲,还是不甘心“妈,我是你的女儿啊,妈,不要赶我走,如果我离开了……就无路可走了……妈,……”,妈妈此时被恨意充斥了整个大脑,“以后你的死活和我无关,……我,……你再不走……我就打死你……”一直不曾回过头看看她一眼
简白哭着哭着突然大笑了几声,声音哽咽道 “不会了……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我再也出现在你的面前了……”她沉重地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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