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慕白的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霍南启把自己的电脑推过去,所有的邮件消息里,均显示着“消息被封锁”这一类信息,顾慕白所有的人脉,超过一半都已经没办法再深入调查下去。
霍南启想了想刚才过来的沈妆,就想起听业内人士说过的世家财阀之间的手段和纠纷,冷汗直冒,“哥,我们还调查吗?应该是有人故意封锁消息渠道了。”
“要么是沈氏,要么就是宋氏。”顾慕白看着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咬紧了后槽牙,“继续查,范围缩小点,别再撒大网了,三个月内一定要查出来这些事。”
霍南启点了点头,又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宋清语原本是打算等顾慕白回来后再一起好好聊聊的,毕竟还有两天时间给她准备,思考了一天,宋清语选择相信顾慕白。
这一场原本就是误打误撞的婚姻,宋清语觉得自己总该放宽心些,就算真的出了事,她也能保证自己在还没有完全习惯前退出。
然而直到晚饭时间过去,顾慕白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霍南启也表示,顾慕白早早就离开了律师所。被霍南启打趣了一阵后,宋清语也就不再胡思乱想了,索性拿起一本书,坐在阳台慢慢地看,消磨时间。
晚上十一点,宋清语手机收到一条彩信,点开,是坐在一家咖啡厅的顾慕白,对面是一身黑衣的女人。
是江瑶歌。
宋清语总觉得这种事情有些似曾相识,意识到这可能又是挑拨离间,极为迅速地把号码拉黑,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静下心来看书了。而对方似乎不依不饶,又连续发了好几张,照片里,江瑶歌笑得分外欢快,顾慕白的神情却总是淡淡的。
宋清语躺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久久没有反应。
顾慕白回到家的时候,是凌晨两点。见到的就是躺在沙发上只盖了一张小毛毯的宋清语,在秋天的晚上,双手冻得冰冷。
因为宋清语的手指一直放在手机指纹解锁处,屏幕也一直没关,顾慕白一低头,就看见了那几张彩信,眉头瞬间紧锁,但又渐渐平息下来,弯了弯嘴角,仍旧是温柔的不可一世。
顾慕白把宋清语扶起来,轻声问道:“清语,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宋清语睡眼惺忪,下意识把着凉的手脚 往毛毯里缩,嘟囔道:“你怎么才回来……你看那个短信……”
原来是特意留给他看的。
“嗯,我看到了。”怀中的宋清语小小一只,顾慕白抱都不敢用力,生怕他一用力,这么小只的宋清语就会疼,会哭,他连声音都不敢太大,怕吓到怀中的小动物。
宋清语嘟嘟囔囔的,每个字都含糊不清,但顾慕白就是听懂了,一边把她抱回房间,一边挨着宋清语的脑袋,小声解释:“我今天接到了一个很难缠的案子,没想到委托方和江瑶歌有关,她想让我在案件上做些手脚,我没同意。”
宋清语刚被放在床上,就往被子里缩,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挣开,“那怎么这么晚?”
顾慕白仍旧是娓娓道来,“手机没电了,看到你的电话我就知道我完蛋了,所以跑了几个24小时超市去买冬荫汤的材料,明早做给你。”
听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冬荫汤的材料也确实是买回来了,只不过是去见江瑶歌前买的。也没有什么案子,只有江瑶歌戏剧般过来“提醒”顾慕白:李然也在巴黎。顾慕白自然是不会和她纠结过久的。
而霍南启那边一直催着他过去见见他们的人,所以才拖到了凌晨。
但是这些是,顾慕白都不能告诉宋清语——至少在宋清语没有想起小时候的事前,还不能说。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宋清语,好不容易能名正言顺的在他身边,他怎么舍得让她出事。这些都还不是告诉宋清语的时候。
宋清语得了顾慕白的解释,才迷迷糊糊地应了,“下次不能手机没电。”
顾慕白应了,“好。”
宋清语终于是忍不住睡意,乖乖缩进了被子里。
顾慕白蹲在床前,把自己的额头靠在宋清语的额头上,低声说道:“我很爱你,晚安。”
宋清语咕哝一声,算是应了。
宋清语意识朦胧地从梦中醒来时,阳光已经把整个房间都照亮了,随之而来的是连门都挡不住的冬荫汤的香味,突破了门的防线,直往宋清语的鼻子里钻。
宋清语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做“岁月静好”。
顾慕白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连她醒来都能轻易察觉,还没等宋清语开门,顾慕白就已经一身西装站在了门口,“清语,快过来喝汤。”
大概这就是制服诱惑了。
宋清语很想笑,但刚起床的面部表情还有些僵硬,于是嘟着嘴往洗漱间走,把从顾慕白身上学来的戏精体质模仿的数一数二,“你是哪家的厨子?你们老板没告诉你们不能大清早就搞制服诱惑吗?”
顾慕白抱胸倚在门槛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着情话,“宋清语家的。”
宋清语喝完最后一口汤,顾慕白才悠悠然开口,“我今天请假了,陪你。”
宋清语看着顾慕白的那双比溪水清澈的眼睛,笑着应下了。
两人几乎把所有的步行街都逛了个遍,一天下来,顾慕白的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却仍然是乐得自在,宋清语买根冰激凌,都还能兴冲冲地靠过去,闹着要宋清语喂。
结果是卖冰激凌姐姐实在没眼看,“委婉”地把他们轰开了。
夜幕降临,宋清语抱着今天最后的零食稠鱼烧坐在河堤上,脸上全是幸福,“慕白,我要去巴黎。”
这是顾慕白意料之中的话,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用一种极度欣慰的语气四十五度抬头望天感叹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说着,又要凑上去,“既然这样,宋小姐也安慰一下你家背了一天包包的顾先生吧?”
顾慕白极度不要脸地把脸凑了过去,且极度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宋清语抽了抽嘴角,有那么一瞬间非常想一掌推开。
但宋清语只是装作看不见,继续说道:“我可能要去好几个月,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每周都去见一次雅南天,你要多陪陪她……”
顾慕白被冷落了,非常不情愿地移开了头,埋怨的揉了揉脸,声音沉稳调皮掺半,“有我在,你担心什么,我都会安排好的。”
宋清语微笑着,继续补充,“嗯,在我回来之前,就麻烦你了。如果这几个月你看上了其他人,尽管去追求,等我回来后和我说一声,然后我们把手续办了就好,你是律师,这些事应该不会很占用你的时间,你可以提前写好协议书,等我回来……”
“你在说什么!”顾慕白全程瞪大了眼,全是震惊和诧异,以及流露出来的些许落寞与害怕,“什么意思?”
宋清语最害怕他这样的语气,做了个深呼吸,坦然地笑了,“我说,如果这段时间我找到了能共度一生的更好的人选,你去追求那个人,我是不会介意的,等我回来——不,不用等我回来也行,你把离婚协议书寄给我就好。我觉得我们结婚还是太草率了,如果有更好的人,你总要给她一个身份,别让人家误会……”
包装袋“哗啦”掉了一地,顾慕白几乎是下意识捂住了宋清语的嘴,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宋清语的手,因为动作太快而慌乱,稠鱼烧的馅在这个幅度极大的动作中流了出来,顺着顾慕白的手背缓慢地流淌。
滚烫的馅把周边的皮肤都烫红了,宋清语清楚地感觉到,面前这个男人在发抖。
顾慕白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恐惧——那种从内心深处而来的恐惧,那种即将失去心爱的人的恐惧。
宋清语看着顾慕白的眼睛,看着他的神色从慌乱变成恐惧又变成绝望,最后,这位在法律战场上战无不胜,逻辑从没有混乱过的常胜将军,开始语无伦次:“清语,我……怎么了?是不舒服?想吃些什么?……还是不开心了?我们再去逛一逛好不好?我……我昨晚真的不是故意那么晚……”
顾慕白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条件反射一样紧紧抓住宋清语的手能表达他真实的情绪,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自己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就这样在喉咙里发酸,酸到了心里。
宋清语已经预想到他的反应,因此只是慢慢的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把稠鱼烧放在了地方的同时,抽出一张纸巾,皱着眉,把流到顾慕白手上的红豆馅给轻轻擦干净,“回去记得上药,不然会肿起来。”
顾慕白像个被大人没收了糖的孩子,神经极为紧张,“回哪里?”
宋清语看着顾慕白的眼睛,冷静而淡定,“回我家啊,你不是把东西都搬过去了吗?”
不是“我们的家”,而是“我家”。
宋清语在语言上就已经把这一切都分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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