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母神那番自述,以及一缕相思笛的点拨,我终是明白了自己对白止的感情。
我按奈住心神,自问道:火王焱兮,我洛河焱兮清楚的知道,我心里只有一个白止。你呢,你心里是否还残存着那个冰冷神君的几缕残影?
它不答,自我觉醒以后,我并明白,虽然我的言行举止更接近火王焱兮,但我的神识的的确确是洛河焱兮。
这是不是表示,我有两个我吗?
我将心中的疑惑告诉了一缕相思笛。
它点点头:“不无这个可能。”
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当初为了让我苏醒,祭了一个祝融,火王焱兮的神识里就被注入了祝融的一些神力,这也使得我本就不是原来单纯的我。
它原以为随着我的觉醒,我会兼容掉那一小部分神识,不想,并非如此。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有一部分新的神识与祝融有牵连,而祝融的身上又留着父神的血,所以才不被你自身神识接纳。换句话说,就是你并没有真正原谅父神,在排斥它。这倒也没关系,日后等你慢慢放下心结,真心宽恕了父神,自然就能合二为一。”
“它会不会在某一天突然醒来,然后主导我的身体,向冰王投怀送抱?”
嘿嘿
笛子坏笑两声:“很有这个可能,如果它真的对那个冰冷神君动了心的话。”
我一听,脸色瞬变。
笛子一见赶紧又正经道:“你放心,只要你没有遭遇不测,让神识涣散,它就没办法觉醒。”
吓我一跳,我还在担心,万一我跟白止相亲相爱,卿卿我我时,它突然跳出来,抱着白止叫云湛,那岂不是遭了?
想到这,我又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笑过后,我决定一口气飞到青芜宫,告诉白止,我要试着原谅父神,试着放弃与神族的一切恩怨,随他一道归隐山林,做一对像慕辰和柳陌那般恩爱的夫妻。
可就在我动身之时,瑶华又换上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跑来求我,请我飞一趟碧落城,找星辰司要一些药来救云湛的命。
我冷冷望着她,想她一个时辰之前,还趾高气扬的说着要饿死我的那番混账话,便气不打一处来,一口回绝她:“你们要做一对奸夫淫妇,我成全你们便是,但要我出手相助,我倒没有这种菩萨心胸。”
若换做平时,瑶华哪里受得了我这般侮辱,眼下为了救云湛,她硬是吭都不吭一声,泪如雨下的哀求着:“焱兮,要不是为了救你出隐山,云湛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你只当是还他一个人情,跑一趟碧落城,好吗?”
这么说来,也没错。
我想了想,正想说:这一趟我去,从此,便不欠他的了。
不料腰中的笛子却一百个不情愿,我这才记起,它与星辰司有宿仇。
便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我今日被你折腾得浑身上下无力,只怕是没这个力气再去碧落城,这样吧,我留下来照顾云湛,你速去速回,如何?”
瑶华听了,自然不敢有他意,千恩万谢的说了一通好话,就是不走。
我知她心里有想法,怕我在她走后使心机,折磨云湛,便笑着说:“我记得你这里有上好的白瓜子。正好我饿了,你让人备点来,我边吃边照顾云湛,如此一来,我这心思就有一半放到了吃上,便没空去多想你今日陷害我之事,自然就不会迁怒云湛,随意怠慢他。”
瑶华听得满脸通红,但她还真命人备来几碟白瓜子,还有几碟桂花糕,外加一壶花茶。
看她如此用心,便知她上心了,也不再说什么,一一笑纳。只等她前脚一走,我后脚便在离云湛卧榻十步远的地方,安了一张软塌,舒舒服服半躺着,一边嗑瓜子,一边吃茶,倒是那桂花糕,我一块未动。说起桂花糕,还是司闭做得最合我心意,但这白瓜子,当真是瑶华宫里的好。
其实说起来,除了桂花糕,我是真喜欢嗑白瓜子。
但我家司闭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我明明从未少过他家用,我的赤阑殿也不是那种必须省着花才能度日的穷困之地,偏他就是舍不得。
几次派他去人界采办白瓜子,他总能将那些质量参差不齐的买回来。每次,我刚吃得满嘴喷香之际,就会蹦出一颗霉到涩舌的,弄是坏了我一腔热情。
基于司闭的重要性,我不敢明里指责,只能暗地里示意,也不知是我暗示得太过晦涩,还是他真的看不懂,三十万年里,没有一点长进,最后,我只得忌口,干脆不吃了。
司闭也落个清闲,便不再买,一心一意做他的桂花糕。
今日也算是因祸得福,小小的满足了一回。
我嗑完一碟,又吃了两杯茶,美得不行,便靠着软塌昏昏欲睡起来,瞌睡还没来,便听到一声呓语。
“焱兮?!”
吓得我赶紧爬起来,跑过去一看,还好只是呓语。
见他额头满是汗,想着答应了瑶华要好生照顾他,便手一摊,变出一条湿巾,边替他擦拭,边道:“我在,云湛,我在。”
才拭了两下,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惊恐不已:“别离开我。”
我一顿,摇摇头:这可不行。
首先我已经选择了白止,不离开你,如何与他生生世世?再者,我刚刚也与瑶华做了一笔交易,我离开你,她将紫萸杖借我一用。
“所以,我还真的不能答应你。”
我轻轻说道,说完就去挣脱他的手,岂料,此举却引起了他的反感,大叫一声:“焱兮,别走。”
我一愣,还未回过神,就被他用一股蛮力拉了过去,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我赶紧念了个术,将两只火凤放了出来。
这两只天杀的禽兽,竟以为我召唤它们出来是看热闹的,落在我正前方,歪着脖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气得我嘴歪眼斜,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两只小骚货,看够了没有?看够了,赶紧动手将他给我掰开。”
这……这两只东西,竟不约而同的摇摇头,然后又换了个方向,继续歪着脖子往下看。
我的那个气呀,直接炖了它们的心都有,恐吓道:“再不动手,本君回头将你们的毛全拔了。”
吓得这两只东西屁滚尿流的冲了过来,轻轻松松就将我从那只八爪鱼手上解救出来。
脱身第一件事,就是施了个术,让云湛老实起来。
然后,我摸摸脖子,动动筋骨,发现自己一切无恙,才放了心。
看着躲到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两只火凤“嘿嘿”冷笑两声后,便冲上去一手揪住一只火凤的脖子,挤到我能喷出火的眼珠子底下,认真数落起来:“你们两只畜生,好大的胆呀!以前欺负本神君失去神力,在本神君头上喷火。你们是个什么东西,没有本神君的旨意,你们可知道,那种行为,无异于是在本神君头上拉屎!拉屎!放眼望去,纵横古今,谁敢在本神君头上兴风作浪?要不是本神君宽宏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你们计较,你们以为你们可以活到今天?不知好歹的东西,本神君大度,你们竟以为本神君怕了你们,好欺负,演变成今日的公然违抗本君命令,独善其身的躲在旁边看热闹。说,谁给你们的胆?还有,你们到底是跟谁学得这么闷骚?是不是司至?是不是那只屁股永远抹不干净,又喜欢四处滥情的骚鸟?”
听到司至的名字,这两只东西,眼睛一亮,艰难而又痛苦的点了点头。
我将它们重重往地上一摔,双手叉腰,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司至,自己不检点就算了,还敢教坏我的火凤,看本神君回去如何收拾你!”
我这气正在头顶上,腰间就传来一阵爆笑。
我不客气的抽出那根肆意妄为的笛子,不悦道:“有什么好笑的?”
笛子仍在笑:“焱兮,你,你竟然对着两只火鸡发牢骚,真是让人跌破眼界。”
我叹了口气,重新回到软塌上:“还不是因为呆在这里太无聊了?”
笛子这才收起笑,正色道:“你当真要借紫萸杖一用,我觉得母神未必会再出来见你,即算她真的现了身,也绝不会告诉你,如何将七颗晶石从神器以及司闭他们身上取下来。”
这个我也想到了,但眼下,除了母神,也别无他法。
“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呢?再说,我现在只有一颗晶石,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我要活下去,要跟白止天长地久,必须先做一件事,那就是重新聚集八颗晶石,这样才能确保我的洛河神识不会再次因力量不够而陷入混沌之中。
我可不想费尽心机一场,最后还是落个沉尸深渊的下场。
一想起那些臭气熏天的触角,我就浑身发抖。
“你说,若是我这次真的没有办法聚集八颗晶石,我能不能不沉尸洛河深渊,另选一个死法?”
“这个,只怕不行。”
笛子嗡嗡:“你是洛河的女儿,身体中的每一根毛发,每一寸肌肤,都是洛河赐与的,一旦灭亡,必须回归洛河,沉入深渊。”
来自何处,魂归何处,这是天地的法则。
同样的道理,神族起源于灰或烟,所以,一旦灭亡,就是灰飞烟灭。
这个道理我懂,只是我不明白:洛河为何要生出我?既然能生出我,为何不为我生出几个兄弟姐妹?身为我的母亲,为何在我成年之后,就再不与我进行神识交流?
“你放心,焱兮,就算我灰飞烟灭了,我也不会让你沉入深渊。”
我淡淡一笑,来回抚摸着笛子,有口无心道:“我记得那日在隐山,臭鼻子们说你是穗姬草大人的一缕相思笛,我当时问你,你支支吾吾的回避了。现在我再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笛子干咳几声:“咳咳咳,焱兮,你情愿相信臭鼻子的话,也不相信我?你别忘了,你是如何重生的,你我之间可是生死相连,你怀疑谁,也不应该怀疑我。”
鬼才信你。
我翻了个白眼,将它朝放着白瓜子与茶壶的圆桌上,使劲敲打起来:“你不愿意说,直接讲出来,何必要这般话里带刺的找我茬?”
“痛痛痛,快住手,焱兮,真的好痛。”
笛子连连求饶。
我住了手,十分不爽的瞅着它:“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我真怀疑,你真的还是那个在洛河水面,泛舟歌唱的美丽神女吗?”
笛子不知死活,又开始挤兑我。
我一听,冷笑不止: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抬手欲故技重施,笛子赶紧道:“我有个好办法,可以让你不无聊。”
我放下它,冷冷道:“说。”
“我们回赤阑殿吧。”
笛子生怕我再敲打它,一口气说完:“其实,这光明宫里侍神、宫婢无数,哪里又真的少了照顾这个冰冷神君的人。这只不过是雪族神女绊住你的法子。她心知,这位冰冷神君惦记你,怕他醒来见不到你,以为你真的生气不肯原谅他,而不愿好好养伤才使的计。”
真的是这样吗?
我怎么没看出这是个计?
“你心里没有这个冰冷神君,自然不会仔细深思。但我不同,你忘了我是谁,我是一缕相思笛,四界之中,只要是动了心思,有了情的生灵,它们的情感起伏,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相信我,那个雪族神女对这个冰冷神君是真心,她留你的目的,就是为宽他的心。”
我翻了个白眼,冷笑道:“算算时辰,瑶华应该快回来了,你这个时候,说了这么一大堆理由,无非就是想在瑶华带来的那位冰族祭祀神——星辰司到来之前,离开这里。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你怕见他,才这般急着离开。”
我飞出一个白眼,虽然数落了它,但还是收回火凤,从软塌旁的窗户直接飞了出去。
飞到一半,我才想起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问:“我若回归洛河,但神识还在,只是陷入混沌,便算不得死。我既不死,你也不会亡,生死相连,只不过是说说罢了,对吧?”
风呼呼而过,笛子不语。
我心下一沉:“你还能是一缕相思笛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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