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什么,生活是一团麻,我们是这团麻的制造者,生命里的人,事,都被我们编织进这团乱麻里。如果说每一个交织点都是我们生命里的重要时刻的话,那么对于顾枫来说,他生命里的麻被两个女人彻底占据,一个是顾囡,一个是顾囡的母亲。
生命里有太多巧合,我们喜欢把这种巧合叫做缘分,这是一个玄之又玄的东西。生命的轨迹常常因为这样的缘分改变,朝向一个个我们从来不敢想象的方向延伸。
没有囡囡之前,顾枫是从来不相信缘分这东西的,但是他的观念一点一点在改变,因为他不想去花费时间考量如何去处理和别人的关系,他也没有那个精力。所以只能把这一切的变化归结于缘分。等待缘分有时候不是一种美好的代名词,而是一种逃避和懦弱。
顾枫就觉得自己很是懦弱,当初,如果自己可以勇敢一点,囡囡可能现在就不是这样的没有母亲的孩子。顾枫常常觉得自己亏欠囡囡和她妈妈,他没有承担起对囡囡妈妈的责任,虽然这样可能对于她是好的,但终究是伤害了囡囡。顾枫每次带囡囡出去玩的时候。看到女儿看着别人一家三口的羡慕眼神,顾枫就会觉得无比内疚,如果当初自己决绝一点的挽留,或许.......仙子就不会是这样糟糕的局面,甚至,顾枫都不知道囡囡的母亲身在何方。
但那终究是无可奈何地东西,顾枫还得生活,他还得养活自己和囡囡。他本来可以选择一份稳定的工作拿着稳定的工资,但是囡囡还小,他必须得选择能分出精力来照顾囡囡的谋生手段。
顾枫不是没有父母,但是因为顾枫和囡囡母亲的事情,他和家里断了关系,他说自己混蛋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顾枫的父母也不是铁石心肠,但是自家条件摆在那里,他们也想替顾枫照顾年幼的囡囡,但是他们也不好拉开面子向儿子服软,何况老两口现在也没有工作,吃着低保,还得指望大儿子养活。而且大儿媳妇蛮不讲理,又刁钻泼辣,老两口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顾枫和他大哥顾杨本来是亲密无间,但是顾枫清楚自己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顾杨又是个性格懦弱,对媳妇唯命是从的人,顾枫也几乎从来不向大哥请求帮助,他很清楚,如果这样做了,大哥在家里会被怎样的对待。囡囡三岁得了脑膜炎的时候被嫂子戳断了脊梁骨借了大哥三千块钱,到现在嫂子还是对子阴阳怪气的。顾枫也就自觉地尽量离大嫂远一点。但是大哥毕竟是大哥,之前来县城的时候塞给顾枫两百块钱还是偷偷摸摸的, 顾杨还是真心的心疼自己这个弟弟的。
顾枫以前确实混蛋了一点,但是在村子里口碑还是相当不错的,混蛋归混蛋,该有的仁义顾枫却是有的。
狗子名字叫张川,小时候不懂事趴在自家刚下崽的母狗肚子底下跟小狗抢奶吃,被村子里的大人起的外号,现在大了,这称呼也就改不过来了。但是农村的孩子小时候谁还没干过点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烧别人家的草堆(农村从山上收集干草用于土灶的草堆)那是常有的事情,大家也不觉得有多丢人,因为这过去的事情想起来也就是这么好笑。小时候张川就喜欢跟在长自己三岁的顾枫后面玩,跟顾枫的关系也是不是一般的好,当初顾枫带着囡囡来县城的时候就是张川帮着忙前忙后的。
县城本来就不是很好,谁家的生活也不是比谁好到哪去,但是张川还是帮着顾枫找到了两份工作。早晚就在路边拜个馄饨摊,中午的时候就去帮别人送煤气罐和米面。每个月的生活能得到保障,自己手里还能结余一点。自己还能随时照顾到囡囡,顾枫也就很满足了。但是自己的生活就是这样,但是只要狗子有啥需要帮忙的,顾枫总是会二话不说过去帮他一把。
底层百姓就是这样,分的清恩仇。
顾枫手里有一个小本子,里面记着自己当初借来的钱,从哪家借的,什么时候结的,记得清清楚楚,顾枫准备着这个周末带着囡囡一家一家的把钱还上,这钱是顾枫起早贪黑省吃俭用结余下来的。借了别人的钱总是要还的,虽说担了个人情,但是无债一身轻,顾枫觉得还是早还上早点了结了心事。
傍晚的时候,顾枫去幼儿园接顾囡回家,小丫头蹦蹦跳跳的扑进爸爸的怀里,开开心心的跟爸爸分享今天在幼儿园学到的东西。幼儿园的刘老师虽说是个而是刚出头的姑娘,但是小县城市井的势利气息却是一点没落下。她很看不起顾枫这退费的跑了老婆的男人,虽然,算不上是老婆。但是,她对顾枫的成见总是潜移默化的体现到囡囡的身上。囡囡是个很乖很听话的孩子,但是在她眼里,囡囡就是个野孩子,无论囡囡表现的多优异,她就是看着不舒服。
顾枫常常在孩子嘴里听到关于刘老师各种偏袒其他孩子的行为,他很生气,但是又无能为力,别人的想法,自己又怎么左右呢?他把这一切的一切都归咎于自己没有能耐。
“我们周末去大伯家好不好?”顾枫抱着囡囡,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我不想去......”小囡囡搂着爸爸的脖子,撅着小嘴,一脸的不情愿。
“恩?为什么呀,大伯很疼囡囡的哦,上一次大伯带小宇哥哥来的时候还给囡囡买了新衣服呢。”顾枫笑着刮了一下囡囡的小鼻子。
“我喜欢大伯,可是我不喜欢大妈(大伯的妻子,地区方言),她不喜欢我,小宇哥哥也喜欢欺负我,他老是说我是野孩子。说我妈妈不三不四的。”小姑娘很委屈,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但是爸爸说妈妈很漂亮很漂亮,像是仙女一样漂亮。
顾枫心里知道这孩子比一般的孩子都敏感,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小小的孩子,只好笑着说:“傻丫头,你妈妈可是很漂亮的哦,我们囡囡的妈妈很温柔很善良,才不是不三不四呢。不喜欢小宇哥哥和大妈,那我们明天就只去看(探望)大伯,好不好?”
“恩,好。”小囡囡虽然没见过妈妈,也不知道妈妈是谁,但是她就是喜欢听别人说自己的妈妈好,只要别人这样说,她就会很开心。
顾枫抱着囡囡,天色渐暗,这狭窄的马路,眼见着就要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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