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操场，水泥地面被太阳烤的火热。一排排的学生身着迷彩T恤和劳动布裤子站的笔直，只有绚烂多彩的球鞋显得格格不入。
军姿站了二十分钟就有女生中暑晕倒，李东楠坐在折叠板凳上，头上一片柳荫，他时不时扫过自己班的学生，偶尔也看看离自己三四米外的隔壁班老师。
孟荷川的军帽帽檐压的特别低，嘴唇干涩的抿了抿嘴。韩可可因为比她高一些，站在三人之隔的同一排。
“报告，我肚子疼！”一名有点胖的女生举起一只手。
“忍着。”教官粗糙的吼了一声。
分配完教官，李东楠就打听到自己班遇到的这位刘教官是多么铁血，他坏笑的想着正好治治这群小崽子。
“报告，真的……想去洗手间！”女生的汗珠大滴大滴的从太阳穴留下来。
“忍着！”又是丝毫没有人情味的吼声。
女生再也难忍腹痛，站姿也胯了下去，她扭曲的脸看起来不像是装病。
李东楠眉头微皱，正准备起身，看见女生旁边的一个小小身影举起手 。
“报告，您应该让她去洗手间。”
李东楠好奇打量起来，发现帽子下微卷的中长发马尾，纤细白皙的手臂，意识到是谁立刻走了过去。
“快去吧。”孟荷川轻拍一下女生的胳膊，微胖的女生一脸犹豫，但是生理上的痛苦已经让她再也忍耐不了，她不敢看教官的脸，笨拙的奔向操场一角的洗手间。
“出列！你……”刘教官面如死灰的盯着孟荷川，她的帽檐遮住了表情，周身散发出一股倔强。
孟荷川淡定的预料到自己挑战了教官了权威，内心虽然没有示弱，脸上却挂着一丝懊恼，她拖着已经站的快僵住的腿，挪动反而让全身放松了一下。
“去那里站着，面向主席台！”刘教官指令一下，全部男女生都有些咂舌，连远处的李东楠都面露不悦。
刘教官指的地方正是全场地的最中央，周围的八九个班学员都能看到受罚的她，那种感觉和游街示众基本无二。
韩可可在队伍中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往后撇头看了一眼李东楠，他也眉心凝重的目送着孟荷川走到那个尴尬的位置。
孟荷川一脸大义凛然的定点站好，既没有回头看刘教官，也没有理睬周围临近几个班级投来的打量的目光，只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平视前方。
“至于么……”
“快看……那人谁啊……”
“她怎么了……”
周围几个班级闲言碎语的声音，更多的还是充斥着八卦的语气。
孟荷川站在空旷的场地中央，站姿既不能七扭八歪，阳光的炙烤也比站在队伍里更加猛烈，两滴实在的汗珠从鬓角滴下，她下意识歪了一下头。
那是一注关切的目光，在一个方阵的人群中，谈不上多么锐利但隐隐约约的投射过来。孟荷川扬起一点下巴，准备对上那注目光，在男生列队的高个子男生中，是他——
张以瞳，今天他的发型略有些不同，可能是为了戴帽子的关系，他把本身低垂的头帘全部藏进了帽子里。只有高耸的鼻梁熠熠生辉。
那穿越过距离和人头的对视，让孟荷川嘴唇轻微颤抖了两下，张以瞳也一脸狐疑的打量了一番站在空地中间的人影，熟悉又好似陌生。
“多嘴多舌。”
声音近在咫尺，孟荷川被吓了一跳。回身看到什么时候李东楠凑了过来，站在自己的斜后方，不偏不倚的挡住了教官的视线。
立刻明白了什么，松口气，孟荷川小幅度活动了一下脚腕和僵直的双腿。再扭头看向人群，张以瞳的目光消失殆尽。
中午的太阳越来越毒，学生们已经休息过一次补充了水分。孟荷川还站在操场中央，虽然李东楠过来假意的批评了几句，也完全没有让刘教官大发慈悲，刘教官似乎忘记了罚站的她。孟荷川孤零零的站了将近四十分钟。
两声清脆的哨响——午饭时间到了。
有些方阵像倾洒的墨水瓶，学生们一股脑散开，涌向食堂的方向。孟荷川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班，刘教官还在喊话，树荫下的李东楠一脸严肃的朝自己看来。
“没让你动！”刘教官带着一点戾气的朝孟荷川吼去。李东楠一脸谄媚的站在刘教官旁边，一副和事佬的假面孔。
“嘿，你犯什么事了？”一个高挺的身影从孟荷川身旁擦过，留下了一句温柔的话。
“顶嘴。”孟荷川咽了咽口水，不敢直视张以瞳的脸，双颊更添了几分秀色。
“可以走了吧，上午的训练结束了呀。”张以瞳压低了嗓音，俯视她却只能看到她的帽檐。
“以瞳，走不走？”小罗在不远处催促。
还有几个女生不太友好的打量着孟荷川，悻悻地撇她几眼。因为压低的帽檐，倒没几个人认出她是谁。
“聊上了！”刘教官伸出胳膊指了指张以瞳，张以瞳立刻摊开双手摆了摆，一脸抱歉的转身跑开了。
孟荷川幽幽的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的欣喜和喜欢，仿佛和所有雷同的男生背影有着天壤之别。
“这么喜欢多管闲事！”刘教官可能是职业病，喊话的时候口水四溅，他对上孟荷川那张高傲冷漠的脸，更是不悦。
孟荷川嗓子发干，余光看到韩可可在自己三四米的对面拿着矿泉水担忧的望过来。
“该罚！我告诉你，站一会算轻的！”刘教官可能今天心情不好，眉目间凶相毕露。
“说话！”
李东楠假笑着晃过来，想拍拍刘教官的肩膀说句算了，却被刘教官瞪了一眼。
“说话啊！”
“说什么？”孟荷川沙哑的喃喃了一句。没想到这句话把旁边的李东楠逗笑了。
刘教官又一次感觉到被孟荷川挑战了，而且还是个小姑娘的不屑。
“你不是喜欢管闲事吗，你中午不用午休了，吃完饭去食堂帮忙！”不近人情的判决。
李东南在旁边死活插不上话，但是这件事情倒还不至于影响班级的利益，只是丢孟荷川一个人的脸。
“听到了吗？”
“李老师，去食堂帮忙也是军训的一部分吗？”孟荷川面无表情的盯着李东楠，他咂了咂嘴，心想：好啊，这会把矛头丢给我了。
“李老师？”刘教官也等着李东楠的态度，看他年纪轻轻，想必也没什么收拾学生的经验。
“在这儿听教官的。”李东楠只能妥协。
“好。”孟荷川惨淡的冷笑一声。
“行了，下不为例，吃饭去吧。”李东楠终于打了圆场，刘教官还是板着脸。
一条腿迈出去的一瞬间，就感觉绵软无力，整个人像无脊椎动物一样就要瘫倒。很及时的一条手臂瞬间出现把她扶起来，手臂的触感结实细腻，孟荷川重新站好。
她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李东楠并没为难自己，反而是不赞同刘教官的，麻烦确实也是自找。
“你们先吃饭去吧，晚了没得吃。”李东楠和煦的说道，两个女孩刚转身，他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孟，吃完你去上厕所，晃一晃再回食堂，我也过去看一眼。”
“好。”这次孟荷川回头了，一个最清淡的口吻，却让李东楠感觉自己有着保护她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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