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蓝已经不记得幼儿园的生日会是在什么时候举行的事了,她只记得幼儿园有过这个仪式。
像所有提高办事效率,节约运作成本的企业一样,幼儿园也是要盈利的,不可能帮每个孩子都过一遍生日,通常园里会选定某个特定的日子,帮这个学期生日的孩子庆生。当然,生日会是所有孩子都可以参加的一场盛会。
生日会是幼儿园里除了“六一”以外的另一个重大节日,生日会当天幼儿园观看大堂里会装饰得五彩缤纷,天花板上会有五六条不同颜色的彩条呈对角线的样子相互交叉悬挂在一起,每块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粘上几个不同颜色的气球,舞台上方,会有一个横幅,用五颜六色的字构成一句庆祝这场活动主题的话。表演结束后,大堂里随即播放《生日快乐》的歌曲,每个寿星公孩子的头顶上都会箍上一个圆锥似的硬纸做的彩色生日帽,他们个个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尽是笑嘻嘻的表情,照片中有的人嘴巴边缘还留着没舔干净的白色香甜的奶油。
在场的每位学龄前儿童都会吃到一块美味的蛋糕,当然,吃到的多少,因人而异。
生日会当天,沈予蓝和同学表演结束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身上还穿着表演穿的白色的蓬起来的带莎连衣裙,跳舞出汗加上腮红的缘故,使她的两面脸颊红得像猴子屁股。她坐在第二排,舞台上老师的压轴表演被前面另一个班的学生挡住。
不知是不是因为视线被遮挡的缘故,她的耳朵闲得异常灵敏。
“蛋糕呢?这么快就没了?”其中一个负责分蛋糕的年轻老师问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老师。
“今年交钱的学生少,要学生家长交钱了我们才会帮他过生日……”
幼儿园是有规定的:要过生日的孩子必须先交钱,学校才会为他们庆生。沈予蓝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有的孩子可以吃大块的蛋糕、头上可以戴漂亮的帽子以及他们的家长围着他们团团转。沈予蓝从来没有在幼儿园里度过生日,她的第一个生日是在小学的时候过的。
从小到大,生日带给沈予蓝的记忆不多,她恰好是一个独特的人,对生日这种人多聚集的日子没什么感觉。头一两次过生日的时候,蛋糕成了沈予蓝唯一的期待。
也许是因为经费有限,交了钱的孩子会分得一块完整切下来的蛋糕,他们在家长的陪伴下慢悠悠边玩边吃。
而大部分像沈予蓝这样没有过生日打算的又积极参与表演的孩子,他们也能分得一杯羹,前提是老师那里有剩余吃不完的。沈予蓝还记得,当时陈老师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蛋糕托盘,上面还剩下一大块被切得面目全非的白色奶油蛋糕,也许是一次性碟子用完了,也许是蛋糕不够分,陈老师决定一人喂一口蛋糕,然后了事。
陈老师很高,腿很长。她一只腿的膝盖跪在地上,另一只大腿的膝盖关节处弯曲,离开地面,拿起塑料叉子将蛋糕一勺勺喂到每一位同学口中。
近水楼台先得月,坐在第一排的孩子总能吃到不止一口的蛋糕,可能是因为坐在第一排的同学都是舞台上的主力军,也许第一排的孩子都是一些比较高大能吃的孩子,也许他们日常比较听话,也许他们挡住了坐在第二排的沈予蓝……
总之,沈予蓝的眼睛直勾勾追随着老师手中的那把叉子,见缝插针,摇摆于前面两个孩子肩膀之间,以便让老师看见自己。眼看着老师将蛋糕一口一口喂到周围同学口中,菲菲已经吃到第三口蛋糕了,沈予蓝还是一口都没吃到。其实,老师站在讲台,永远都看得见下面的学生在干什么坏事,只是他们想骂就骂,想忽略就忽略而已。所以陈老师是看得见沈予蓝的,只是不太喜欢她而已。
陈老师是个急性子,为了早点完成任务,粗暴地大块大块喂同学蛋糕,沈予蓝周围孩子的嘴巴几乎没有停过,眼看着她们口中的蛋糕都没咽下去,陈老师终于把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的一勺蛋糕送到沈予蓝口中。
那一刻,沈予蓝心中有中说不出的受宠若惊。对于一个经常挨骂,几乎没有获得过表扬的孩子来说,大人或老师一个小小的肯定或重视,就让沈予蓝单纯的内心瞬间绽放,貌似以前老师对自己所有的不满都毫无所谓。
沈予蓝迫不及待张口迎接老师那块原本没打算给她吃的蛋糕,她的反应比老师的速度还快。之后,老师再也没正眼看过沈予蓝一眼。在此之前,陈老师哪怕看到她渴望垂涎的眼神也是无动于衷,但她对此已经毫不计较。
成长,一度让沈予蓝活得卑微。
每次做错事,她第一个想到的总是挨骂的情景,而不是总结生活经验,提醒自己下次不要这样。
她总是在患得患失、担惊受怕中迷失了方向,多年来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需要追求更上进的事情。
当她在幼儿园里看到谢冰对待自己旁边的孩子和对自己是两种热情的时候,她玩得开心的同时卑微感也会瞬间涌上心头,充斥着她整个胸腔。
她曾经因为一块小小的蛋糕差点失去自己的整个内心世界。
不过成年以后,她再也不会因为同龄人比自己多了一块蛋糕或甜点就整天胡思乱想,错过了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努力和进取。
无论生处何处,感受如何,每个人的童年总会有一些温馨快乐的童真时刻,沈予蓝的童年,也并不总是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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