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少轻轻扣响林教授办公室的门，里面立刻传来一句颇有一股沧桑感的话。
“进来吧！”
他应声推门走了进去。
林教授背门而坐，不知道在想什么。
“教授。”
他率先叫了对方一句。
当林教授听到顾小少的声音时，他的后背明显有一瞬间僵硬。
“你回来了！”
这句“你回来了”似乎用了林教授半身的力气，连声音都带着微弱地颤抖。他顺着旋转办公椅，转回到面对门的方向而坐。
在顾小少看到林教授的那张脸时，眼神瞬间露出了惊讶之色。
眼前的林教授不再像当初自己刚出国时那般意气奋发。此时，他的脸上更多的是一种憔悴感。这短短岁月竟在他的面庞上遗留下了许许多多的痕迹。
林教授……老了很多！
这是顾小少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
他收了收心中的异样情绪，脸上尽量保持微笑，道：“回来了！”
林教授点点头。
他说：“这半年在默瑞斯进展如何？”
闻言，顾小少从自己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了两份整理好的文件，双手递给林教授。
“这是回国前我特意整理的，里面详细记录了进展情况。”
林教授接过文件，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顾小少很有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待林教授。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林教授终于抬头看向顾小少，嘴唇微启，说：“吲哚的三位取代物竟然有如此的药效。据我了解，这样一种取代物不论是化学性质，还是物理性质，都是极其不稳定的！你们是怎么在保持稳定情况下，还能做到筛选出纯度高达98.99％的取代物？”
保持稳定性以及高纯度筛选，在整个过程中的确是最为艰难的。只是，谁让这次的队友是药化界的天才呢？
“这都多亏了席木！是他想到用添加剂以及更换常用的溶剂。我们一起尝试了一百多种组合，最终发现能稳定的只有文件上那几种。至于筛选出高纯度，是他一人熬了两天一夜之后，才做成的！”
一想到席木，顾小少心里有些难受的紧。但是他还是努力抑制住心里的惋惜，坚持着把话说完了。
林教授握着文件的手突然紧了紧，他眼神里皆是对席木过世的心痛。
良久，他才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他要是还在，应该会成为药学界最耀眼的那束光芒！”
顾小少极其同意，在他心里，席木一直都是那颗最亮的明珠。于他来说，没有嫉妒，没有介意，有的只是对他的崇拜，以及将他视为科研这条路上难得的合作伙伴兼至交好友！
“教授，您保重身体，他若在，定不希望看到您这样！”顾小少安慰道。
“我此生最得意的弟子，就……这么没了！”林教授顿了顿，“也罢，是我福气太薄，罩不住他！”
办公室里的气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笼罩了一层哀惋痛惜的黑色元素。
“这是什么？”林教授疑惑地问。
不知什么时候，顾小少从包里拿出了一封信。递到了林教授的面前。
“应该是席木准备您的。”
那封信的信封上写着林教授，字体俊逸不凡，刚劲有力。看模样，应该是很久之前就准备好的。
信封没有用胶水封住，林教授从里面取出信，当看到信的眉头时，他疑惑地问出口：“推荐信?”
顾小少没有看过信，所以他并不知道信的内容。听到林教授的疑问，他才知道，原来是一封推荐信。
信的内容如下：
敬爱的林教授
您好，如此唐突冒昧，望您原谅！您是我最敬重的老师也是最信任的长辈。我能有今天的收获，离不开您的谆谆教导。
今日，我斗胆向您推荐一位同学，她叫安然，本是准研究生，奈何因为病魔纠缠让她错过了研究生！她是我带的第一个本科生。这段日子，我本着公正无私的心态，努力观察了她的学术能力，实验能力以及思维能力。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学术能力不错，思维也有不错的逻辑性，实验能力也很好，日后若是悉心培养，定会有所作为！
为了不让这么好的肥水外流，我决定替您预先培养一下。同时，也希望您能将她收进实验室。我以自己的学术以及所有的荣誉向您保证，她会是个不令你失望的研究生！
此致敬礼！
推荐人：席木
“那个叫什么……安然的女孩子怎么样？”
林教授读完信就冷不丁地抬头问了顾小少一句。
顾小少明显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发问整蒙了几秒。
林教授看着眼前呆如木鸡的顾小少，旋即将手里的信给他递了过去。
顾小少懵懵懂懂接过信，火速看了一下，这才心下了然。
他郑重其事，眼神无比真诚地说：“我见过几次，安然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席木这么做，我觉得您可以试着采纳一下看看。”
信中已然写明，再加上顾小少这么肯定，林教授若有所思。
好一会儿，他才出声说道：“既然这样，你替我约个时间，让那女孩子来见我。我简单地给她测试一下，再决定能否留在我们实验室。”
顾小少装作无意地问：“您打算怎么个测试？”
“就毕业论……”林教授刚要脱口而出，结果立刻反应过来，“哎哎，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顾小少心里已经有点普了，他干咳一声说：“没有没有，我就是纯属好奇，对，好奇！”
林教授嗤了一声，没放在心上。“你回去好好休息，这几天你也奔波得很！后期事情会很忙，所以就放你几天假，休息好了再回来！”
林教授实验室，一共三个人直接读博，本来分别是席木，陆希，顾小少。但是席木出事之后，他的名额就空置了，所以，便让司含顶了上去。
之前司含已经打算签工作，结果硬是被学校领导软磨硬泡给说服了，所以他也就顺理成章成了林教授实验室的博士生。
江烨心性较为活泼，一个研究生就已让他难熬。所以，研究生一毕业，他便自己开了一家网吧。当然，这开店的资金自然有一大部分是他从家里借的。用他自己那句话来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顾小少笑了笑，问：“不能多放几天?”
林教授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顾小少悻悻然，道：“好吧！绝对抠假啊！”
一旦确定读博，那简直就是忙碌的开始。所以林教授也是爱莫能助！
顾小少虽面子上抱怨假期少，但也不是真的抱怨，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既然该汇报都已汇报完毕，那也无须多作逗留。顾小少简单地和林教授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办公室。
此时，办公室已然恢复了顾小少进来之前的宁静。
“既然是你看好的，我就相信你……”林教授自言自语道，他的手指不停地来回摩挲着那封纸笺。
关于席木为何有那个资格写推荐信，全凭他的学术研究以及所获国际荣誉均超过了不少在教老师。所以，校方便特别给予他这样一项特权。
而他推荐安然，倒也不全是私人原因。学术是严谨而枯燥的，在安然毕设期间，他也是实实在在地观察了一番才决定做这样的决定的。
……
最近几日，安然在学校无事可做，毕竟答辩完之后，可就真的没什么事了！今日已是六月十五，学校故意安排的离校时间是六月二十一。目的是让毕业生们好好享受一下在这大学里最后的时光。大家可以聚聚餐，唱唱歌，拍拍校园照什么的。
安然也就在毕业典礼那天和几个处得不错的朋友拍了些照片，其余的时间便都是在宿舍里看漫画消磨时间。
李言之前问她怎么不早点回家。她当时开玩笑，说自己患了短暂性校园愁思，必须要在走之前好好归整一下自己看过的书，走过的路……这样才能一解心中的忧愁！
所以，漫画便理所当然地成了她最近生活的全部。
其实，安然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读着那那几本已经看了许多遍的漫画，会不自觉地想起……席木！
有时，读着读着，她都会误以为席木就在身边。每每这个时刻，她都会忘记失去的疼痛而感到些许的快乐。
可是，书桌上那盒席木的东西，又会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事情的确发生了！
安然将席木留给她的两样物品带回宿舍之后，心里越发沉重。两天过去了，她一直没有勇气去打开看看。因为顾小少说过，这里面的两样物品皆有与自己有关的内容。她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是是什么，好几次都微颤着双手准备打开看看，结果最后还是勇气不足，又将那盒子重新合上了！
于是，纠结了许久，心疼了许久，下决心了许久！今天终于决定打开它，接受它。
安然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一颗心也随着将记录本以及电脑从盒子里拿出来而渐渐提到了嗓子眼儿！
“叮叮——”
正当安然准备打开记录本时，一声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惊得她手一下子顿在了空中。
她深呼了口气，清了下嗓音，接起电话。眼神忽然露出了惊讶之色，旋即对着手机说：“好，我现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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