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天真地想:只要真心待人,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即使别人不能以同等的心待你,至少不会太过分。直到这一天,我亲眼目睹了真实的悲剧。那一刻,我犹如当头一棒,不由悲从中来。无论心底如何地歇斯底里,我始终是一个局外人,无能为力。
--指月
转眼间,指月来到书店已经一个星期了。这天下午,松哥、削哥还有丽璇、指月四个人正围在一起吃茶。功夫茶是这里家家户户饭后的愉快时间,大伙可以尽情地话家常,或是聊聊新闻。
削哥手里拿着还没抽完的香烟,一缕缕的白烟熏得指月有点难受。一边的松哥却是一个手机控,此刻他正在低着头玩着手机。只有丽璇一直在说话,她紧挨着指月坐着,眼里直勾勾地看着正在烧着的热水壶。
“唉,这水怎么这么久还没开啊?好口渴啊,好想喝茶啊!”丽璇有点无奈地说。
“就你嘴急!这水还是你接的,才等多久啊,你就在叫了!中午的伙食也没咸到哪里去,还是三姨亲自煮的,你说我怎么说你这嘴好呢?”削哥看着她像一只泄了气的猴子,一阵好笑。
指月正想开口时,就看到一个身形略显肥胖的女人穿着拖鞋,毫无形象地从楼上跑下来。她的脸色略显惆怅,眉头紧蹙,似乎有烦心事。
“三姨,怎么啦?跑得这么快,要去抢金子吗?”削哥眼尖,不动声色地打趣着。
“有金子抢就好了!唉,刚才接了个电话,我们老店那边的邻居惠妮,记得吧?”她拉了把椅子坐下。
削哥边冲着茶边点头,“嗯,记得,怎么?”
三姨接过削哥递过来的茶,小喝了一口,“刚在电话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听着也难受。她们这一家子也挺让人不省心的,家里就剩一个老母亲,怎么就过成这个样子呢?”
指月刚听到“惠妮”时,只觉得耳熟,这会心里一想,原来是她!那是一个星期前,指月刚来这家书店的时候,刚进门就被一个长得不高、身材有点发福的女人吓到。只见她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流泪,身边的人都在低声地对她说着什么。
初来乍到,指月对这面前的一切还是很陌生的。最后,还是三姨向她招手,示意她过来坐,她才走向她们的。这家店,她只认识这个叫“三姨”的人。面试的时候,指月知道这个“三姨”是这家书店的老板娘。在她的印象中,她觉得能开书店的人,应该是很有气质很有见地的。可是当她看到三姨的时候,她的认知里出现了一小段的混乱。
指月心想: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没有自己心里认为的理所当然,很多事总是超出你的想象。而往往角色的设定,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妈?你知道吗?我昨天去看我妈的时候,我看到我妈正在吃剩饭,昨天的剩菜。你能想象吗?我的心里是怎么样的滋味?我,我这个做女儿的,我能怎么办?呜呜……”惠妮说到最后,声音有点沙哑。
指月看到惠妮的手指有点抖,脸色狰狞。
三姨上前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唉,你是他妹妹,你妈妈是他母亲。这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一家人,你哥哥实在不应该这么对你妈。所以说,都说养儿防老,这养出这么一个不孝子出来,防个鬼老啊防老!”三姨气愤地说道。
“我妈那个人就是一根筋,我跟她说过来和我一起住,她死活不肯。她说,死了也要跟她儿子死一起。你说,她儿子都这么对她了,为什么她就不能为我们这些女儿想想?看着她就难受,真想替她受过。”惠妮说到这儿,哭得更厉害了。
“我大姐看不过去,找我哥去理论。我家里那个嫂子一看到我大姐就开始大骂,说我大姐整天没事儿找事,见不得他们一家子过得自在。你说,她这是人话吗?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在那没人烟的老房里住着,没人管没人理,她居然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那你哥哥有说什么吗?”三姨问。
惠妮情绪激动得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他,他说……他说你妈在那里有吃有喝的,我们还当祖宗在那供着,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那么惨了?他说,这人啊,就得凭良心说话。别到处说三道四的,毁了家里的名声可不好。”
在旁边听着的削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这人做成你哥这样也是出息了,在家里专门欺负自家人,还挑老的下手。”他苦笑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我大姐那天去看我妈的时候,看到她在床上起不来,过去一摸,才知道我妈发烧得厉害。你说,如果不是我大姐去得及时,这会儿看到的可能就是我妈的尸体了。我当时赶到医院的时候,我差点忍不住想跟我哥动手。我恨不得拿把刀,跟他来个一了百了。”惠妮抽泣着,流着泪。
“唉,你就算跟他一了百了也没用啊,到时你妈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怨你,害得她最后落得个无子送终。”三姨边劝她边给她拿了张面巾纸,“再说了,你是女儿,是要嫁出去的。如果哪一天你嫁得好,你妈说不定也能沾你光,你哥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敢太过放肆。说不定,你嫂子也得反过来讨好她呢?”
“呵!”惠妮苦笑着,“那是不可能的。上周,我那个男友回来了。可是他回来了,我不是第一个知道,而是别人无意间看到他,然后告诉我的。你说,我能嫁得好吗?且不说他一点积蓄也没有,连对我也是没多大用心。我都不知道,如果跟他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男友,是做什么工作的?”削哥问。
“他?他是厨师,在四川那边的一家大酒店做掌厨的。一年到头,也没休息几天。我想见他,还要跑去四川那边。”惠妮答道。
“那也挺好的,听起来也是有前途的。你也别想太多,男人嘛,都是这样的。只要他跟你结婚了,他的心就会收回来的。”三姨安慰道。
在一边默默听着的指月微微蹙着眉头,心里疑问:是吗?把你生命里留下的烂摊子,去寄托在一个不定因素的人身上,是对的吗?
而如今,这件事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指月再听到惠妮这家子的事,莫名地,又悲从中来。
“那这会儿,是不是又是她妈出了什么事了?”削哥问三姨,他忍不住想打人。
三姨顿了顿,放下手里的茶杯,“不是,惠妮说她决定要结婚了。她说,虽然她这个男友让她很不放心,可是现在年龄大了,如果再不抓住这个,以后再找就难了。她说,就将就过了吧!”
削哥抽了口烟,慢慢地吐出来,“将就?呵,真是个傻姑娘。一辈子的事,就拿这两个字打发了。不过也是,她自己的人生,她自己看着办!”
松哥在一边笑出了声,“不然呢?就她家那摊子的事儿,哪个男的愿意往上凑啊?难不成还挑啊,也不看自己是能挑的主儿吗?”
三姨调侃道:“松哥,你乐意不?这个女孩子虽不是好看的,可是能持家啊!咱们找对象啊,看的是人品,不是长相。你说呢?”
松哥嗤之以鼻,“嘁,不要!我可配不上她,她男友是厨师,我只是一个送货的。配不上的……”
“叮!”那边正在打闹着,指月的手机里突然进来一条未读的信息。指月把手里一掏,上面显示着“象盡无”三个字。
他问:“在干嘛?”
指月不知道要不要回他,这些年一直这样,就算她不回他信息,他还是保持着每天一条信息的量发给她。他的信息内容无非就是:
在干嘛?
天气转凉,你身体不好,记得多带一件衣服在身边,别着凉了。
今天我生日,我收到了很多礼物,可是我最想收到的是你的礼物。然后听你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无心师兄。
晚安,月月。
生日快乐,月月!
是了,他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无心师兄了。他,终究是她穷极一生也无法到达的终点。即使他心里还惦记着她这个邻家妹妹,可她始终无法回应他一辈子的。曾经,她被人狠狠地质问:指月,人心是肉长的,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狠?我有时候都在想,你到底有没有心?它会不会流血?
那一年,指月的奶奶逝世。临去时,她奶奶拉着她的手,颤抖地对她说:“月月,我的月月啊!奶奶放心不下你啊,留你一个人,奶奶怎么放心?”最终,她奶奶还是去了。她知道,奶奶是带着遗憾去的。
如若不相欠,如此就不相见,可好?
“月姐!”丽璇双手奉上一杯茶,茶香四溢。指月默默接了过去,笑着对她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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