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又是一天晚上,叶泠月跟往常一样,端着杯咖啡去敲陆昱乾的门。
“进。”
对于叶泠月的这种行为,陆昱乾早就习以为常。
不过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她是母亲定下的结婚人选,陆昱乾早就开口制止了。
他向来不喜欢女人对自己主动示好的行为,甚至和女人距离太近,都会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叶泠月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气,一句话也不敢说,屏着呼吸,踮着脚,尽量不出一点声音的把咖啡放下就准备离开。
“站住。”
原本低着头专注于文件的陆昱乾猛然开口,转身就要走的叶泠月有些诧异,回过头去看着他,眼睛眨啊眨的,等着他发话。
陆昱乾看着她弓着背,端着肩膀,原本就瘦小的身板,这个姿势看起来格外小巧,像个做了坏事想溜走的小猫儿一样,不由得有些愣神。
她真的很……
陆昱乾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居然都没有找出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她给自己的感觉。
“给你的。”
叶泠月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做声,转过头来,手里还拿着咖啡杯的托盘,歪着脑袋看他,只见他伸手从桌子底下拉出一个巨大的纸袋,看形状,里面是端端正正的长方形盒子。
“什么东西?”叶泠月抿嘴,抬着下巴好奇的往里面看,隐约只看见浅浅的蓝色。
“明天上午十点,管家会带你去,穿好衣服等,悼词也在里面。”陆昱乾说话总是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在命令,让人很不舒服,却没法违抗。
这大概也跟他说话从来不愿意多加一个字有关,每次都是,言简意赅的让人感觉就像本书的目录。
“姐姐的葬礼吗?”叶泠月心下一沉,垂下头去。
“恩。”
说话间陆昱乾已经又一次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叶泠月也不废话,拎起他放在眼前的袋子,转身出去,心里的沉重却是怎么也赶不走。
这种感觉真的,她居然要穿着如此庄重的衣服,去参加自己的葬礼,还要念悼词?
说是可笑,又好像不对。
但是悲伤,也没有那么深刻,只是心里空落落的,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这大概也算是一个仪式吧,彻彻底底的,跟过去的自己告别的仪式。
心里那些放不下的执念,大抵就是因为自己的死因吧。
怎么想都觉得蹊跷,可是就仅凭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去揭开真相。
一切,都得等到她离开陆家,顺利拥有自主权。
现在叶泠月的身份,连个高中都还没毕业,她又能做什么?
第二天一早,叶泠月穿好陆昱乾送的一套黑色丧服,简单的梳了个马尾,一脸沉着的坐进了管家的车。
“叶小姐,也别难过,节哀顺变吧。”
管家开着车子,看着叶泠月面无表情,双眼无神的坐在后面一言不发,跟平日里对人和善礼貌的一样完全不同,不自觉的就多嘴了几句。
“我没事的。”叶泠月努力弯了弯嘴角。
要是你去参加你自己的婚礼,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叶泠月在心里嘀咕。
到了举行葬礼的场所,叶泠月一路都低着头,陆昱乾早就坐在了第一排,不动声色的看着手上的一叠文件,不知道是又在研究什么。
他好像是个十足的工作狂,除了睡觉时间,几乎时时刻刻都忙着跟工作相关的事情,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要听着当天的财经新闻。
因为还有一会葬礼才开始,叶泠月就简单的跟陆昱乾打了招呼,转头钻进了洗手间。
——“真不知道陶承贤怎么想的,那个女人的葬礼有什么可参加的?”
“谁知道了,他也好意思?他才是最对不起叶又茗的人,也不怕半夜被鬼敲门。”
“呵呵,活人的时候都不怕,死了有什么可怕的,你不知道吗?就单单是去年的三个离婚案,陶承贤从叶又茗手里,就赚了有这个数!”
“不是吧?比本人拿的还多?”
叶泠月解决了个人问题,刚想从洗手间的隔间出去,趁机去找找有没有机会,找到自己的同事和朋友,却不料手刚碰到门把手,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门外几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分外耳熟,正是当初在事务所的时候,和自己坐的比较近的同事!
“我看你们也别这么说人家,当初要不是你们怂恿叶又茗去接那个案子,也不至于丧命吧?说是交通事故,哪有那么巧?我看多半是撞破了豪门的秘密,才被灭口的。”
“咦……你说的我毛骨悚然的,快别说了!”
听到陶承贤的名字,叶泠月心里已经够吃惊的了,本想冲出去跟她们问个究竟,却不料接着听到的事情,更是让人心寒。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仔细回想一下,当初自己接这个离婚案的时候,的确是有犹豫过的,毕竟豪门的案子,胜算虽有,但却很麻烦,这在律师界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当时正是因为那个丰富的薪酬和这群同事东一句西一句的怂恿,才接了这个棘手的案子。
现在结合今天听到的内容想想,真的让人汗毛直立。
怪不得那时候他们突然开始努力关心自己,帮助自己,原来目的就在这!
呵呵,叶又茗,你人品真有这么差吗?
差到所有身边的人,都想你死?
想想自己当初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就算她每天朝不保夕的生活,也没忘了跟同事朋友搞好关系,甚至谁有什么事情,她都会第一个站出来帮忙,怎么到最后,却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甚至于,如果不是自己恰巧重生到了妹妹的身体里,这些事情,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知道,到死,都不会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叶泠月只感觉内心一片冰冷,却又好像有一团火在胸口燃烧。
她从来都没过这种感觉,原来传说中的众叛亲离,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
隔间外面的议论声音渐渐低下去,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叶泠月又仔细听了一会,站在原地平静了好半天,才从洗手间走出来。
抬眼看着镜子里颇为年轻的容貌,这张脸,是属于妹妹的,可是她甚至能从这张脸上,看到些许的哀怨和怜悯。
叶泠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冷笑,转头眼神冰凉的看向她们离开的门口,心里暗暗发誓。
这些债,她早晚有一天,要夺回来!
陶承贤也好,那些同事也罢,这些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阴她坏她欠她的,她统统都要讨回个公道来!
叶泠月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算是彻底平静下去,站在众人面前念悼词的时候,只感觉自己的手都不受控制的用力,整张纸都破碎的不成样子。
“原来你是又茗的妹妹。”
叶泠月强撑着结束了葬礼的步骤,众人慢慢散了,葬礼是人人都会参加,但是去墓地下葬,却只有很亲近的人才会去。
对于叶又茗来说,很亲近的人,不过只有妹妹,也就是现在的自己罢了。
刚走到休息室,想稍稍喝口水歇一下再出发,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来。
这身影如今看来格外熟悉,毕竟前几天还在饭店遇见过一次。
“哦……你是?”
叶泠月看着陶承贤那张虚伪的脸,心里恨不得一耳光扇过去,却只能面上平静的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劲,又赶紧开口问道。
妹妹是不应该认识他的,不能穿帮!
“我是你姐姐生前的顶头上司,怪不得上次在饭店遇见时候感觉你很眼熟,原来你就是叶又茗的妹妹!”
陶承贤倒是不见外,淡定的坐到叶泠月边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的脸。
“恩。”
叶泠月强忍着心里想揍他的冲动,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她还需要时间去完全消化。
——砰。
“还不走?”
陶承贤还要开口,刚张开嘴,还没等出声,就被冲进来的另外一个身影打断。
叶泠月抬头,当然毫不意外的正是那个大冰块,陆昱乾。
平时看他的脸总感觉想逃跑,今天却反而格外亲切,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虚伪的地方。
“走,我先告辞了。”
叶泠月赶紧站起身来,迫不及待的往前走了两步,反应过来好像不对,又转回身,礼貌的对着陶承贤点头示意,这才跟着陆昱乾离开。
陶承贤坐在原位,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表情,嘴角泛起一丝不明的笑意,看着叶泠月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陆昱乾向来不是多事的人,对于刚才房间里的人也是一个字都不多问,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坐在车上,一言不发。
叶泠月满心的委屈,坐在他边上,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叹气,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这感觉就像是吞了一块铅一样沉重,挂在心头,不上不下的。
“累就休息。”
陆昱乾姿势一动没动,突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低着头,但眼睛却是看着她的方向。
“不是累。”
叶泠月再次深呼吸,长长的吐气,仰头闭眼靠在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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