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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高中女同学 10p 超级修理工_我们该怎样长大

王洛可描绘出了钢琴的轮廓与两个人的影子。真的只是轮廓。她没有近距离看这钢琴,更不可能带着渴望用手描绘,只能在见到它时用眼光描个大概。至于它每部分都有什么,她不懂,也不记得。

廖悦和殷玉洁见她在座位上画着什么,悄悄停下讨论站在她身后。她沉醉创作,没有注意到身侧的影子。

廖悦终于忍不住出声:“可可你会画画啊!”

王洛可被吓一跳,她并不想这技能被发现,她画得还不够好,和尤梦、小信比差一大截,和理想中的自己也差一大截,她羞于出手。

“啊、一点点。”她这样说着停下笔。

画被廖悦抢走了。“会画画都藏着掖着,太低调了你!画的是那两人在弹琴?还以为你对他们不感兴趣。”廖悦开启欣赏模式,由心觉得王洛可厉害。

殷玉洁打趣说:“假装不感兴趣,其实也惦记帅哥呢!”

王洛可迅速脸红,提到这些习惯性脸红,主观意识控制不了。

“诶,真的呀?可可你对罗嘉恩感兴趣吗?”廖悦快人快语。

感兴趣吗?那是飞飞现在的弟弟。不感兴趣吗?他的生活原本应该是她的。

王洛可摇头,眼看在眼前的画被连续抢走来不及抢回,最后莫名其妙到了祈昇手里。

他问谁画的。

“可可的,还回来!”廖悦和顾青去抢。

“她画的......”祈昇一秒由好奇变成嫌弃,松开手,画飘向地面时他还要向后躲,一副惧怕画纸沾到身上的模样。“麻子饼想把麻子传染给我们,不能让她得逞!”他将碰画的手指往马喆南身上抹,清细菌一般。

马喆南配合地一瞬窜出老远,“别恶心我!”

哄笑声。

“传染死你!你明天就满脸长包!”廖悦气急败坏地骂。

王洛可说:“不用理他,早晚会遭报应的。”

祈昇喊:“顾青,管管你媳妇,她总和麻子饼待在一起,你不怕得麻子啊?”

顾青不耐烦道:“没完了啊?”

廖悦语出惊人,“你总欺负她,是不是喜欢她?”她用言语刺激想让他停止无聊的行径。

其实大部分人都看得出来,祈昇的欺负与喜欢无关。他在更多人加入嘲笑阵营时表现得更为高兴,而不是“只有我能欺负她”的霸道。

祈昇并不喜欢王洛可,也与最开始找乐子无关,只是单纯看不惯她对他的反抗。他想看她屈从地低下头、屈辱地被压弯腰的样子。

他没意识到这种心理有什么问题,他一直也不觉得自己的一切有正常的部分,索性在不正常中放任自我。

教室里寂静一片,偶尔有这样猜测他心思的人也不敢用这话问他,一来他打架确实又利落又狠,二来他对男生普遍仗义,就算他们不服他、不会真把他当老大,也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这和帮王洛可说句公道话一个道理。

不少人倒吸着凉气,看热闹的眼睛瞬间变得雪亮,他们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然而在寂静中,抢先反驳的是王洛可,还不是用言语。

“呸!”她从头至尾没看祈昇,字眼中带的鄙夷味道划过寂静,还让廖悦将即将还给她的画扔了,说:“他们碰过的东西我也觉得恶心。”

再次寂静,然后大笑。

“祈昇你被麻子嫌弃了!”

祈昇的怒火不断积聚,眼光威胁着一圈笑着的人,再将怒火朝向王洛可,“你再呸一个试试!”他的胸腔剧烈起伏,接受不了自己被一个“麻子”嫌弃,自尊心受到了极大侮辱。

殷玉洁用力拽一下王洛可的衣服,示意她冷静一点。她看出祈昇真的生气了,她在心里对他的定位就是“混账”,觉得他这半个混混不存在什么风度。

廖悦迅速道歉,“行了,我的错,我给你赔个不是,祈昇大帅哥,消消气吧,大家都是同学。”

祈昇无视她,满是怒气地看着王洛可,“有种再说一遍!”

王洛可不怕硬碰硬,“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嫌你恶心!”最后两字念得恶狠狠,透着无法忽略的恨。她整天被人叫“麻子”,人前人后受到冷嘲热讽,都是因为他对她的恶意诋毁。

祈昇伸手抓住她的领子,“臭表子,给老子道歉!”

全班同学都傻了,他们没想到祈昇会对女生动手。

“松开。”王洛可害怕又愤怒,声音冷漠,心脏颤抖的频率加快,快被他的怒气震得睁不开眼。她回应他的注视,眼神中看不出丝毫恐惧。

“道歉!”

“不道!”王洛可的怒气逐渐战胜恐惧,甚至有些反抗的兴奋,她用手抓住他的手腕,短指甲在他皮肤上留下压印,和他对她的力道较劲,声音提了个八度,“松开!”

同学们来拉架,教室乱作一团。

一声响亮的“啪”。王洛可已经松开祈昇的手腕,右手用力抡了他一巴掌。

祈昇愣了,他以为王洛可一定会屈服,日后任由他嘲笑。

接下来他用了两只手。他被刺激得失去理智,快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松开!”一身傲气围绕着的挺直的脊梁,就算他伸手掐她,她也要做出最后的反抗。

同学们拼命将他们拉开。

祈昇瞪着眼,骂道:“臭表子!这事没完!”

王洛可轻蔑地看他一眼,表达了对他全部的态度。她没和人打过架,她的手止不住颤抖,害怕、愤怒与反抗的兴奋持久不息。

脑子里全是那幕。然而即使这样,她在上课时仍然挺直上半身,从各个角度看,仍是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丝毫不受刚才之事的影响。

其实一句都听不进。

她只是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怯懦。

祈昇那双眼睛始终盯着她,嘴角全是嘲讽的笑,他已经想出很多整她的办法。

不着急,侮辱他的仇一点点报。

下课时廖悦还在自责,一个劲对王洛可说抱歉。顾青在旁边安慰着。

王洛可表现得满不在乎,“他就是个混账,我没啥生气的,你也不用自责。我和他的仇不是一天两天,总会了结的,用不着担心。”

她真是个虚伪的人,她不是真的不担心。她的脆弱与狂傲互相牵引,多数时候害怕祈昇找麻烦,又在紧张中奋起反抗、不甘被欺。她害怕男生此起彼伏的嘘声,又情愿将他们全部视作敌人。她对他们有难以释怀的敌意,不肯接受他们强加给她的不公。

那些因祈昇起哄就随意附和的人,永远成不了她的朋友,永远给她留下了心结。

但是王洛可却因和祈昇打架出了名,有更多人对她指指点点。喜欢祈昇的女生嘲讽地看她,男生则把她当成天大的笑话,继续说她不男不女。

敌人,都是敌人!

都是祈昇的错!都是因为他嘴贱,人也贱!还有那么多瞎子拥护者!瞎子爱慕者!他们都要遭报应!

王洛可在盼望那么一天,有机会狠狠报复他!

那些和他同流合污的都是混蛋!他们无缘无故说她的不是,他们欺负她,她反抗有什么不对?什么不男不女,她剪头图个方便碍别人什么事?

王洛可觉得自己没错,又在别人指责她时心里打鼓。她总是毫无底气。她的矛盾心理日渐强烈,像一直纠结着想发言又不敢一样,害怕出头又选择了一条让自己最恐惧的路——她要在抗争的路上越走越远。

可这些纠结仍然让她在白灯下掉出眼泪,卷子被泪水濡湿了两点。

很辛苦。

卷子最后的拔高题又不会做。一向如此。她为同学关系也为学习气急败坏。她的自卑又涌上来。

从初二开始,班里男生的反应速度和灵活程度盖过了她的努力,她真的拼尽全力才考上这所高中。而现在,这些差异愈加明显。

比如今天考的数学小卷,一个并不怎么学习的男生不仅做出了难题,还自荐到黑板前讲出答题步骤。而她,只有在跟不上时不断在心里念叨自己笨,又在老师问谁不会时被异口同声的“会”淹掉仅存的那点勇气。

她在胆小的漩涡中转了一圈又一圈,逐渐往更深处沉去,终究也爬不上来。

她想,她很快会变成挑选原石时被筛落的沙土,高中这个让她耗尽力气才爬上的网迟早也要将她遗落。那时,“学习好”三个字将再无法与她挂钩,她一直嫌弃的半吊子成绩也将离她而去。

可她除了学习,并没有另一条路可走,她都不知道人生有什么职业可以坚守一生。

王洛可把眼泪收了,也把卷子收了,庆幸自己有殷玉洁和廖悦两位好友,她们在她对学习有疑问时帮她一把,才总算让她告别那些题的纠缠。

如果飞飞也在身边,也会帮她吧。

她不在身边,也不可能在身边了。她只想躲避她,也躲避自卑的自己。

......

王洛可和母亲说了十月份秋游的事。那是学校的传统活动,会在城市最大的公园玩一天。

这意味着又要花钱。

王洛可平静心态后从客厅隔断的小空间里出来。杨芙雅正在记账,用的还是她淘汰下来的断油笔芯,深一笔浅一笔地追逐着橘黄色小灯的光芒。

王洛可回看自己桌上和这儿的亮度差异,皱眉,“你就到那去写呗。”

“妈没有几个字要写。”

王洛可知道她怕打扰她,又不舍得开亮灯。每次看到自家这种“不平等”时,都会产生不小的愧疚。

非要把最好的给她,她又有什么心情受用?她很讨厌、非常讨厌他们的这种自我牺牲精神!

“十月份要去秋游,我先和你说一声。”王洛可的语调非常冷漠。

“嗯。”

“我不去了,没什么意思。”少有的心里话,怕遇到不该遇到的人,怕男生又想出花招整她,怕花钱。

杨芙雅停笔,“不去干嘛,珍惜玩的机会吧,过年就没有今年轻松了。”

“你到我那写吧,我都出来了!”

“马上写完了。你交钱的时候管我要钱就好了。”

“我不想去。”

“为什么?集体活动还掉队,多可惜。妈知道你懂事,但家里也不差那点钱。”杨芙雅收记账本,拿来一摞超市宣传单看减价商品。她现在除了对比附近水果店的蔬菜水果价钱,就是几天看一次超市的米面油有没有降价。她的两条腿常年绕着家附近的一亩三分地,脑袋里也只有记账本上的那些项目。

“总说不差那点钱,还不是总念叨鸡蛋贵了几毛,土豆贵了几毛!”王洛可每次谈及交钱时都会变得敏感、尖锐。

“急什么?该花的花,不该花的不花。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那大米能半价买下来的,非要全价买,凭什么花那冤枉钱?”

又是这套,听了十年的这套。

“秋游钱有什么该花的?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王洛可发了脾气。她的叛逆期才刚刚到来。

要是不提秋游就好了。可她又找不到不去秋游的借口,老师一定会打电话向家长确认一家人的意愿。

“不去在家干嘛?耍什么脾气?和同学闹矛盾了?”

“......没有。”

“没有就高兴去玩,交钱的时候管我要。”

王洛可气呼呼地看她两眼,摔门而去。

“这孩子怎么气性这么大了?”杨芙雅念叨一句。

王洛可还在生气,然后听到脚步声和开门声。父亲回来了。她听到他们的对话,母亲告诉父亲某个超市大米又降价了,她明天要骑车去买。

为了买到降价的米面油和手纸,母亲常常到离家很远的超市去,后座驮几袋推着回来,步行超过一个半小时。而省下的那些钱,都不够她一次秋游。

王洛可怒气腾腾地用拳头砸了几下床。

父母此时已经进卧室,他们快睡下了。父亲明天还要四点多起床,工地在邻近乡镇,坐几个小时车去挣那在太阳下晒一天的辛苦钱,他的脖子和胳膊又快赶上非洲人的黑度了。

为什么自己这么辛苦却非要她去秋游?钱比太阳烫,眼睛比皮肤湿。王洛可厌恶这种自我牺牲的活法。

对,就是厌恶!

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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