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景婕越想越蹊跷。
她以最快的速度爬窗而入并且真移了盆凤尾兰入室,那么苕尉,是怎么在数十秒的时间内抵达房间,并且没有让父亲看出破绽呢?
她在厨房窗户外边儿举目仰望。
当日他二人跳下的楼层目测有5米之高,这种高度下,苕尉是怎么确保跳下来彼此都能安然无恙呢?她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携她跳下后,苕尉又折返着跳回去了,这才是对他短时间内能安然出现在房间里面最好的解释。可是跳回去,正常人能从一楼跳上二楼,还是这种5米的高度?
她陷入了沉思。
其实她觉得被父亲知道自己教习苕尉读书写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为何苕尉会选择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证明与自己的毫无瓜葛呢?真是寄人篱下人微言轻不想给主人增添烦恼吗?冥冥之中她觉得不会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但是到底出于什么理由呢,她又想不出。她觉得有必要找苕尉问问,顺便疏通疏通他走偏的思维和心路。她觉得,既然担了教他读书认字的重任,那么于情于理,都应该对他的人生观价值观有所佐正。
这样说来,光光临摹字帖多少有些乏味,改天得给他一本诗集!临摹的同时还能熏陶到的优美情怀和豁达的胸怀意境。对!就这么干!
景婕说到做到,次日晚上,一本仓央嘉措的诗集就扔到了苕尉书桌边儿上。
这本诗集小有来头,来自人际关系八面玲珑号称脚踩数船都能屹立不倒的林佳芯。半年前林家芯将这本书甩给她时,主要是作提升她情商、广开她尘缘之用。用林佳芯的话说,但凡融会贯通深刻领悟了这本诗集,坎坷的情路会一帆风顺,情商会有难以想象的跃进,就连人生之路都会跟着柳暗花明豁然开朗。她不晓得这本书是否真如林佳芯所言有那般神奇的功效,她觉得她的人生其实已经够开朗够风顺,在实习这段时间里经历了那么多人情世故后,情商已经有了显著提升,再提升上去与普通人相差太多只会让她在人群中格格不入。倒是苕尉,从他在主人家挑挑拣拣的态度,以及不敢光明正大读书写字的偏执心思来看,他在此方面的造诣必定不如自己。倒不如把这神乎其神的书交给他临摹,潜移默化间也好物尽其用。
“这是什么?”苕尉接过诗集,看着唯美的封面蹙眉问她。
“哦,这是本诗集!”景婕解释着,“你单单临摹字帖可能领会不到字里行间的深刻意义。临摹这种意境豁达的诗词,对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也许会有更进一步体会!”
苕尉拿着诗集翻了翻。
“对了,”景婕问他:“昨天晚上,你是怎么返回到房间里去的呢?”
他头也不抬的盯着诗集封面上几个构造复杂的字,淡淡回答:“自然是爬上去的!”
爬上去?景婕陷入了沉思。墙高5米有余,墙面光滑没有绳索水管等可供攀岩,更没有空调架、窗护栏等作为支点,苕尉的攀爬,莫非是飞檐走壁?
“你……怎么爬呢?”她不确定地瞥了他一眼,“我觉得,从厨房外边爬进这扇窗户,似乎不大容易……”
苕尉终于从诗集中抬起头来,幽黑的眼眸波澜不惊地转向她:“你父亲没告诉过你我是军人吗?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在战事中立足呢?”
景婕收回疑惑的目光,觉得有点儿道理。
跨国战事,毕竟不是那么好参与的。
就好比林佳芯想进入精英团队,必然要有真才实学或者拿得出手的本事做铺垫,才能在层层筛选中脱颖而出笑到最后。自古以来参加战事,体格过硬武力超群之人总是首选,这一点她十分理解。
于是,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毕竟她并不像苕尉那般闲散,每日有一大堆实习事务要忙,她实在没工夫多管闲事。
倒是景从洲,在两天之后的某天饭后,神神秘秘拉将她拉至一旁。
“你同苕尉,走得很近?”
景婕眨着大眼睛扑闪了会,想到那日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便泰然道:“你接他进来,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若说距离远,能远到哪儿去?”
景从洲了然,神情却讳莫如深:“他有病在身,有些项目检测结果尚不明确,你还是与他保持距离为好!”
景婕失笑:“真有问题你会带进来跟我们住到一起?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也就在餐桌上打照面而已,难道就餐时间也要错开?这总不至于!”
景从洲面无表情:“你只要记着就好!”
景婕确实是谨记着父亲教诲,可她与苕尉的交集统共也就两件事,餐桌上是必须的,夜间那事儿更是少不了,少了,谁帮她去抵御李骁飞?生活上与苕尉相关的一些事,都是李嫂在打点,她觉得就算景从洲不提点,她与苕尉的距离也保持的够够的了,再远,除非他从这儿搬出去。
然而到底不好同父亲明说,在景从洲的耳提命面下,她只能应下声来。
在与苕尉保持更远的距离之前,她猛然想起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日两人齐齐从窗户跳下时,她外套的衣衫下摆被窗框凸起的金属边角生生刮了稀烂,这事儿她第二日换衣服时才发现。所幸那日她都是面对着景从洲,没被其注意到破损的衣衫,否则她都拿不出什么理由搪塞。
窗框金属边角破损这事儿可大可小,不甚注重细节的主人自然不会关注这类小问题,但景婕偏偏是家里一把手,里里外外操持惯了,眼里容不得沙子,这等存在隐患的地方,势必得修整无恙了才会平心静气。于是,挑了个景从洲不在的日子,她拎好一箱修葺工具,正气十足地来到苕尉房间里头。
硕大的工具箱看得苕尉一脸懵圈,“你要做什么?”
“修这个啊!”理所当然答完话,她将箱子放到桌上,仔细观察了一番破损的窗框。
果然是年久失修啊!十多年前祖宅整饬,就缺这一间及地下室没有整修,也无怪它旧得如同烂铁,满打满算窗框已有七八十年历史,试问哪种金属能在风水日晒七八十年之后还能维持表面光洁如新呢!仔细打量下,看着包边儿一圈中生生凸显出来的突兀的、锈迹斑斑的一截,她在数十年来为数不多的修窗经验中回顾了一番,发现还真束手无策。看来必须得请专业人士啊!
苕尉在一旁面色狐疑地看着她,“你会修这个?”
景婕头也不回地道:“原本倒是想修,不过照目前这种情况,我也无能为力了!”
“哦!”他清冷的目光在一堆儿工具中闲闲徘徊,又往洗手间示了示意,“不如你去那里看看!”
洗手间能有什么问题?
走进之后,景婕恍然大悟,许久以来她预感的事情终于在今天得以实现——洗手盆水槽下方,老化了的水管接缝处,涓涓细流正往外冒,看水槽下方阴暗处若有若无的青苔痕迹,漏水应该已有一段时日了。
“这个倒能修!”目测着估算了一番破损面大小,她十分娴熟地打开箱子,将维修工具一件一件取出来。
扳手、钢锯、管钳子、PVC管、PVC胶、镀锌铁丝一一在苕尉面前呈现。他满是错愕地瞧着她,直到一把明晃晃的锯刀在他眼前掠过,他再也抑制不住,目光逐渐趋于惊悚,“你真会修?”
“当然,”锋利的锯刀十分熟稔地握在手中,“这儿是私人住宅,没有所谓的物业,管道维修工又不注重时效,不甚要紧的事还是自力更生来的便捷!不过你得帮忙!”说完不等苕尉回答,她已关掉水管总闸,只身钻入水槽下方狭小的空间。
细长洁白的手腕柔弱无骨又不甚有力,与锐利笨重的狰狞锯刀形成鲜明的反差,然而那双手确是韧性十足。锯刀在她手心一圈翻转,再次提起时,却是瞅准位置刀起管落,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无比,让人惊叹!从苕尉手里接过几根PVC管,一番对比,她选了一根直径与原管相近的管子,十分娴熟地将割断面上下两端套入新管,又将PVC胶水涂在上下两端内侧缝隙处。整个修理过程条理分明技术纯熟,依次递过去管子、扳手、铁丝、胶水后,苕尉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她。
“你对这,倒挺在行!”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xswx/show/22595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