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缩在自己宽大的座位上,不去看那一张张年轻而愤怒的脸,声音平静的道:“这个季度的奖金照发,就这样吧,都别说了,快准备吧。”
郑金凯张口要说话,却被周莉扯了下衣服,那话就没说出口。
办公室里难得的压抑而安静下去,只有零碎的整理资料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郝瓶梅用手遮着脸,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仿佛什么都想了,又帆股份什么都没想。
她感觉一阵阵的心寒,对王老魔失望到了极致,她原本还做着梦,想着自己就算怀了孕,可只要努力一点,在护着孩子的前提下更拼命一点,王老魔不至于这么绝情。
可显然不是,王老魔根本就不在乎她有多拼命,就算认可她的能力,也还是在主观上就定义了她的无能为力,认为她一旦怀孕就必然会影响工作。
这就是说,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无论多拼命,拿到多少单子,在王老魔眼里她都没有尽全力,都不值得夸赞,甚至还会暗自惋惜如果她没怀孕肯定会做的更好,一旦她做的不好,那就是被怀孕拖累了!
她心寒,却更加愤怒,她从公司规模还没现在一半大的时候就来了公司,一点点拼搏出现在的成绩,可现在就因为怀孕,就被这么打压,或许算不上打压,只是被剔除出核心团队。
这手段不同、本质一样的事,让她又想到了自己怀团团时在的那家公司,登时心里全都是对这种私企的失望。
她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段话:资本家再伪善,也是资本家,企业伪装的再好,也还是赚钱的机器,本质上剥削员工的剩余价值。
陈重很快就叫销售三组的人过来做交接,甚至还腆着脸来跟她答话,郝瓶梅一句话都没搭理,只将一踏资料摔在桌面上。
她的组员交接时态度也算不上多好,但郝瓶梅知道他们已经很克制。
看着销售三组人员掩饰不住的笑脸,听着他们简单的交谈,那一瞬,她心里一个念头无比清楚——老板都是一样的,只要一直为别人打工,今天这种事就绝不可能是最后一次。
她心里知道这股窝囊气的根源,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说,还没想到能安全走出这种被动的困境的办法,能不影响她接下来几个月生活的办法。
……
这一日的工作并不多,但郝瓶梅却意外的留了下来,没有早早回家。
她想在公司调整一下情绪,她怕回家会将这种郁闷和坏情绪带给团团,也怕看见方建平,只要他一问,她怕自己忍都忍不住的哭。
已经八点半了,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公司里也没有其他人了,她又看了好几篇笑话,觉着自己能微笑着面对了,才关灯出了公司。
谁知刚出世纪金花大楼,就见一辆熟悉的银灰色小轿车缓缓在路边停下,还不等她走过去,提包里的手机就响起了。
郝瓶梅随手挂了,深吸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朝着那边走去,还没走到,方建平就摇下了车窗,那张阳光略帅的脸就出现在车窗边,笑容满面的叫她,“媳妇儿。”
那带着一股晴朗味道的话音刚一入耳,郝瓶梅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就轰然崩塌,连个渣滓都没剩,那憋屈了一天的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哗啦啦的往下流,哽咽的说不出话。
方建平立马就急了,三两下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她面前,急声道:“怎么了?宝贝儿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
郝瓶梅只一个劲的哭,说不出话。
方建平忙将她抱进怀里,轻轻的拍她的背,连声道:“到底怎么了媳妇儿,你别哭啊,谁欺负你了你说,老公给你做主!乖啊,不哭了啊。”
郝瓶梅重重的抽噎,声音都有些囔,嗡声道:“我,我委屈。”
方建平道:“谁敢给我的大仙女气受?你说,老公去帮你出气,别哭了啊,哭花了妆就真的成小花猫了,乖啦,再哭团团都要笑话你了!”
郝瓶梅忙从他胸前抬起头,朝车里望去,还道:“你把团团带来了?你怎么把团团带来了,你……”
“没有没有,别害怕,这幅小样子只有你老公我看见,团团都在家了呢,我特意来接你的。”方建平稳住她,见她有些平静下来,就道:“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哭了?”
郝瓶梅见团团不在,方建平还这么温声细语的问,当即就又一扁嘴,好像又要哭,硬忍住了,拉开了车门,坐上了副驾驶位,道:“都是你不好,快走吧,团团还在家呢。”
方建平一脸无奈,也上了车,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道:“我怎么了?怎么还是我的锅?”
郝瓶梅坐在副驾驶上跺脚,有些胡搅蛮缠的道:“就是你不好!本来我把自己都安慰的没问题了,你一来就那么叫我,谁忍得住?就是你的错!”
她脸上的眼泪都胡乱的擦了,孩子一样蛮不讲理,之前憋在心里的那股委屈劲却仿佛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方建平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谈过去轻敲她的头,道:“这可不讲理了啊,我哪天不都那么深情的叫你?”
郝瓶梅捉住他的手,张口就咬,临下口却放轻了力道,只用牙齿轻轻含着。
方建平就笑,道:“小狗啊你,还咬人呢,乖啦,就是我的错,不气了啊,老公给你认错啊,你看这个态度可以的不?”
郝瓶梅一下扔掉他的手,哼道:“凑活吧,一点都不诚心。”
方建平轻笑了两声,接着若无其事的道:“来吧,说说怎么回事儿,老公宽阔的肩膀在这儿呢,借你靠靠,十分钟起靠,一次十块,过期不候啊。”
郝瓶梅被他那泼皮宰客的嘴脸逗笑,抬手就打了他一下,嗔道:“讨厌你!”顿了顿,就开始巴拉巴拉竹筒倒豆子样将公司的事倒了个干净。
方建平安静的听着,等她说完了,才抬手揉她的头发,道:“没事儿,媳妇,大不了咱从头再来,反正你有能力,不怕啊。”
郝瓶梅道:“我才不是怕,我就是心里不甘心!明明什么都是我干的,凭什么他陈重就半路截胡了?还有那王老魔,真是没白叫这个名字,一点人性都没有!”
方建平道:“老板么,都这样,不值得为他哭啊,听见没?”
郝瓶梅又有些低落道:“他以后肯定还要从各方面钳制我,以后那些重要工作可能都没我啦,呜~”
方建平好笑道:“呜什么呜,没你就没你,刚好趁着这机会好好休息下,你看你前段时间那么忙,我都心疼。”
郝瓶梅经过了之前那么酣畅淋漓的一哭,心里抑郁也散了些,又跟方建平贫了这么久,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就又给接回来了,仔细一琢磨,方建平说的也对,大不了就趁机休息一阵。
只是想到自己又要从头开始,就格外难受,道:“我都三十了,还要从头再来……”
方建平哄道:“我媳妇三十也是大仙女,是顶顶漂亮的大美女,从头再来怕什么,老公陪着你呢。”
郝瓶梅被他三言两语就哄的开心起来,仿佛公司里的阴霾都不复存在。
……
一连几天,郝瓶梅在公司变得清闲起来,本来该心情不好的,奈何方建平每天都给她发很多消息,一句句的哄她开心,想郁闷都郁闷不起来。
甚至她还好心情的给组员们都买了很多好吃的,算作聊以为慰藉的弥补,还认真的向组员们道歉,她觉着失去凯旋单子这件事是她连累了组员们。
才那么一说,就被几个皮猴子一样的组员狠狠的敲诈了一顿,郝瓶梅却被敲诈的眉开眼笑,因为她知道,她们都没在意那件事。
小姑子方笑笑打电话来的时候,正是个晚上,团团早早坐在了椅子上晃荡双腿,方建平也端端正正的坐好了等待开饭,郝瓶梅帮着刘晓娥从厨房里端饭菜。
正在这个时候,方建平放在桌子上充电的手机就响了,他忙起身去接了,叫了声“笑笑”,就又大喇喇的拿着手机晃荡到了桌边,一边嗯嗯的应付方笑笑,一边开始吃饭。
刘晓娥也坐到了桌边,道:“是笑笑啊?叫她少说两句,吃完饭再说。”说着就又指着桌上那极丰富的菜对郝瓶梅道:“梅梅啊,你多吃点。”
郝瓶梅看着那些菜,勉强的笑了下,道:“谢谢妈。”
这老太太神经太纤细,上次她说了句吃不下太荤腥的东西,刘晓娥就一脸愁苦的看着她,一个劲的跟她说不吃不行啊,不吃营养跟不上要饿着她大孙子,方建平看不得他妈那副可怜样子,当天晚上就千方百计的“逼”着她答应不在这个事上拧着刘晓娥。
正低头吃饭,冷不丁面前伸过来一只手,方建平将手机递给她,道:“笑笑问你好呢,来,跟她说两句。”
郝瓶梅就接过手机,道:“笑笑。”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青春靓丽的清脆女声,道:“嫂子,这怀胎快五个月了吧?怎么样?辛不辛苦啊?”
郝瓶梅就笑道:“还行,每天吃好喝好的,能辛苦到哪儿去?倒是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们了?团团都快不认识你这个小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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