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用钥匙打开了她房子的门,找到了墙壁上一片智能化的开关,尽可能的打开了所有房子里的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房间走廊,左边是宽敞明亮的厨房,右边是餐厅和江景阳台,房子里面充满了阳台种植的兰花味道,特别提神。
这种现代化风格十足的大房子应该是每个身居大城市努力奋斗的人所梦寐以求的吧!他都不知道显赫的宣家除了豪华独立的别墅以外,在羊城还有多少像这样的房子。
“这么多房间,你住的哪一个啊?”他问。
这时,女人好像酒醒了过来,推开他径直朝里面走去,一直走到最里面右边的房门,猝然瘫了下去。他放下包包,赶紧跑过去想扶起她来,却发现她已经彻底睡死了,整个人像滩烂泥,扶都扶不起来。他只好先打开房门开了灯,然后脱掉她的高跟鞋,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放进房间那张大得离谱的床上。
看着已经安然入睡的女人,他走到外面找到跟餐厅衔接的大客厅,煮了水。等水开的空隙,他站在客厅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又走到阳台,呼吸着冬夜江面吹来的风,睡意全无。
水开了以后,他在厨房洗了杯子,连带水壶捎进她的房间,放在房间落地窗旁边的小木圆桌上,那里还有一张布艺小沙发和一盏金属落地台灯。他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水,然后走回床边,帮女人脱去貂绒外套,摆正她的睡姿,给她轻轻盖上被子。他可以想象这张看起来简约却现代风十足的床睡起来是多么的舒服,就在刚才把女人放到床上时甚至可以感受到灰色被套挤压变形的柔软弹性。
宽敞的主卧带着舆洗室,整间屋内呈现简洁温馨的现代化装修风格,正对玻璃幕墙的一把鸟巢秋千椅正背对着床尾,可以想象女主人闲下来的时候应该会坐在那里喝着饮料欣赏风景旖旎的江景。
奢华的房间与美丽的女人不假思索给了他无尽的想象空间,他尽力克制自己的思绪,在宽敞的房间踱起步。他看见床尾左边落地窗角落的木地板上摆放着很多大小不一的公仔,仔细一看,还是一个系列的——韩国电影《素媛》里面的香肠猴可可梦系列公仔。他没有看过《香肠猴》动漫,认识可可梦还是在《素媛》那部感人肺腑的电影里,小女孩素媛遭受了恐怖的成人性暴力,在将罪大恶极的犯人绳之以法前,素媛那位木讷不善于表达的父亲每天不辞辛劳在大夏天汗流浃背裹着可可梦的形象外套,默默守护着女儿上下学。满满的无私父爱,总让他想起逝去多年的父亲,想起父亲的音容笑貌和言行举止,那些画面如同沉积在心底的碎石,各种形状的尖锐棱角碾得心脏乱颤、血肉模糊。
父亲唯一跟他提过与宣家的联系,是他爷爷舍命救下的宣老爷子,父亲并没有想要形容这有多大的恩情,只是时刻警醒他做人要像他爷爷一样懂得行善积德却不求回报。而后来知道跟宣家千金有婚约的事情,还是父亲行将就木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才告诉的他,父亲说两家人差距太大,纵使宣家履行诺言将掌上明珠赐婚于他,未必就是幸福的事情,假如没有两情相悦,千万不可强求。现在看看任性的宣大小姐,除了相貌以外,确实没有一丁点的适合,况且如今他也有了深爱的安如,更不可能去强求这段姻缘。
墙角那些排列整齐的公仔玩具像准备上台演出的乐队,一个个目光炯炯有神。
——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宣若岚冷若冰霜的外表下面,原来还有一颗这么童稚烂漫的心。
或许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随时可以勾去任何男人的三魂七魄吧。
突然,背后传来响动。他回头一看,见宣若岚正跌跌撞撞往外面走去。他一路追到餐厅,刚想扶住她,又见她飞快朝阳台走去。那个没有安装金属防护罩的阳台差点吓出他一身汗,他赶紧将已经到达阳台的女人拽了回来。
“你想干嘛?”他问。
女人满脸愁容地抓着凌乱的头发,闭眼说道:“口渴啊。”
“房间里有水,我带你去喝,这里是阳台,很危险。”
“阳台为什么会危险?”
他哭笑不得。
再次把她送回房间,想让她好好坐在沙发上,她又像个淘气的小孩坐在圆木桌子旁的木地板上,捧着他递来的水,一口气猛灌得一干二净。
“你慢点喝,小心呛到。”他关切地说。又给她倒了第二杯,“有点烫,小心喝。”
这一次她真的小心地用嘴唇试探了一下温度,发觉有点烫,就一点点抿了起来。想来是很怕烫嘴的。
倏地,她抬起头目光惊疑地看着成轩泽说:“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愈加哭笑不得,不知如何作答,强颜欢笑,傻呵呵地看着对方。
“你怎么进我房间的?”她继续追问。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来的。”他说。
“那你为什么还不回去?你想对我做什么?”她的面部表情就像个三岁小孩一样可爱。
“你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回去,你再跑阳台会吓死人的。”他想起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十分后怕。
她居然不再说话了,默默把水喝完,去了一下房间里的洗手间,出来就乖乖躺回床上,闭眼说道:“我要睡觉了,你睡哪里?去隔壁卧室睡,还是跟我一起睡?”这句话让本来就有点腼腆的成轩泽满脸羞红和啼笑皆非,“我睡地上吧,我怕你又跑到阳台去。”“那随便你,我睡了,麻烦你关一下灯,不然我睡不着。”
现在他有点不相信这个女人像是喝醉酒的样子,可看上去,她说的好像都是梦话。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把圆木桌子搬去堵在了门上,然后关了灯,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外面的夜景。也许明天她醒来会大惊失色,会不由分说,会拿刀砍人,会天翻地覆,会不可理喻,但又如何呢?没有什么比现在守护她的生命安全更重要了的。无论如何,他确实没有对她起邪念,甚至在搀扶的过程中没有占过她一丝丝便宜,他完全可以光明磊落、大大方方去辩解的。
想着想着,一阵睡意袭来,呼吸着房间里面沁人心脾的香味,他借着窗外投进来的微弱灯光,抱了一只大小适中的可可梦,疲惫地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他似乎做了梦。
天亮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穿着一身情侣装的亚热带风格短衣短裤,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染成了古铜色,然后他看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抱着襁褓的女人。那个婴儿还很小,却有一双长得跟他神似的眼睛。女人走上前来笑呵呵跟孩子说叫爸爸啊,叫爸爸,他听着这银铃般的笑声是那么耳熟,抬起眼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摔坐在鸟巢秋千椅上。
他看见那名抱着孩子的女人,竟然是宣若岚!他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就那么怕我呀?老夫老妻了,你怕什么,哈哈哈哈哈……”
他在惊恐中微微醒来,又沉沉睡去。
风刮得天空漆黑一片,不多时,居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鹅毛雨,整个世界顿时湿漉漉的。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安旭狼狈不堪地坐在花圃边沿,身体上的衣服很快被瓢泼的雨水打湿。他依然没有倦意,目光呆滞地看着刚才宝马车远去的方向,那一小块在地球上微不足道的空间仿佛承载了整个宇宙的重量。也是,他现在怎么可能睡得着呢?他真希望那一小块在路灯下鹅毛雨飞溅的地方因为时空错乱蹦出个虫洞让时光倒流五年,或者哪怕一年也好,那个时候月桃一定还没背叛他,他可以利用先知花一百块钱五十倍投一组双色球掏空奖池,届时戴个熊二的面具去领奖,用那些钱改变去他娘的一切,让那些一直对他视若无睹的人望尘莫及、高攀不起。
——原来,在情感千疮百孔之际,幼稚的幻想竟也能给予稍微的慰藉。
在月桃关机以后,他发出去的数以百计的短信和微信仿佛一把细小的沙子溅入不着边际的海水中,没有半点回音。他无数次预演月桃念及旧情迷途知返悔不当初拨回一个电话向他痛哭流涕认错道歉,他不相信走出象牙塔的几年声色犬马能让善良感性的月桃心如铁石般现实冰冷。
雨水像无数根针扎在身上,再微弱的触感都会延伸成锥心刺骨的疼痛。
他多希望现在有个雷把他劈死。
而他这种周遭凄凉的人在羊城早已司空见惯,大家置若罔闻。他们也只是浩瀚海洋中一粒细小的砂砾。
他以为白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可以看见月桃站在不远处的身影,然而除了忙碌的行人和刺眼的阳光,什么也没有。
犹如行尸走肉般拖着僵硬疲惫的身体在行人眼中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一样回到那个还残留月桃香水味道的租房,嗅觉带着眼睛投向满是衣柜的一刻为之一亮:月桃至少会回来收拾行李的,这里还有好多她舍弃不开的东西。他赶紧换了干净的衣服,下楼买来一个大锁头,在临上班前将大门锁得死死的。
突如其来的灾难让他瞬间内心世界仿佛一锅大杂烩,情绪在恍惚的精神状态下反复无常。
看着那块悬在门边上沉甸甸的大金属,他居然兴高采烈起来,踏着愉快的脚步去挤公交车了。
当亮光将眼帘内的黑暗涂改成猩红的时候,成轩泽习惯性地睁开了双眼。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伸懒腰,可可梦就滚到了地上。他把可可梦抱起来,摆放回原来的位置,看了一眼床上还睡得很沉的宣若岚——总算昨晚没有闹出什么吓人的事情。
他把圆木桌子搬回窗口,走出房间的一刻,瞥了一眼敞开的衣帽间,倒吸一口冷气。那个衣帽间简直就是一个小型服装店,甚至那一排排整齐划一的高跟鞋在数量上是绝对占领优势的。
他在走廊的洗手间稍稍洗漱了一下,就轻手轻脚地离去,生怕一丁点响动会惊醒那位对他深恶痛绝的女人。尽量不留痕迹最好。
外面阳光正好,雨夜过后的白天空气充满了清新的味道,似乎尘埃都被驱离了地球,这样的清新足以令上班的人们精神为之一振。
不过微微吹来的风还是有一股凉意,他想拢拢脖子上的围巾,整个人却像触电般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把围巾留在了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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