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展既没安排具体任务，林子涵主动找他下面的人要资料，却被一句冷话挡回来：“你上网自己测一遍迅视的产品不就结了，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看什么文档？”
尤其是那个王罡，他居然毫不客气的说：“如果每个人都问我要资料，我不忙死，哪有空做新产品？”
方展带来的人仿佛穿一条裤子，用同一条舌头说话，林子涵自入职以来，头一次遇见这般冷言冷语，这还不是最糟的，直至某一天，她在茶水间外听到王罡和另一个人说悄悄话。
王罡：“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咱们组放，明明连产品经验都没有，分明拉低我们的水准嘛，还天天管人要资料，真烦人。”
另外那人便说：“听说她还拿了季度之星，也不知道王总怎么提拔的她！”
王罡不屑的说：“切，一个女人，还能因为啥，不过是因为长得还可以。”
“切，也没有多美啊。”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不是在别的能力了得，季度之星喔，八成是卖出来的……”
里头越说越是不堪入耳，林子涵自觉一阵阵恶心袭来，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冲进洗手间，在水龙头下一把一把洗着脸，还有委屈的泪水。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呐，难道就因为她是女的吗？！
她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眼角泪珠一串一串的，眼圈鼻子红红的，一缕刘海糊在额前，一副电视里的可怜小媳妇模样，哪里好看了？！
正看着，小雪拿着一只小包推门进来打了个招呼便走进厕格，她趁小雪没留意，连忙低头，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扑了扑，再一抽手纸细细的将脸上的水渍擦去。
那边小雪从厕格走出来，边洗手边说：“子涵，我觉得你们TS的男生都是可怜虫。”
林子涵停下来，不解地问：“为什么？”
小雪拿出粉饼盒边补妆边答：“因为他们中没有一个值得你化妆上班呗。”
林子涵垂下眼睑，说：“你知道我不好这个。”
小雪便摆摆手，说：“也是，你们那里的钻石王老五就那几个M5和VP，其他的不是丑就是没啥家底，看不上也正常。”她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道：“告你一个小道消息，后天开始，会有一大波银杉资本的人过来公司，作为期一周的审查，那些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你可要好好打扮，抓住机会。“
林子涵越听越糊涂：“银杉？他们来干嘛？”
小雪正补着唇色，一听，唇膏差点划出界：“不会吧，银杉资本可是国内十大VC投资公司之一，我们公司可能要被并购上市了，你不知道吗？”
“并购？你是说，我们公司要卖掉了？”林子涵忍不住问。
“呵，我都忘了你还是个IT菜鸟，”小雪抽出手纸印去多余的膏体，随手丢进垃圾桶：“所谓并购呢，就是A企业根据B企业资产以及年收入利润，来做溢价评估，举个例子，我们公司如果按人民币算资产值五千万，年收入五千万，银杉公司用一亿美金来收购我们公司，那就等于溢价六倍多，再一上市，那我们公司的资产随时能翻几十倍甚至两百倍。懂了么？”
林子涵连连点头：“虽然不算很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小雪一拍她的肩头：“公司并购上市，得益的都是拿配股的高层和骨干，我等小职员，除了年底涨一点点工资和奖金，活还是那样，只会多不会少，所以嘛，”她眨眨眼睛：“借此良机勾搭几个投资精英，成功钓个金龟婿，此后不愁没有长期饭票，这，才是你我的王道。”
小雪的话并没有引起林子涵多大的兴致，反而因为王罡的话，她心里堵的慌，所以，李智文邀约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反而让李智文生出二垒唾手可得的劲头。
只是，到了餐厅吃饭的时候，李智文不免又挑三拣四，不是嫌这家贵，就是嫌那家没折扣不划算，好容易找到一家坐下，李智文也不问林子涵的意思，自己拿餐牌左选右选，点了一碟肉炒菜，一碟凉菜就算完事了。
“我发现了公司里的一个天大的秘密，跟你还有关系呢。”李智文说。
林子涵哼了一声：“说吧，别卖关子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秘密，不能随便告诉人，你亲我一下，我才告诉你。”李智文绷直大长腿，面对面的整个人凑过来，林子涵手掌一挡：“不说拉倒，我还不想知道呢。”
李智文看她不吃这套，只好诞着脸说：“原来你那个新来的老大方展是麦老板的发小，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你比我还晚三个月到公司，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她半信半疑的说。
李智文边说：“我师傅说的，他在水会里洗桑拿，亲眼看到麦老板和方展一起去vip房间的。”
林子涵奇道：“你师父又是谁？”
“风哥啊，全公司就他收风最准了。”
林子涵终于想起了，原来是他，那个和马丽打情骂俏的男人。
“那又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显然并不感兴趣。
“嘿，林宝宝，你现在是方展的下属，你要是把他哄好了，年底奖金和加薪不就水到渠成吗。”
“好了，上菜了，你就别讲那些有的没的。”林子涵边说边看服务员上的菜，之间是一盘五花肉炒菜心，凉菜是一碟海带丝伴豆皮。那五花肉油腻腻的看得她直倒胃口，便向服务员招招手：“麻烦把菜单拿来，我们加个菜。”
李智文低声说：“不用加了吧，我看分量不少啊。”
林子涵摇摇头：“我今天看到五花肉就觉得恶心，你不用担心，这顿我请客好了。”
李智文一听，很是高兴：“真的吗？我能不能点份毛肚？”
林子涵敲了敲桌子：“我貌似记得某人说过，谁请客谁说了算。”
他一摊手：“好嘛，你点，你点。”
“那好，”她向服务员说：“麻烦加份毛肚。”说完，她冲李智文竖起V字。
他眼神忽然就亮了，一把抓起她的手：“涵涵，你对我真好。”
林子涵瞬间抽回手，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一起吃饭不就是图高兴么。”
那边，李智文反而不说话了，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服务员端来毛肚，林子涵才夹一筷子放嘴里，李智文却蹦出一句让她很是意外的话：“涵涵，我现在是个什么都没有的毛小子，但是，你相信我，不出十年，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生活。”
林子涵心头一跳：“李智文，你怎么变了个人似的，生病了吗？”
此时李智文的丹凤眼泛起一汪水色，他吸了吸鼻子，咧嘴笑说：“没有，我跟你从来不说假话。”
林子涵微微一笑：“你是挺实在的。”
“其实，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我很小气，吃饭从来都是AA，也不舍得买东西，”李智文收起平日调侃的语气：“那是因为，我家里环境不好，大学靠的助学贷款才能读完，所以我现在出来工作的钱，大部分要拿去还借贷。但是你从不嫌弃我。”眼看他眼框里的水色快要滴出眼角，她连忙说：“我其实挺嫌弃你的，谁让你有事没事天天欺负我？”
李智文噗嗤一声，眼泪也笑出来了：“没办法，谁让我只能欺负你一个。”
“是吗，小雪不给你拐跑一个通宵，谁知道你怎么欺负她？”她故意逗他。
李智文却嘻嘻笑道：“你以为我想啊，那个小雪有多烦人知道吗，故意喝多了弄丢房卡，想让我单独开个房间给她，我怎么可能舍得为她花这个钱？！她从我身上看不到什么好处，还不就把我丢开了。”
林子涵支着头边听边笑：“那也是，如果是我呢？这钱你舍不舍得花？”
他微怔，然后笑道：“如果是你，不会让我花这个钱的，你是好女孩。”
她也笑了，扬了扬手里的筷子：“你再说下去，我便成了坏女孩了，因为——毛肚快要被我吃光了。”
结账的时候，李智文习惯性的让服务员开一张发票，林子涵便将包里的票也一起拿出来给他，又问：“你开那么多发票干嘛？可以换钱吗？”
李智文喜滋滋的数着票说：“猜对了，还真能换钱。”
林子涵一手夺了一张票翻来覆去的看：“你该不是想靠刮条中大奖吧。”
李智文摇头晃脑的说：“实话跟你说好了，我们市场部跟媒体、渠道打交道，请喝茶吃饭或送点小礼物，每个月都有业务招待费、交通费补贴。只要在额度范围内提供相应的发票就可以报销掉，像我，每个月的额度就有一千五。”
林子涵瞪大眼睛，吃惊的说：“但是你现在是和我吃的饭啊，这也能报。”
李智文狡黠的笑着：“当然啦，反正在一千五的额度范围内，能报的都给他报掉。”
“这样不太好吧，被人查到怎么办？”她听的有些不自在了。
“没事，市场部都这样，风哥他一个月的额度是五千呢，一样报掉，也没人查。”李智文眉飞色舞的说：“有这项收入，我很快就能把贷款还清了，所以啊，涵涵，你要不要考虑下，调岗来市场部？”
林子涵拼命摇头：“别，这种心惊胆战的事情我可干不来。”
“那你还是去讨好方展吧，TS这种苦逼部门，只要出一点成绩，升职加薪也是很容易的。”
林子涵默然叹了一口气：“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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