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家里终于清净了一些,景从洲身体也逐渐恢复。胃口好转了之后,一大早,他就着景婕从晚市里买来的食材挑拣了一番,请李嫂做了一大桌子菜。
餐桌上各色菜品琳琅满目,这是继景从洲卧床后,餐桌上再一次出现饕餮大餐般的盛况。只是这顿饭究竟是为卧床几日的景从洲修补元气,还是为调理中断的苕尉再次续调,或是两种目的双管齐下,就不得而知。
景从洲患病期间淅淅沥沥连续下了一周的雨,细密的雨丝在天地间织起了一张灰濛的幔帐,庭前的草木都笼上了烟雾般的朦茫。
一阵秋雨一阵凉,深秋之至,初冬悄然降临。
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要早一些,小雪未至,风吹过来已有种刺骨的寒了。
往年的初冬无一例外都是景婕为父亲准备一系列保暖设备作为起始:暖手炉,防冻膏,羊毛脚垫,羊绒围巾……以父亲为中心,围绕着他为其打点一切似乎是她成长过程中最最重要的事情。今年的冬天,她神色恹恹的,恹了好久,似终日思忖着什么心事。
苕尉所欠的债务第二日早上便清了。
那天早上起床后,景婕眼尖地发现有什么东西塞在门缝里。抽出一看,是一个用字帖包着的纸包,她小心摊开,9张鲜红的百元大钞呈在她手里。
明晃晃的百元大钞在手,她定定呆了几秒,心中的某个角落,忽的空了一空。
严格说来,景家老宅是古老的花园式洋房,占地面积庞大,当初造房时算是很有先见之明,在空间上采用的是当时时兴的抬梁式设计,并且将一楼层高推至七米,因此采光极佳,整个厅堂亮堂无比,在国民年间也算是新潮设计,非一般大户人家可以比拟。但空旷也有空旷的缺点,比如设计之初地暖这一装潢并没有流通至市场,因此每一入冬,空旷的大厅便冷风穿堂,门窗紧闭依然如冰窖一般严寒。
三人围桌而坐之前,景婕突发奇想,不知道从哪寻来了个小型取暖器,摆放在景从洲左手边上,暖气肆流足够小范围取暖,又不影响彼此就餐,十分合人心意。
餐桌前食香浓郁,每人默默顾自就餐,只闻见细微的咀嚼声与碗筷碰撞声。
坐在对面苕尉恭谨优雅又不紧不慢的夹菜模样看得景婕忽的有点儿别扭,收回目光时她有点儿犹疑:到底要不要把前些天苕尉热情待客的“事迹”告知父亲呢?作为不是客人的“客人”,能在主人家遭遇变故时挺身而出帮忙分忧,且任劳任怨挑担分忧之后没有居功自傲的架子,景婕深以为这种人不多,是一种好品德,是值得夸奖称颂一番的。告知父亲让其知晓,也许父亲对苕尉的印象会有所改观。
酝酿了会,整合着言语刚想说上几句,手中的筷子却不知怎的出了岔子,一颗滚圆的土豆连夹了三次都没能夹起来。
她瞪圆了眼,手是僵了点,但夹颗土豆,好歹也不至于!重新握了筷子正待下一轮进攻,一个雪白的汤勺兀得在她面前出现,莹润修长的手指握着汤勺轻轻一舀,土豆连汤带汁一股脑儿全舀到了她碗里。
“这……”看着突如其来的土豆,她抬起头,且惊且疑地看了苕尉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她瞬间似被苕尉琉璃眼眸勾了魂,手失地打了个颤儿,碗底重重磕在桌沿,发出了清脆声响。
这一声响惊了景从洲,不悦的目光自苕尉那处的汤勺处收回,他冷冷道:“吃个饭,碗都端不稳了?”
“……手滑!”景婕低低嚅嗫了一声,收回目光端正姿态,摆正胸前的瓷碗埋头继续吃饭。而误了道话时机的她,因莫名其妙闹了一出,原本想说的话也早已飘到九重天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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