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当食材终成眷属之后（一）
终成眷属之后，一切才刚刚开始。
“咣当”，吴娜把自己狠狠地扔在床上。
她和父母同住，家里这套地段尚可的小复式，上下两百多平，是早年京城房价暴涨前买下的。
当初买房的时候，家族中亲戚颇有异议，一共三口人，够住就行了，要那么大房子干吗？应了中国应对好事亲戚的那句古话——关你们屁事。
可一向贤惠柔顺的母亲在这件事情上却十分果决，全凭着一颗本能的爱女之心。
女儿一天比一天大了，书房、琴房和卧室放在一处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厨房也很小，想做些滋补的汤品就搞得满屋子水气。家里必须多几个房间，全力备战女儿的中考。
这个房子几乎花光了全部积蓄，在当时是件极冒险的事，在现在却是件极有眼光的事。
渐渐地，亲戚们全都上前攀问，这套房子现在得值好几千万了吧。
母亲一如之前那样淡淡的，“自己家房子又不能卖，值多少钱只是个虚名罢了。”
吴娜觉得这句话翻译过来应该是——值多少钱，关你们屁事。
在这样纷繁复杂的亲戚关系中生活多年，母亲人淡如菊，吴娜却一点也不像她，内外皆冷，不留情面。只有在面对啾啾这样知心朋友的时候，才袒露自己真实的一面。可是……
“娜娜，这是怎么了？”
女儿妆有点儿花，映得平时里朝气蓬勃的精致脸蛋有些憔悴，看得母亲一阵心疼。
“爸又出去应酬了？”
“嗯，说可能在京郊住一夜，不用等他。”
这个家庭经济上过得去，感情上过得去，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外人看来幸福美满，可吴娜却觉得内里千疮百孔。
吴母年轻时是个美人，和父亲同时进入一家单位，据说是在无数个追求者中一眼看中了老实讷言的父亲。
婚后便按照传统观念把主要精力放在家庭上，既要操持家务，又要孝敬长辈，更要教育子女，连父亲每日穿什么衣服都一一打点妥当。
这样一来，自然把事业给耽误了，快退休了，也不过挂个有级别的闲职，据说还是看在父亲与他们单位业务上有往来的面子才给的，许多人觉得能嫁给父亲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
父亲这几十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全部时间都花在工作应酬上，也不过是个中型企业排名最后的副总，管着几个可有可无的清水衙门。吴娜觉得，这八辈子的修为有点儿低啊。
“妈，嫁给爸爸，你觉得幸福吗？”
吴母愣住了，用世俗眼光看，她是幸福的吧，丈夫事业有成，女儿优秀出众，自己健康安稳。可是，
“唉，妈活了大半辈子一直没搞懂什么是幸福。今天你爷爷生病要照顾，明天你二叔买房要救急，后天你姑姑夫妻吵架要劝和……我就像个陀螺一样转啊转啊，几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妈，你就是太善良了，这些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爷爷生病，他的子女们应该去照顾，也未必轮得着你这个媳妇儿；二叔和姑姑是成年人，应该自己面对生活。”
“傻孩子，家务事这么计较不是钻牛角尖了吗？再说，也不是她们强加给我的，我觉得处理这些事……用你们的话讲应该叫有成就感，不是每个人都要靠事业找成就感的。只不过……”
妈妈欲言又止，吴娜伸手抚上妈妈的脸，脸上已经布满了细纹，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风彩。
“从小看你那么辛苦，我就打定主意，将来一定不能找爸这样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晋涛，他家庭关系简单，经济能力不错，又支持我的事业，又肯花时间精力照顾我，可他偏偏……偏偏爱上了啾啾，他爱谁不好非得爱上我最好的朋友……”
吴娜再也忍不住，扑到妈妈怀里嚎啕大哭，“妈，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妈……”
也不知哭了多久，吴娜迷迷糊糊睡着了。
妈妈帮她盖好被子，轻轻拍着，
“分了也好，晋涛那孩子得失心太强，心机太重，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
红薯男和周师兄在一旁洗菜，
“您爱人喜欢吃什么？我可以试着做，说不定可以帮你们挽回一下。”
周师兄感激道，
“谢谢，我们今天本来是想去第一次约会吃的那家面店，她最爱那的刀削面和五香豆腐皮，面里的干菜味道很好，听说都是店家自己晒的。可惜已经结业了。”
“是不是街市口那家面店。”
“你也知道？”
红薯男了然，
“我可以试着做，大概能模仿出个七八分。”
这边啾啾和田师姐边喝茶边聊天，
“师姐，没想到你们竟然会离婚。”
“傻丫头，夫妻关系又不是血缘关系，哪有一辈子不变的。”
“难道爱一个人不是一辈子的事儿吗？难道决定在一起不就应该一直在一起吗？”
“人会成长会变化啊。用二十几岁的眼光去选七、八十岁还能陪伴一生的人，本来就是一场胜率极小的豪赌。”
“那外一只是七年之痒呢？”啾啾小声补充道。
“嗯，我妈说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爱情？跟谁过时间长了还不都那样？”师姐说道。
“这么讲……好像也不对吧”，啾啾困惑了。
“对啊，关于爱情和人生从古到今就流传着很多大道理，但不能代替每一个人的真实感受。那些‘大家都这样’的自我安慰保不齐混合着一代又一代人苟活下去的血泪。”
“啊？”
“我们俩刚从窗户爬进三楼，从我爸妈家卫生间马桶的水箱里找到了防水袋装的结婚证，他们偷藏起来怕我们拿去离婚，我之所以能找到是因为那是我爸当年藏私房钱的地方。”
“……”
桓宇日志 2月20日 天气晴
满汉全席几乎是中国美食的代名词，可惜流传到今天，也只剩下了各种版本的菜名了，具体做法再难查找。我查遍了《扬州画舫录》、《大清会典》等古籍，仍然没有确切的说法。今天本来打算尝试八宝豆腐的，结果改成了面条。
啾啾日志 2月20日 天气晴
菌类是我喜欢的食物种类之一，干发的比鲜的好吃。味道重的要突出其原味，味道淡的，比如银耳之类，就要借别的配菜配角的味道。最爱的是老家一种只长在松树下的红蘑，颜色美丽，肉质丰厚，入口醇香，比起常见榛蘑来，才是小鸡炖蘑茹的上上品，借着鸡油的味道更加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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