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其实爱一直都在
林沐辰回头的一瞬间不敢相信，才短短十几日不见，精神抖擞的爸爸沧桑了不少。
眼眶红红的全是血丝盘绕着，看得出是喝了不少酒，胡子也肆意的疯狂的长在他的两腮，还粘着酒精的味道，头发是被外面的雪花沾湿了，在灯光下泛着光，又像是在滴着水，脏乱不堪，扶着门框眼神迷离，有作呕的姿势又被他强行忍了回去。
奶奶听声出来扶住了爸爸，林沐辰一动不动，只是感到从脚底到身体的凉气一点点蔓延在她的的周围，侵入她的血液里，让她发抖想要逃离却无法动弹。
一进屋就瘫坐下的爸爸嘴里不知道说着些什么，眼睛里很悲伤很无助，眼睛已经红的可以滴出血来，不经意间看到的白发是那么刺眼。
奶奶让林沐辰倒杯水，林沐辰木讷的将水杯轻轻的放在爸爸面前。
“沐沐…”
林沐辰没有看他，只是被这一声叫的有些难受。
抬头看见的是那个眼眶鲜红，沧桑的老爸，还有被寒风吹干的泪痕，爸爸就像一个委屈的求大人原谅的孩子一样看着林沐辰，那一眼林沐辰心里的怨恨突然消失。
她不知道爸爸这么些天都是如何带着愧疚度过的，只是曾经疼爱她的父亲怎么突然变得不知所措，变得让人心疼。
爸爸伸手拉住林沐辰的手，她没有反抗顺势坐下，父亲满身的酒味像泡在酒精里一样刺鼻。
“是爸爸的错，爸爸不该打你，从小你就比别人家的小孩懂事，不用爸妈多操心，也从来没有埋怨过妈妈一句，是我们对不起你，沐沐…”
尽管已经醉到语序混乱，但还是断断续续的说出这些话，随后便晕睡过去不省人事。
她轻轻的帮爸爸脱掉了鞋子，盖上了被子，可能明天醒来父亲就会忘记，可林沐辰知道，父亲始终都是爱她的，只是每个人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以前父亲喝酒回家总是自己一个人安静的洗澡睡觉，从来不会跟林沐辰多说一句话，可能这些话才是爸爸心里想要说的，她知道，其实是父亲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直住着她。
那一晚过得像之前一样安静，偶尔会传来父亲粗壮的呼吸声，林沐辰辗转难以入眠。
躺在床上的林沐辰想了很多，父亲的样子一直都在脑海里模糊又出现，是自己太过计较了吗，父亲有他的原因吧，她最终选择原谅爸爸的冲动鲁莽。
林沐辰恢复了以前的模样，仿佛从来没有过那一巴掌，也没有父亲带来的伤痛，有的还是爸爸带来的关心的照顾。又思来想去后林沐辰决定明天跟父亲回家去，想来已经有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林沐辰起床的时候爸爸已经准备好了要离开，还有那份昨夜被遗忘在车里的生日礼物静静地放在桌子上，很显眼也很刺眼，一套漫画书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熊，边上还有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想打开却又缩回手，父亲小心翼翼的眼睛看着林沐辰，眼睛里仍然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以及重重的疲倦，不知道该说句什么，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说出来，气氛安静的有些尴尬。
林沐辰没有看爸爸，对着奶奶说了句“奶奶，我今天趟回家，晚上就回来，你不用等我吃完饭啦。”
奶奶明显有些意外，可还是笑眯眯的看着林沐辰点了点头。
爸爸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想拿件衣服披在林沐辰身上，手忙脚乱的伸手，林沐辰已经擦过身走向了车子，脸上还是溢出拘谨的高兴，转身就走，连给奶奶打招呼都忘记了，剩下奶奶的声音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在汽车声回荡然后消失。
大雪初晴的清晨一切都是崭新的，干净的，第一束阳光洒进车窗里，在爸爸的手上在林沐辰的眼睛里，就算是寂静无言，依旧感受得到暖暖的味道。
一路上的人很少，看见光秃秃的梧桐，还有点点的积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不停歇的鸟叫声传来又远去，林沐辰轻轻的闭上眼睛，感受着一切匆匆的逝去，无法回头，还有放下所有的疑问和怨恨的轻松。
决定回头张望的时候，其实爱一直都在。
一回到家爸爸激动的都没和林沐辰聊两句天就去吩咐阿姨要给林沐辰做好吃的，听着厨房里爸爸安排的声音，林沐辰心里暖暖的。
家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很干净也很冷清，看样子妈妈没在家，也是，妈妈在家才意外，肯定又出去了吧，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天气，妈妈都会找理由不在家，想象着平时家里的孤寂冷清没有一点点温暖的味道，不知道爸爸是如何度过的，而自己悄悄的变成了逃跑的那个人。
林沐辰的房间是二楼最里面那间，几乎所有的颜色都是白色和青蓝色，是当初妈妈选的颜色，说女孩子不要“花里胡哨的”，所以林沐辰从小对色彩没有太大的感知和要求，除了那些以往爸爸送她的五颜六色的玩具，依旧整齐的堆在角落里，像是被人故意整理过，屋子还是很干净，应该是妈妈打扫过的吧。
墙上的照片也都还在，那是唯一一张家里的合照，大概是几年前奶奶过生日时拍的，虽然妈妈的脸上没有笑容，但依旧很美，很温柔很温馨。
有些情感来的就是那么猝不及防，桌上的雏菊还是新鲜的，像是最近放进去的，看着那小小的花朵，就算是冬天依旧那么有生命力。
妈妈是个很爱花的人，每个房间都会放不同的鲜花，就算从来不关心或者问候林沐辰，但她房间的花总是盛开的，一切也都是干净的。
这淡淡的清香仿佛是春天里阳光的味道，又像是冬天围坐在一起家的味道，还是忍住了泪水，让这香气肆意的侵蚀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当作是妈妈对她的心疼。
一切都在变好的路上吧，所以应该心怀希望像融化的雪一样去拥抱春天，去感受一切都刚刚开始的模样，就像房间里被定时换掉的鲜花，缺席或在场都是对美好的回报。
晚饭是一家人一起吃的，妈妈并不知道林沐辰回家，明显有些惊讶然后迅速面无表情，桌上的饭菜都是林沐辰喜欢的，她已经习惯了三人默默吃饭的气氛，所以并没有多想什么，也没有看妈妈的脸。
“妈，我走了”
林沐辰还是叫了一声妈妈，虽然没有回应。
回奶奶家的路又长又黑，但雪已经停了，清冷的夜晚挂着一轮明月，林沐辰好像能闻到月光洒来的凉气，蔓延又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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