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表针指向7点10分。
冬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哈尔滨的3月正属于乍暖还寒的时候,天空的颜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心情。老柳树的枝条从围墙外伸了出来,,遮住了一部分天空。它还是光秃秃的,但她隐约觉得,用不了多久,它会抽满新芽。
“发什么呆呢,今天是第一天到校,紧张吗。”老爸拍着肩膀问她。
“都经历过了,没什么。”话是这么说,还是有几分担忧。
“这回给你选了个特别有意思的班级。”老爸笑嘻嘻地。
“什么意思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登上几阶石台阶,穿过一道门,再右拐上到二楼,再左拐。找到了写着七年十二班的牌子,推开老木门进去,细碎的阳光晃入眼,还有一群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有人瞥见她这张陌生的面孔,露出好奇的眼神和笑意。之前上楼的紧张感仿佛都消散了。门口有个人正在弯着腰拖地,穿着随意的蓝衬衫牛仔裤,戴着眼镜。看见她眼睛一亮:“你就是那个新来的转学生?”说着缓缓起身。
这就是老爸说的班主任吧,这侧脸简直秒杀小鲜肉啊!
额...正脸就算了,对,是那种理科男特有的呆萌可爱。
总算不是女班主任了谢天谢地!
她心里一阵偷笑,说:“对,我是冬暖。”
他把拖把靠在墙角,拍了拍手,“介绍一下啊,这是从西安转来的同学,冬暖,大家欢迎一下。”
班里立刻响起了掌声。“欢迎来到风华。你先坐那里吧。”他抬手指了一下第一桌的空座位。
空座位旁边的男生从立起的书里看了冬暖一眼。清隽的脸型,五官很周正,很安静,有收敛锋芒的感觉。半睁着的眼带着惺忪的睡意。只是望上一眼就让人心跳漏跳了几拍。
“林夏。”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伸出修长的手。她握着指尖晃了两下。
“林夏,冬暖。你俩名字好搭啊。”过道旁的带圆框眼镜的高个女生笑着说道。她的脸颊红红的,“哈哈,我是名字特别难写的阚斓曦,请多指教。”
“啊,那个,这个,纯属巧合。”她尴尬地望向旁边早就把头拿书挡着睡觉的这位仁兄。
“现在收寒假作业,大家准备好。”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顿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收作业!”突然一大本作业拍过来,一个高瘦男生吼道,“班主任刚出去,你就睡觉啊林夏!昨天晚上干什么了啊?”
“滚。白子骁。”他边恶狠狠说着,摔出了寒假作业。
“你是冬暖是吗。冬天的冬,温暖的暖。”叫白子骁的人望着她。
“是啊。不过我没有作业册......”
“我知道。”他说着往后走去。
冬暖一点点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从一开始的互不相识到后来能叫出名字,再到后来的打成一片,她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一点倒也是很让很多风华老师吃惊的。
风华的前身是航天子弟校,所以校服用天空的蓝色和纯洁的白色这种全国校服通用款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校舍还是1983年创立时的老建筑,他们班恰巧是正对着校门的朝阳面,冬凉夏暖。
天气一点点地晴朗起来,冬暖发现,第一周的升旗校会,那些树都还像枯死了一样。第四五周的时候,全都长出了茂密的叶子,层层叠叠,远远望去总会让人心里升起希望。
是对于冬暖来说,语文数学什么的不算吃力,但是突然从六三制转到五四制教学,地理生物全都没学过,听课的时候全是懵的。最让她绝望的是,她缺了一个学期的课。
“林夏,这题你会吗。”
“不会。”
“你好歹看一眼是什么题吧。”她无语。
“你拿的是上学期的地理练习册,但我地理课从来不听。不过七上的书在这,你查一下,第二单元第三节。”
她半信半疑的翻开地理书,果不其然。大概林夏是属于理解力超级强的那种学霸,天天自学?
“谢谢啊。”
“不要太崇拜我啊。”他正低着头看着数学题。
天底下还有这么自恋的人?
“林哥林哥,伟哥和邓鑫去打篮球了。你去不去?”白子骁的胳膊夹着篮球,手里拎着半瓶红牛。白衬衫上浸着汗水,紧贴在身上。
伟哥,就是班主任王伟。老王,伟子,二伟,伟伟,老王头。冬暖来的这一个月,就见证了各种把王伟这个名字起出花的外号。大家最习惯的还是叫他老王。老王上课特别厉害,从来不带教材,各种定理信手拈来。而且还带着一种莫名呆萌的特性。讲全等三角形的时候有个‘等边对等角’,他总说是‘等脚对等鞋’。有时候自己讲笑话的时候,还会不自觉地呲出一口小白牙。怪可爱的。至于邓鑫,也是个让小冬暖崇拜不已的大神。他硬笔和软笔书法都特别飘逸,成绩和林夏一样好。而且还从小打篮球。比同桌林夏开朗得多。
“我不去了。”林夏头也不抬,“省里奥数比赛就要到了。”
“才七年级搞这么紧张干嘛。”白子骁笑嘻嘻地一把夺过数学卷子高高举起。林夏站起身来,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林夏不说话,只是瞪着他。两个人有一秒的静默,下一秒白子骁扶了扶眼镜框,两个人互相笑着拍打着,仿佛冰释前嫌,搂着肩一块消失在走廊拐角。
冬暖也搞不太懂男生之间的友谊,上一秒明明还在吵架,气焰一个比一个高。下一秒就开始卿卿我我的搞基。而且还喜欢差辈分的相互叫,起外号。今天你是爸爸,明天谁输谁孙子,而后又变成儿子。
如此‘父子情深’的套路,她就曾被白子骁捉弄过。
白子骁靠着桌子:“冬暖,刚那道题答案多少来着?”
“八(爸)。”
“诶,儿子。”
“......”
往事不要再提啊......
她犹豫了一下,也随着两个人的身影下了楼。
午休是最热闹的,大家都聚在操场上。操场的那边是铁栅栏。野草一丛丛地从缝隙冒出来探着脑袋想一探究竟。有一栏栅栏缝隙很大,可以从这钻出去。外面是机械厂的空地。生锈的铁桶睡在草地里,不知名的野花开着,像掉下来的星星。平常很少有人来到这里,完全是一片荒芜的虚境。冬暖和何汐就是在这里认识的。都是同班,何汐平常话很少,瘦瘦弱弱的,发言的时候声音几乎听不到。所以老师很少叫她回答问题。但两个人都很喜欢画画,所以也算聊得来。
正午的阳光炽热,老王正领着男生和隔壁班的打比赛,一时激烈。她靠着红砖墙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何汐坐在高高的栏杆上,抱着一个本子低头正画着。双脚随意地晃荡。她无疑是有天赋的。她已经习惯了离开人群,一个人抱着画本画画。
来的这一个月,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她也是热爱打篮球的。两年前在西安的时候无聊,顺手跟着体育老师学了几招。其实也是为了靠这个,和男生有更多的话题。她一直在等着能等着有人下去她上场,可一直没勇气说出口。也就一直在那站着。
老王突然朝她走过来,他是想让我上场替他吗?让我上去打回球吧求求你啦!冬暖想。老王穿着一件黑T恤,走路带风,亲切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笑,一下子帅气地摘下眼镜。老王虽然三十多,但还是浑身充满班主任的魅力!冬暖刚被这光芒闪瞎了眼,下一秒他就把眼镜递给了她:“帮我拿一下。”
......
于是她只好拿着老王的眼镜,开始尴尬地站着。
“你是从西安转学过来的吗?”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无奈的发呆。是张逸昀。站队的时候,她个子比她矮一点点,所以站在她前面。她也是英语课代表。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她是一个很容易接近,很开朗的人。
“对啊。”她答。
“我也是转学生,在你之前。所以,咱们俩算是同命相连了。”她望了一眼球场,“你看得懂比赛吗?”冬暖点了点头。
“可以啊。”说话的时候,林夏正好投进了一个球,场边的人都鼓起掌来。阳光下他的身影粼粼闪着光。进球了还板着张老脸。冬暖暗暗地想。
“你同桌人不错,除了性格闷一点以外。上次郭高杰向王老师告你的状,哎,就是一点破事儿,还是个误会,老郭他也当了回事。林夏竟然替你说了很多话,还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我这人话,可能比较直,老郭人也很好,帮大家修理很多东西的。他误会了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她一怔。恍然间邓鑫突破了外班好几个大块头的攻势,灵巧地在缝隙间带球闪躲,又是一个扣篮。场边的女生都欢呼起来,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对于他们这样年纪的孩子来说,这种进球以后受到人瞩目的感觉简直太爽了,也是打球的许多动力之一。
邓鑫笑着甩头,淋漓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帅气的侧脸带着年少的张扬,有意无意的瞥着场边的人,露出比阳光还明亮的笑容,很温暖,很干净。一连串的运球像挂在班级墙上的那幅他写的书法一样,“飘若流云,皎若惊鸿”。是这么说的吧?
她望向身旁的她:“谢谢你啊,逸昀。”
“谢什么。英语老师叫我抱作业,走了。”她说着摆手。走没多久,上课铃就响了。
她去找何汐,她懒洋洋地从栅栏上跳下来。“我看一下。”冬暖说。她接过画册,是个和何汐一样古灵精怪地女孩子,长发披肩,抱着古琴,站在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里,望着蔚蓝的天空出神。冬暖说:“听说五月份天气好的时候学校要组织春游,你去吗?”
“就当是写生了,我去啊。”
“哈哈哈你骂人了。”冬暖没心没肺地笑道。
“我没有啊......好吧我去,我去。”何汐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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