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扑面的海风带有一丝冰冷,经一场暴风雨的洗礼,愤怒的海浪似乎没有一丝退去之意,寂寥的天空被无尽的暗夜染了彻底,连平日里闪耀的星星也失去了光辉,海上远处的灯塔闪着微弱的光芒,如黄昏后的夕阳落寞……
我隔着愤怒的海浪遥望着远处那座微微闪着光的灯塔,内心泛起一阵酸楚……我的喉咙有些发痛,海水冲击着我的身体,下半身的肌肤沉浮于浪花的夹层缝隙中,使身体逐渐失去了依托……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恍如一场梦境……他仿佛将要趟着一片血海,踩着无数人的尸首,踏着无数的荆棘,历经万险,才来到我的身边……
这里,只是一个转折点,它不是开始,更不是结局……因为,我还要为此继续走下去……我望着那座冰冷的灯塔许久,那微弱的光芒无法融化我内心的冰冷,也照不透那一处的阴霾……
姐姐映在暗夜中的幽蓝瞳孔,语气多了几分轻描淡写:“你越是紧紧攥进手里的,越容易失去,你抢了别人的,某一天,也会落得被别人抢走的下场,我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安筠带着些许轻蔑的笑意看着我,浮在她嘴角的冷意让我感觉遍体生寒:“在老爷子的眼里,贱,我们是半斤对八两”
明俊低垂的眼眸深处,突然参杂着些许令人琢磨不透的复杂情感,邪魅的嘴角一道漫不经心的弧线,我似乎还能感触到他的炽热之吻留在我嘴角的痕迹,他紧紧地攥着我发痛的肩膀,似乎一松开手,我便会化成泡沫一般,我很留恋他唇与齿尖的温存,他轻轻地撕咬住我的下唇呢喃道:“恺希,从今天起,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爱的人了,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活着是最要紧的,你明白吗,恺希,我不可以再失去你了,即便与所有人为敌,我都不怕,我只要你,你也只可以有我一个”
小北的轮廓被月光勾勒出一道模糊的光晕,他的眼眸闪动着琉璃般的晶莹,夜的光影掩盖不住他冷傲孤清又冷峻的气势,一个谜一样的男人,他的气息已经扑到了我的唇尖,他深邃的眸子深情地望着我的时候,我感觉四肢有些僵硬,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他喃喃低语:“未央,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我也知道,你也是在乎我的,可是,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
我的头又开始了微微地疼痛,直到消失于眼前的最后一抹亮光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所听到的一切,只不过是梦的泡影罢了,回不去的一切,斑驳的印记,匆匆略过我薄凉人生的所有,都将要挥手告别……明俊一再告诉我要好好的活着,对,我要好好的活着,不可预知的未来,哪怕只有一束光,我也要好好活着,决不允许任何人践踏我孤独的光影……
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即便热闹喧嚣的繁华都市,也终会在暗夜中落下帷幕。
刚从KTV走出来,我的胃里有一种翻江倒海的难过,想吐却又吐不出的欲望,目光却落在了那个冒着油光的姜总脑门的时候,瞬间就吐得畅快淋漓。望着三三两两散去的同事,站在刚下过雨的街道上,头脑似乎也清晰了许多,冬天里的风固然凛冽,但夜里的温度较比白天只相差几度,雪花尚在空中依旧保持着它的状态,可落在了身上,就化作了雨,我突然想起了那句话——当灵魂失去了庙宇,雨水就会滴在心上。
狭窄的弄堂,望不穿的是暗夜的尽头……
突然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刺痛了我的耳膜,随之而来的便是刺痛视网膜的光亮,出于本能的反应,我停下了脚步,狭窄的空间内,只有我和一辆劳斯莱斯傻傻地对立着,长达几分钟的驻足,我逐渐适应了暗夜里刺眼的光亮。
眯缝着眼睛,我终于看清了斜着身子倚靠在车门上那个令我并不陌生的男人——端木明俊,他望着我,带着一丝令我生寒的邪魅笑容。
一年多了,这一年多里,他神情的眸子,温润的气息,邪魅的唇角,无时无刻地不镌刻在我的脑海里,只因为他像一个人,一个令我难以割舍的人……可是现在,他斜着身子对着我,虽然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实际上他的眼神和嘴角却掩饰不了他对我的轻蔑。
“未央”他没有叫我现在的名字尹恺希,而是唤了我的乳名——未央,他的语气轻柔,实在与他轻蔑的眼神有几分不相符,我似乎有些琢磨不透站立于我对面这个男人了。
我情不自禁地揉搓了一下双手,显然,端木明俊注意到了我的这个举动,他再一次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他从呢子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劳斯莱斯的前灯突然熄灭,瞬间我陷入了一个未知的暗夜里。
端木明俊清脆的皮鞋敲击着地面发出的哒哒声由远至近,直到我的双唇之间触碰到了一股熟悉且温润的气息,我将双手重新放回到了呢子大衣的口袋中,暗夜中的面孔再一次触动我内心最敏感的地带,尘封在脑海中的那一抹记忆波涛汹涌而来,我的鼻尖有一股酸楚的滋味,我紧紧地咬住了牙床,想着令我内心深处那一抹殇的缠绵尽早地散去。
端木明俊柔软的双手揉上我的肩时,我突然意识到,那只是他的一种温柔的报复,因为我的肩膀突然感到了隐隐的作痛,突然他的一个发力,将我狠狠地扯进了怀里,我就这样直挺挺地“温柔”地撞进了他的怀里,香水的味道,是他残留在我记忆里的印记。
他的体香,我恍如隔世,一年了,我有整整一年没见到他了。
就在我沉浸在他淡淡体香的时候,他炽热的唇已经疯狂地涌上了我的脖子,耳根,最后是嘴唇,如当初一样,他的疯狂并没有因这一年的恍如隔世而褪减半分,他疯狂地吮吸着,凡是他能触及的地方,似乎都想要印刻上他的印记,我因为疼痛,发出了沉闷的呻吟,但对他而言,这般呻吟似乎勾引起他更为疯狂的举动,他从最初温柔的吮吸,到疯狂的撕咬,像一只发了狂的豹子,正在捕食一只刚到嘴边的猎物,而这场角逐的猎物就是被他紧紧钳在怀里的我。
我也发了狂似的捶打他,因为我最受不了就是疼痛,眼前这个把我当猎物的男人,给了我双重的疼痛,包括身体和心理的,直到他发泄够了,嘴唇才从我的嘴角挪开,我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瞬间一股腥甜划入口中。
“你还真是贱,我那么伤害你,可你还不是一样留恋我,舍不得拒绝我,反抗我,割舍我……我说过,尹未央,你的身体要比你的嘴巴诚实得多,你的身体需要我……尹未央,你就是一个傻瓜,一个笨蛋,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痴,这么多年以来,无论我怎么伤害你,你都不会去拒绝,因为——你——尹未央,从不会拒绝一个影子,一个像极了某一个人的——影子”端木明俊甩开我之后,突然向我大吼道。
一个影子,一个像极了某一个人的影子……
我深深地愣住了,这个世界上,用情感活着是悲剧,用理性活着是喜剧。端木明俊眼中的我,是一个将喜剧的人生硬生生地活成了一出悲剧,更是某个人眼中那个不起眼的笑话,有的时候,突然觉得,人生的悲伤莫过于此,笑不再纯粹,哭不再彻底。
我与端木明俊,不,还有那个令我无法割舍,不知谁是谁的影子,此生的相遇不知是缘,还是孽。现在伫立在我对面的,恍如隔世的身影,我左眼微笑,右眼流泪,我的寂寞了却繁华,也埋葬了天涯,遇见绝非容易,不想下一个路口转身,便是分离……
一种叫做殇的缠绵,赋予我撕裂伤口的痛,那么,它究竟又是一种怎样的悲伤呢?
“不,你并不是他……也并不能取代他……”我语无伦次地辩白似乎起到了相反的作用,他发出了一阵类似豹子捕食猎物前的低沉咆哮,暗夜便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不可取代?”端木明俊深色的瞳孔与暗夜混成一种颜色,他几乎是吼叫着吐出这几个字,我有些恐惧,伴着夜色的沉寂,即便他要将我撕碎,然后丢在乱葬岗埋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知晓,城市的这一端,有一个人的性命在今夜戛然而止。
“不,明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依旧做着无力的辩白,即便已经于事无补,“我想说,小北……小北他……他只是我的弟弟而已……当初……我只是想要保护他而已……”
端木明俊眸子里冰冷的寒光射在我单薄的身体上,我突然意识到,当初端木明俊对我伤害他的宽宥,在今天俨然成为插入他心头的一把利刃,显然,若是再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马上就会送我去见上帝,毕竟原谅这种事情,只有上帝才会赋予人类宽宥,而他只负责我去见上帝而已。
“够了!你不会变,你永远都不会变,即便是你变成了今天的尹恺希,可是你还是那个永远都不会撒谎的尹——未——央”
尹未央,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这似乎令他感到无比耻辱,无比痛心的三个字,“从前,撒谎的你,我可以无限纵容,无限宽宥,可现在的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请你——可不可以为你的言行举止负责——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别人”
端木明俊的话,似乎让我觉得,我活着,却一直在祸害别人。成年人了,年满十八周岁,就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我要为自己的行为担负起民事义务责任,可我并未觉得,我的行为还并不会导致多么严重的后果吧,毕竟,作为姐姐要照顾弟弟,保护弟弟,这有错吗。
端木明俊温润的气息再一次扑向我唇尖的时候,我的肩膀再一次落入了他的魔掌,他狠狠地,几乎要捏碎了我的肩,“曾经的我,自认为跟街上的那些小混混别无两样,放过火,伤过人,可每一次,都会有人为我摆平,直到——遇见你,遇到你之前,我一直犹如一具活着的尸体,没有情感的行尸走肉,因为你——我突然意识到,活着也是一件十分有趣,有意义的事情,每天想要急切地见到你,想着每一天都会有一个心爱的女孩儿等着我去保护,她的幸福要由我去负担,甚至做梦都会笑醒,可是——也正是因为你——尹未央,我也体会到了痛,那种钻心的痛,那种撕裂的痛,那种令我窒息的痛,你为了保护一个人,就要为了他去伤害一个深深爱你的人吗,你会痛,你会哭,你会愤怒,你会委屈,可是我不会吗?我不是机器,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也会痛,我也会疼,我也会流泪,我也会委屈,我也会愤怒……”
“可是你不该用一个假象去验证另一个假象”端木明俊的话已经将我撕碎得彻底,可我的话也让他的愤怒跌进了另一个深渊。
缠绵的殇,这赤裸裸的悲伤,我已经将它无限的放大,一个原本就不是很真实的假象,瞬间将我们扯进这场悲剧的所有人碎裂的一塌糊涂,甚至让我感到,此生与小北的遇见,原本就是一场没有结局的剧本,倒不如视它如以后向世人夸赞的一段不凡的传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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