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伤心欲绝的人儿,封凌浩只觉得心痛难忍,在自己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柔弱的张濛雨。
“濛濛,乖,不哭了,不哭了。我们带奶奶去医院,好不好?医生一定会救奶奶的!”
封凌浩安抚着张濛雨,一手将她搂入怀中,一手轻柔的为她擦干了泪水。
“对,去医院....去医院。我们带奶奶去医院。”
经过了封凌浩的提醒,张濛雨才想起来去医院的事,忙从封凌浩怀中挣脱出来。
却看到,原本已经睡着的奶奶,双手无意识的垂落下来,张奶奶已经离世了!
“奶奶....奶奶....”
“妈....妈....妈....”
一时间哭喊声与跪倒在地的声音混成一片,张濛雨脚下一软,便扑倒在了地面上。
眼泪似乎早已哭干了,只是空洞的眼睛望着张奶奶的身体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着张奶奶的离世将自己的身世揭穿,张濛雨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跟着离开了。
封凌浩单腿跪地,一手搂住张濛雨的肩膀,虽没有说话,却是代表着无尽的抚慰。
这生死离别、肝肠寸断的一幕,惹得庄子娴也跟着不断落泪。
门外的晚辈也跟着相继跪在地面上,抹着眼角的泪珠儿。
按照地方的风俗习惯,人死后是应该送到殡仪馆存放的,但张家的经济条件实在是不允许。
之前为了给奶奶看病,又长年吃药。家中的钱都花光了,也没有什么存款。再去殡仪馆,怕是安葬的钱都不够了。
所以,张庆生夫妻两人商量后,决定准备在厨房的长廊内搭建一个临时的灵堂,以便存放尸体与拜祭。
家人的亲戚都开始着手准备搭建灵堂,这时,门外呼啸而来十几辆黑色加长林肯,尾随而来的还有殡仪馆的运尸车。
众人都放下了手中的事,好奇的看着门外的情形。门外,计成着一身黑色西装,走进来找到封凌浩,恭敬的开口:“少爷,一切准备妥当,可以随时准备出发。”
封凌浩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回头瞄了眼,还一直跪在张奶奶身旁的张濛雨,眼中满是担心与忧虑。
收回视线,封凌浩径自走到张家的父母跟前,开门见山的说道:
“叔叔、阿姨好,我叫封凌浩,是濛濛的男朋友,这是我的名片,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封凌浩说话间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拿出自己烫金的名片,双交递至张庆生的手中,而后继续彬彬有礼的说道:
“我和濛濛商量过,这次奶奶出殡的费用由我们全额承担。
奶奶在世的时候对濛濛有养育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还请叔叔、阿姨给我们这次尽孝的机会。
殡仪馆的车已经在门外等候,还在殡仪馆附近租了宾馆,方便接待客人。所有的物品已经全部准备妥善。还请叔叔、阿姨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封凌浩小心翼翼说着,怕张家父母不接受自己的好意,只得借着尽孝的名义,说是与张濛雨商量的结果。
刚刚来的时候着急,并没有仔细观察张家的情况。
现在看来,张濛雨这二十年来一定是吃了很多苦,这样的生活条件,连封凌浩看着都觉得为张濛雨心疼。
“这....这不合适。”
听到封凌浩的话,张家父母互看了一眼,迟疑的问道。
虽然家里现在的状况真的很紧张,可是听说是濛濛的男朋友,又不想自家的孩子被人看低了去。而且自己的母亲出殡,怎么可以用晚辈的钱?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如果没有张家,就没有濛濛的今天。
这件事就由我来安排,有什么要求或者风俗习惯,叔叔、阿姨尽管我和说,将事情办得圆满才是最重要的。”
封凌浩坚持的说着,和计成示意了眼色。
计成便转身走了出去,再进来时,身后跟着四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均穿着深色的西装,手上带着白色的手套,将张奶奶的遗体运往殡仪馆的停尸车上去。
“那我们先送奶奶去殡仪馆,安顿好后,再去宾馆准备其它的事情。车子在外面等着,叔叔、阿姨辛苦些,让家人们都去车上吧。”
封凌浩体贴的已经想好了全部流程,礼貌的和张庆生夫妇解释着,似是在争寻着他们的同意,也似是在告知这样的安排。
门外守候在一旁张家的亲戚们都窃窃私语着:
“这张家的小丫头似是找了一个有钱人,你看这排场,比不了喽!”
“看不出来,濛濛这孩子这么有心机,小时候怎么没看出来呢?”
“如果知道濛濛这么有出息,当年我怎么没想过收养这孩子?”
“张家马上就不是以前的张家了。艳子,你也快二十了,怎么不能和你濛濛姐学学?”
果然,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招惹是非。
虽然是一家人,也是有攀比心的,看到别人有好的归属,难免会产生嫉妒。
当然,对于这些议论非非的揣测,封凌浩并没有放在心上。
走到张濛雨的身边,弯腰,将她拦腰抱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坐在车内,张濛雨不哭也不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自己屏蔽了外界的联系,也不与司徒宗盛夫妇打招呼。
庄子娴看着心疼,便起身坐在张濛雨的身旁,眼含热泪的握住张濛雨的手,生怕再丢失了一般。
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儿就在自己的身边,那么让人心疼、惹人怜爱!
车子启动,最前面是殡仪馆的运尸车,身后十几辆黑色加长林肯打着双闪缓慢的跟着,这阵势,惹得村内的大人小孩也都跑出来围观。
一路畅通无阻,车子停在殡仪馆门口。车门从外被打开,露出一张精明中年男子的脸,笑眯眯的自我介绍着:
“封少,我是这殡仪馆的馆主,我姓何,您需要的高间,我已经准备好,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封凌浩看了眼张濛雨,庄子娴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封凌浩便转身下了车,将张濛雨留在车内。
另一辆车上张庆生夫妇也跟着下了车,来到封凌浩的身边。几人将张奶奶尸体安顿好后,便被何馆主带到一间办公室内。
“何馆主,我需要一块风水好的墓地,你准备一下。还有,所有殡仪馆有的项目,张奶奶都要有,而且要最好的,这事不能马虎。”
封凌浩贴心的安排着,同时征询着张庆生夫妇的意思:“叔叔、阿姨您们还有什么要求?毕竟这里的风俗习惯我不懂。”
“没有了....没有了....这样已经很好了。”
张庆生夫妇也是老实人,因为张奶奶当年收养张濛雨,夫妻二人还拒绝过。从小,并没有给予张濛雨多少关爱,现在看到封凌浩为张家做这些,难免会有些愧疚。
“那何馆主,这事就先这么定。所有的费用在出殡当日,我助理会来结清。一会儿你们互相留下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你们及时沟通。”
封凌浩说完,率先起身,准备离开。
“好的,封少慢走。”何馆主低眉顺眼的奉承着。
从殡仪馆出来,计成早已办理好入住手续,宾馆的整个三层,都被封凌浩包了下来,留出几间房自己住,其它的用来招待客人。
回到宾馆,张濛雨将自己锁在一间房内,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又是哭又是跪的,感觉整个人都没有了力气。
将房内的窗帘拉好,张濛雨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反手抱住自己的双腿。可怜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咪。
爷爷过世的早,张濛雨没有见过爷爷。这应该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见证死亡,第一次明白生命如此脆弱,面对这些,让张濛雨心中多少有些彷徨。
夜幕降临,月亮散发着余光映在窗帘上。
大概是想给张濛雨一个独自安静的空间,并没有人来打扰她。
张濛雨起身,换上了封凌浩为自己准备的黑色套装后,将门打开,一个人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此时,庄子娴刚好端着托盘要去给张濛雨送些吃的,便看到那瘦弱的黑色身影一闪而过。
庄子娴将托盘放在一旁的车上,一路小心的跟在张濛雨身后,朝着殡仪馆走去,见她问了服务人员什么问题?便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推开房间,中间摆着一具冷冻水晶棺材,两边摆满了以自己名义做的花圈。棺材上方是用于祭祀摆放水果、糕点的灵台。
原来娇弱的女孩子此时却没有半分的害怕,挪着脚下的步子朝着棺材走去。
泪水再次流淌下来,张濛雨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双手不断抚摸着棺材上方,似是渴望能摸到奶奶的遗容。
“奶奶....濛濛来看您了。奶奶,濛濛害怕,您走了,濛濛连家都没有了。”
张濛雨动情的诉说着,门外的庄子娴看到眼前的景像,也偷偷的抹着眼泪。
“奶奶,小时候,您打我、骂我,我怪过您,怨过您。那时候濛濛还小,不懂事。现在濛濛长大了,才知道正因为有您对濛濛的严厉,濛濛才会有今天。
濛濛在外面工作,看到那些千金小姐的骄纵蛮横,濛濛更加感激您,因为濛濛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奶奶,濛濛长这么大都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妈妈还说是忘记了濛濛的生日,濛濛伤心了好久。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不是妈妈的女儿。
濛濛从来没有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享受过一天正常父母的关爱,濛濛也曾经埋怨过,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不是张家的孩子。
我已经抢夺了原本属于姐姐的一切,我还有什么资格埋怨?
濛濛从小和姐姐最亲近,姐姐为了我,牺牲了自己上大学的机会,赚钱供我读书。是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让姐姐放弃了自己最爱的校园!
奶奶,都怪濛濛,是濛濛不好。这么多年,是濛濛让姐姐受了委屈。
奶奶,可是濛濛感激您?是您挽救了濛濛的生命,给了濛濛一个家。
濛濛找到自己的家人了,可是他们的生活却和我们的不一样,濛濛好害怕。
濛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当年抛弃了濛濛,可濛濛不恨他们,濛濛只怕他们有一天会再次丢下我。
奶奶,这些话,我不敢对任何人说,只能和您说。
奶奶,我害怕,我怕姐姐和爸爸妈妈不会再接受濛濛了。
奶奶,如果您还活着,一定会陪在濛濛的身边,可现在连您也丢下了濛濛!
奶奶,您说,濛濛到底应该怎么办?怎么办?....”
这一段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都被尽数瓦解。
张濛雨哭诉着自己内心所有的忧虑与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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