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
妈早就候在门口了,见到我,赶紧上前接过行李。
“妈……我们饿了。”
“嗯,老早好开饭了,怎么走了那么长时间,原本想让你爸来接你的,家里养了几头羊,你又说有伴就没来,梅,我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若不是你有电话打来,我早就来接了……”
“伯母好。”柳智伟礼貌的向妈鞠躬。
“你好,快请进吧。”
许是柳智伟长的实在太帅了,连我妈都有些惊讶。
妈定睛地看了柳智伟几眼,她依稀记得这个人自己见过,可是又想不太起来。
柳智伟在我们村的时候,一心顾着写生和跟杨曼铭恋爱,并没有过多跟村里人搭讪,我不在家,杨曼铭自然也不会过来找我玩,更不会把柳智伟带过来。
再加上村里现在大多数青年都外出务工了,冷冷清清的。
我带柳智伟回家并没有引起过多的注意,也没有引起轰动,这真好。
爸也没有把柳智伟跟杨曼铭联想在一起。
柳智伟夸我妈的厨艺好,妈高兴得合不拢嘴。
爸很欣赏地看着柳智伟,俨然把人家当成准女婿,他一定在心里纳闷:我家猪八戒长得一般,竟能找到如此帅气的男孩?
吃完饭,妈便遣我去看杨健爸妈,算是代姐效劳。
“你把营养品带一盒给杨健爸妈吧,他们今年可苦了,好在现在是夏天,冬天可受不了,诺大的大会堂,冷。”
瞧我的妈妈,当初死活不同意姐跟杨健好,现在又对人家万分体贴。
我正想先洗个手,突然听到房外茅草房里传来羊的叫声。
“咩……”
“妈,羊!咱这有羊?那羊是咱们家的吗?”
“对啊,你们出去后,村里冷清了,很多人家都养动物,好热闹一点,咱家也跟风,养了几只羊。”
“哈,那真好,柳智伟,要不你跟我爸去看羊,我且把这营养品给杨健家送去,一会就回来。”
柳智伟当然喜欢羊了,唉,什么都能成为他写生的素材。
不过,他听说那杨健家房子都被烧了,现在住大会堂,顿觉有些心酸,于是决定陪我去看看二老。
估计他们的故事又能进他的画了。
“伯父伯母……”
我一声呼唤,他们像天降贵人一样赶忙跑出来,都很激动,杨健妈眼里还闪着泪花。
大会堂因为大更加显得空荡、冷清。
“孩子,进来坐,进来坐。”
二老见我还带来一帅哥,有些儿惊讶,有些儿窘。
估计他们认不出柳智伟,村子虽小,若不来往也是不相识的,杨曼铭不爱串门,柳智伟在的时候,估计更不爱串,杨健家又没女孩子,来往的就更少了。
杨健爸忙不迭地去找凳子,他们家的凳子都是村里人送的,自然都旧了。
杨健妈则忙着去找茶叶——农村人好客,来了客人都会端上一杯清茶,那可都是天然的茶叶。
“别,伯母,你别忙了,我们坐会儿就走。”
“梅,你好像瘦了。”
“瘦了好……”我笑,“瘦了就不用减肥了。”
“呃,减肥?别学她们,减啥子肥,胖点好,胖点身体好。”
我笑笑。
我们尽量不去谈伤心的话题,我尽扯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糗事,比如差点被警察当抢劫犯抓起来……原只为了逗杨健父母开心的,熟料这样就把自己的性格出卖给柳智伟了,等想起,忙禁嘴,可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也罢,索性还原率真的我。
柳智伟也被我的糗事逗笑,他的笑真是迷死人。
他一笑,我就想回家了,回家看羊羔。
羊羔关在茅草房里,茅草房原来只是用来放稻草的。
柳智伟似乎很喜欢羊,拿了把草“咩、咩”地招呼它们过来吃。
“杨梅,你们这个村庄太美妙了,我真想长住此间。”
“长住这里?这是农村哎,交通不便,你看我们还得走路回来。”
“走路不好吗?其实我有车的,不想自驾车过来主要是为了一路看风景,也为了……”他的神情黯淡下来。
我知道,他想杨曼铭了。
为了不惹出麻烦,我们又都心照不宣,谁也没提起杨曼铭。
他一定想到杨曼铭家去看看吧……
时间过得真是快,我看了下手机,哇,都九点了。
“我们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去放羊。”我说。
“嗯……”他点点头,他知道放羊是去杨曼铭墓地最好的机会,他已经从我的叙述里明白,村里人迷信,光明正大去那里肯定会引起骚乱。
我家的客户过年杨健住过,因此不乱,有点灰尘我妈白天给擦过了。
我们家房子简陋,但在柳智伟面前我却显得很坦然。
他人长得帅,却没有架子,很有亲和力,就好像是我多年前就认识的朋友一样。
九点半左右,我们就各自回房睡觉了。
农村的夜,没有车辆来往,也没有机器的隆隆声,静的出奇,因此也就很容易入睡。
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早,我跟爸妈说今天我们来放羊。
爸妈很开心,我更开心,我跟柳智伟终于有理由跑山上去——我们去放羊。
可妈的话却给我浇了一盆冷水:“梅,别把羊赶到石柱那边去。”
石柱山名,座落在杨湖村的东边,杨曼铭的墓地就在石柱上。
不能去石柱那边,那我还怎么带柳智伟去祭拜杨曼铭?
我一下子没了放羊的兴致,在院子里想着推辞的借口。
妈妈看我磨磨蹭蹭的,催我快点,说出去晚了,怕羊吃不饱。
“哦,妈,我还是别放羊了,这羊到时被我们放丢哪去都不知道。”
“也是,你这人毛糙,到时羊跑丢了也不晓得,得,还是我们自己去吧。”妈妈像是突然想起这个问题,这羊是他们的宝贝,可丢不得!
爸妈做事可比我有效率,几分钟时间便一切准备就绪。
妈出门前交待我:“梅,你别到处乱跑啊,柳智伟想看风景,你带他到处转转,记得早点回家。”
爸妈对我也真放心,男女独处他们就不怕处出点问题来?不过,要有问题昨天路上就出问题了……爸妈一定也想到了这点,这女大不由娘,他们管得过来吗?管得了今天,管不了明天,我在外地呢。
只是……她之前不是一直絮叨:让我别跟男生走太近吗?有时,我一跟男生打闹,她就会冲我吼……这次是怎么啦?怎么突然那么开放了?
柳智伟听不懂我们的家乡话,见我不去放羊,有些纳闷。
“嗨,我妈刚刚劝我别把羊群往安葬杨曼铭的方向赶……迷信。”我叹了口气。
柳智伟的心情更郁闷了。
“我们躲着去吧……”我说。
“冒险……?”
“嗯,提个篮子,万一真碰上人就说是去摘野梅。”我主意还是蛮多的,村里的路我熟悉,走哪过不容易碰到村里人我还是有些清楚的。
所以,我们没有从正路出发,而是绕了个大弯,先从东南方向转,到了山上再绕到正路上去。
去石柱的路很崎岖,这是当初村民有意挑的,这条路少有人来,估计杨曼铭走后就更少人来了,路上杂草丛生。
一年时间没人或者少人行走,这小路别提有多荒凉。
现在是春天,正是百虫出没时节,走这样的山路,哪怕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我也还是提心吊胆。
一路上我们都沉默着。
我小心翼翼地用木棍撩开路两边的杂草,小心翼翼地行走。
柳智伟自然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
“我来吧……”他说。
“这里你不熟悉,还是我来吧。”
正说话呢,呼啦一下,一条蛇从左边草丛窜到了右边的草丛里。
我们顿时冒出一身冷汗。
“蛇这东西,只要不冒犯它,它是不会进攻人的。”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害怕得不行。
再往前走就更是小心了,生怕一不小心踩到蛇虫。
石柱这山离村也就两三里路,可我们却走了一个多小时。
杨曼铭的坟孤零零地隐在山中,四周满是杂草,看了让人心酸。
柳智伟一看到坟,嘴唇哆嗦起来,手也因痛苦而发抖。
杨曼铭坟边的粪便被雨水冲的也差不多看不见了,我轻轻的舒了口气,柳智伟要是看到那场景,该不知有多忧伤。
我跟柳智伟有过约定,不能插花,不能烧纸,只能默哀,可以画画……要让村里人知道我们来拜祭过,不知会闹出多少事端来。
情绪越是控制就越是强烈,因为悲伤无法倾诉,所以愈加悲伤。
柳智伟流着泪,呆呆地望着坟墓,许久许久。
眼泪这个时候是最好的语言。
悲愤出诗人,悲愤也出画家,只见柳智伟摆好画具,又在画纸上挥洒起来。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些画家哗哗哗,大手笔画画,不多久便画出一幅栩栩如生的巨画,当时特佩服,简直觉得那人太神了。
没想到,这样的人才就在我身边。
柳智伟画画的动作和姿势是那么优美,哪怕是心情悲伤的时候,依然有大画家风范。
他画了两张,一张是写实的,画里是荒凉的坟墓。
另一张是想象的,还是坟墓,但远看是墓,近看却像墓宫,豪华,墓里是杨曼铭的身影:杨曼铭的模样像是用刀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总是那么逼真,生动,却又若隐若现。墓边是悲伤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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