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言泉感受到自己一旦靠近沈澈,内心就会荡起波澜,变得不再平静。她注视着沈澈,又尽力将自己从面前的景象里抽身出来,以旁观者的角度使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默默向后倒退几步,然后转身跑开了,沈澈一注意到便同样追了上去。她心下知道若是赛跑,她必不是他的对手,于是站定,用冷冷的口气道:“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她这样子和沈澈说话还是头一次,起先都因为害怕所以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更不用提说话了,后来渐渐熟悉了,虽然嘴上说些赌气话,却让人一听便知道是在开玩笑。她这样冷漠决绝地与他说话,令他霎时有些出神。
沈澈换上正色,在离她三米外的地方站定,道:“为什么从考完试以后就一直躲着我?”
“并没有什么躲这一说,我们两个一直都是这样的关系啊。”小言泉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一切都是轻描淡写的样子。
“我们不是……”朋友吗这三字沈澈最终没能说出口来,自尊心和面子在疯狂作祟,一面想要向她问个明白,另一面又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和淡漠,双方在他心中不停打架,令他为难不已。
“不是!”他虽问得犹豫,而她却答得果决,令一切都看似没了任何回旋的余地,“上次的足球赛我没去,我想就应该已经很明白地告诉你了,我啊,根本就不关心你们俩谁输谁赢,我和樊治的过节,早已成为了你和他的过节,而我根本就不关心这种与我无关的闲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上课被老师问及时连个小谎都编不出来的她,却能流利地说出一大段违逆本心的话来,且不表露出丝毫情感。这样的她,甚至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那次在天台的时候,合唱比赛的时候,还有之前的那些,那都算是什么?”沈澈原本焦虑的状态此时突然消散了,变得平静了下来。
“算什么?你还真是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言泉说着带着嘲讽的意味笑了,道,“我可是个胆小鬼,前儿有王羿,后头有樊治,不得要给自己寻个靠山吗?如今一切都平息了,我自然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就这么简单。”
沈澈忽然笑出声了,似乎是由内而外释放出来的。沈澈道:“呵,你会为了躲避他们两个,所以选择去招惹更难对付的我吗?说起来编谎话这门学问,你比起我这个行家来说可是差的远呢。哦,对了,还有——”他收起了笑容,继续道,“我那天没告诉你足球赛的事吧?看来你第二天真的去了!”
打从听到言泉提及“足球赛”三字时,他便已经识破了她的谎言,自打樊治对她制裁以后,她的社交范围就仅限于他们四个了,倘若他们不说,她又怎么会知道呢?
至于后来又听她说出这么一大段绝情话来,心中稍许有些惊讶,很快便觉得不是凭借她自己的脑袋可以说出的,定是从什么人那里生搬硬套来的。想到有人将这席话甩给她,他心里就莫名有种不爽的感觉,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无辜和委屈一样,只是他对自己内心这样的感受还不能全然读懂。至于说是什么人,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足球赛的事又不是秘密,我随随便便就可以从别人那里听说,实在不能拿来说明什么!”小言泉心下有些急了,她有些不善言辞,靠着一张嘴断然斗不过面前的人。索性说罢便转身向房子的方向走去。
沈澈不怕她跟他说这种绝情话,就怕她逃避他不见他。此时他也是鼓起了勇气,做足了准备才道:“我知道,这些话都是别人说给你听的,但我认识的言泉,谈吐谦卑、不与人争,还是个胆小鬼,但……”
沈澈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远远出现了一个老太太样子的人,一身暗色服装披着披肩,面容却不似一般老人那样慈祥,反有些严厉之色,她走近道:“你是沈故琛家的儿子吗?你们邻家的宝儿又开始哭了,嗓门似要把房顶掀翻了去!我去敲门也没人应声,我家孙子在家都没法复习了!你快去看看吧!”
小言泉立刻想起了父亲走时交与她的任务,一刻不敢多待便返回了房子,沈澈随后跟上去,她摸了摸口袋,才回想起刚刚与沈澈赌气走得急,忘记带钥匙出门了。此时只得将目光投向沈澈,指望他会记得。
沈澈却反而躲闪她的目光,道:“姓桂的今儿可是把娃托付给你了,钥匙也是该你记着带才对!”
小言泉本就在心里跟自己过不去,沈澈再这么火上浇油,逼得她还非想跟他在嘴上挣个高低,于是反击道:“你不是经常帮忙看他吗?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你该有出门前看看钥匙落没落在家里的意识吧?”
沈澈气不过,只得抬手支着她身后的墙,将面前的人重重抵在墙上,薄唇紧闭,低垂眼眸,睫毛长长的掩映着下眼睑,其间是一双黑宝石样明亮深邃的眼眸正在紧紧注视着她,仿佛要将她融进那深不可测的深渊一般。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摄去了一般,下一刻,任由她想要挣脱却不能,于是别过脑袋,低低地说:“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爸爸知道了,回去肯定要教训我一顿了……”
有我在,不会让你挨骂的。
这话沈澈也唯有在心里一说。
见她起先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不再,只听那声音便是在向沈澈认输了。沈澈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于是露出个玩世不恭的笑,将脑袋近一步逼近她,见她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怎的紧紧闭上了眼睛,才故意走开,下了楼,远远地用嘲弄的口气道:“还愣在那想什么呢?”
她试探着睁开眼,才发现沈澈已经带着坏笑站在楼梯下面了,又被他耍了!她不免觉得脸蛋发烧,此时只好给自己催眠,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刚刚不过是小小的睡着了一下,对!
呸!谁睡着了是那么个样子啊!
沈澈见她表情难看,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样子,便不自觉地飘飘然起来,仿佛先前的阴霾通通消散了。
小言泉跟着沈澈一直走到了楼下,她还不知道他心里又盘算着什么呢,见他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什么人后,便抱着窗边的排水管一点点爬了上去。好在房子就在二楼,且没装防护网,沈澈踩着仅仅五厘米宽的边沿,尝试打开窗户。
他用余光瞥见地下仰头看他的言泉,于是一边开窗一边喊道:“你站远点!”
心非木石,岂能无感。她看到了足球赛时他因为没见到自己所以失落的模样,也在他欣喜地展示数学成绩时给他泼了盆冷水,纵使她学着说了那么多冷漠的话,他却还是愿意为自己犯险。
那一瞬间她有些动摇了,自己以为是在维护他的行为,或许那才是会真正伤害了他的。或许只要再多一次的感动,她就真的会冲破理智,将李菀的话通通抛之脑后了。
她开口道:“我不走,你要是掉下来了,我会接住你的!”
沈澈因为过于专注,却没能听清,于是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走,你要是掉下来的话,”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会第一个躲得远远的!”
说罢,她也不由自主地像沈澈那样挑着嘴角笑起来。
沈澈同样笑出了声,一把推开了窗户,身手矫健地跳进去,将脑袋探出围墙,道:“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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