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琪的问题让柳涛很是不安。
“今天视频的时候，我很正经地要别人评价我，说我矮了点。好吧，我承认男生里面我不高。”柳涛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继续说：“你可以问肖然我多高，让他跟你比划比划，明天就问吧好吧，我觉着明天就问好一点。”
他不想隐瞒她，但是他也无法做到亲口告诉她自己的身高。因为如果，是他说的，然后佩琪因为他的身高而不选择他的话，他会觉得是自己葬送了自己的感情。他没有办法做到。
佩琪可能感觉到了柳涛的情绪变化，解释道：“我只是很正经的问你，不带任何情绪。”
“我知道我也很正经，我之前也告诉过你，绝对没说假话，我也说不了假话。我不高，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我希望我男朋友比我高。”
很平淡的语气，甚至听不出喜怒哀乐。
可是柳涛的心痛了一下，他还是忍着，尽量不惊动佩琪，“如果不能接受我也没啥办法，我不可能瞬间变高。其实我也很正经没带啥情绪，你可以明天问问肖然，你说我跟你比谁高。”
“好的呢。”
“对的，可以这么问，嗯。”
“其实，如果你是在和我聊天之前我们就认识，我可能不会……嗯，你懂我意思吧，我在陈述。”
又是一句杀人心的话，不带任何情绪的话，有时候才最具有杀伤力。
柳涛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洒脱，说：“哈哈哈，知道正常吧，我可能属于那种只有接触了才会感兴趣的人吧。”
“毕竟谁都喜欢高的帅的，这个是不能改变的。”
“食色性也，正常。”
“难道你不是?反正我是。”
“我也不敢说我不喜欢好看的，我也喜欢身材好的女生，对，这没啥可耻的，我觉着正常人都是这样。”
柳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一番话来，但就好像不说这个，话题就会到此戛然而止，他会失去继续聊下去的心情。
“是的呢。”
“对。”
“所以我觉得见了面再说一些事情是最理智也是最明智的，如果连对方的人都没见过……”
柳涛急忙打断她的话，说：“嗯，知道，我懂。”他有点恐惧，恐惧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什么都是虚的。”佩琪还是说完了这句话。
柳涛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自己能说什么了，只好说：“好。”
“所以我是不会和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在一起，哪怕他又高又帅。”
“哈哈哈，如果我又高又帅就好了。不，我只要高一点就好了。”柳涛的语气里充满了自嘲的味道，但确实是他最想说的话，因为只要再高一点，就可以比佩琪高，而她希望她的男朋友会比她高。
“你是自己就好了。”
“对的。”
“是的呢。”
“对的，今天我俩就不用说太晚吧，因为明天要早起。”
佩琪没有回应柳涛，他问：“嗯？咋不应我?你说吧，我听着呢。”
她没有说话，却给柳涛发了一段话：
“我觉得一个男生外貌虽然挺重要的，不可忽视，但是本身的价值更重要。何为价值？就是哪怕他现在不太起眼，但是可以从他平时的为人处世生活中看出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还有他的思想。你可以不帅，也可以不高，但不能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样子。就算我们最后没有在一起，这些话依旧是真的，送给你的。”
虽然佩琪说的话好像是在引导柳涛，但在他眼里看来，那更像最后的道别。
“哈。”柳涛心里泛满了苦涩。
“如果吧，最后我觉着我接受不了你，那也只能说明我更注重外表，和你没关系，我不识货的那种。因为你除了不高，不帅 其他的都还可以，是的呢。其实我之前都不太敢说这个话题，我怕你觉得我干嘛干嘛。”
柳涛只能强装不在意的样子，“哈，没，我没那么脆弱。”
“其实，我觉得是怎么样就怎么样。”
“嗯，我知道。”
“如果我更喜欢外貌就更喜欢外貌，如果能注意到你的优点那是我眼睛亮，是的呢。这两个都没错，只是倾向的不同，总有人会接受你不好的一面。”
“我知道，不用解释那么多，我是个明白人。”
佩琪越解释，说得越多，柳涛的心就越低落一分。
“好呗，行了，我说的道理太多了，我觉着我还是保持我蠢蠢的样子。”
本来佩琪说出这句话，柳涛会觉得她蠢蠢的，会开心地笑。可是，他根本笑不出来。
“好的 嗯，真好。”
佩琪又说：“我告诉你，我那可爱卖萌，真的都是装的。”
“我觉得都是装出来的吧。”
“好的吧，没有，其实那是真的是真的想撒娇，会卖萌，会可爱。哈哈，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吧。”
柳涛没说话，给佩琪发的信息：“你可能是猪，我觉得我不想视频了。”
“为啥？”
“因为没啥用。”
“啊？”
“我觉着没啥用。”
“啥意思?”
“因为还是要见面，见面才作数。”
“是的呢。”
“所以明天我就不视频了。”
“好的呢，你不想就不视了。”
佩琪的语气一直很好，可是柳涛却无法让自己保持温柔的语气。
他又发：“也许你会不高兴。”
“没有的，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高兴。我说了 每次都只是小郁闷，哄哄就好了，不算不高兴。只有上次你去玩游戏没和我坦白，那个才是不高兴，其他的……嗯，真没。”
“嗯，好，我估计你想早点休息。”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平常他们都是聊到一两点甚至更晚，但是今天晚上柳涛已经没有情绪再聊下去了。
“没有，不想早点休息，想聊天 但是又不能太晚休息。明天可能没时间聊天，一天都满满当当的，特赶。”
“嗯，我知道了。没啥，也不能整天腻着。”
“嗯。”
“也没在一起，要是习惯了怎么办。”
“嗯，唔，不知道的呢，我也不知道如果习惯了要怎么办。”
“这个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我也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好。”
“唔，你和我说说你为啥喜欢我呗，我想听，就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让你喜欢了。”
“我也说不清，就是感觉挺喜欢你的。”
“总能说点吧。”
“嗯，你让我心动了，对。”
“那我去上个厕所。”
“好。”
“你想到什么就说点，实在说不出也没啥好吧。”
……
他们又说了些话，快到了十二点。
佩琪说：“我十二点之前睡吧。”
“可以啊，你睡觉哪要经过我同意不是。”
“我这是和你说。”
“我知道 可以呗，我好像也没啥说的了。”
“好。”
“可能今天聊的话题都太沉重。”
“好。”
“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好。”
柳涛看到她连续发了三个“好，就说：“佩琪。”
她回复：“那睡觉吧。”
“要挂电话嘛？”
“你决定吧。”
“我不好决定，你总是把难题留给我。”
“如果这是难题的话，那挂吧。”
“不高兴了?佩琪。”
佩琪没有说话，也没有发消息了。
柳涛给她发消息：“真不想说一句话？好吧，可能我让你不开心了。”
佩琪回了：“要挂就挂吧，没事的。”
“好吧，你总是憋着心里不说，好吧，唔，好吧。你盖好被子不要着凉。知道你很难过，我也不是故意的。明天我还是一样对待你，不会有差别，我挂了，你休息吧，我也马上休息了。我的宝贝佩琪 真的很在乎你。挂了，真的挂了。mua。”
柳涛把电话挂了，佩琪没有吭声。
他的心情很复杂，完全睡不着。翻来覆去脑袋里面一直都是佩琪说的话。
柳涛也很清楚，其实自己根本就不够好。论相貌，他没有。论身高，他也没有。论家世，他只是一个农村小子。
脾气有时候很缓有时候却又很急，不会说话，不温柔，各种各样的缺点，在和佩琪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充分暴露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付出的这份感情会不会有收获，他不敢想到头来又是他自作多情的结局。
他没睡着。
十二点整，佩琪又给他发了信息：“坏蛋。”还有好多哭得很伤心的表情。
柳涛看着这些表情，就感觉看着佩琪在哭一样，心撕裂般地疼。
“我的宝贝佩琪，不要哭，我真的很在乎你。我害怕你会看不上我，对的，我不自信，我害怕再看到你的对不起。”
柳涛第一次对佩琪说出心里话，其实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自己的不自信。它来源于从小到大的，深藏在骨子里的自卑。还有一次次被别人伤害和抛弃的所谓“检讨自身”，最终结果就是，他成为了一个害怕失去却又害怕得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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