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民走到一边去打电话,柳娟才过来安慰陈勇:“你没必要这么生气吧?不要跟这个书呆子较真,他想啥是啥。”
“我才不会跟他一般见识。其实我对他并没有坏印象,我做的都是因为你。”陈勇把声音压低,“我说真的,就算你跟他结婚我都没意见。”
“他就是傻傻的。那你这么说,是不想再保护我了?”柳娟半开玩笑半认真。
“我能保护你一辈子吗?他这个人很纯,会一辈子听你的话。你知道我看人很准。”陈勇看着程少民,又坏坏地着看柳娟,“你这么肥的肥水,肥了他我也认了,肥了别人我更不乐意。”
柳娟抓着他的胳膊,嘴里磨着牙,陈勇急忙求饶说:“你动手动脚的还不够,这都想吃人肉啦?哎,你快看。”手里赶紧指向程少民。
柳娟气鼓鼓地饶过陈勇,跑程少民身边一看,手机里有个长胡子老头。老人的长相分明就跟程少民是一个版本,只是脸型的棱角更突出一些,说老其实也不算老,胡子太长了显老而已。
“你爸爸真有型,比你强啊。”她凑过来说。
老人眼睛很尖,看到柳娟就追问儿子:“你是说这个姑娘吗?是你女朋友了?”
程少民有点难为情了。“爸爸看你说的。就是普通的朋友。”他说。
“这姑娘不错,跟你妈差不多。”老人十分满意,频频点头。
柳娟听了简直要哭:“天哪,你爸爸这什么眼力劲啊!”
这么嘹亮的声音显然被老人听了个清清楚楚,他抱歉地说:“那个……姑娘,我说民民妈妈的年轻时候。”
程少民白了柳娟一眼,躲开她换个地方打电话。
柳娟讨个没趣,回来跟陈勇把事情讲了个大概,完了问陈勇的意见。陈勇点点头,打着哈欠说:“那就让他找人,问我有什么用?”
“难道我说的你没听懂?难道这么多专家不如一个中医?”柳娟对陈勇这种麻木不仁的态度很不满。
陈勇看出她的心思,急忙辩解说:“我是实在没一点精力,这几天站着都要睡着,忙死了!晚上我整晚都值班,白天教室那块一堆的事,还要伺候好你的那位姐妹,今天一大早这书呆子就把我吵起来呛了我一顿,我赶紧的跟你联系,完了还要接他来医院,你还想我怎么样吧?”
“听你说话,难道你看不上我给你的人,照顾我的面子?”柳娟盯着他,真不信他有这么高的眼光。
“不是不是。”陈勇看她误会,立刻柔声细语地解释,“我就是已经困得麻木了,你有事等我睡一晚上,明天咱们再商量好不?”
陈勇走了,程少民的电话打个没完。柳娟想回医院可又不敢去吵他,这时接到了曾秘书的电话。
“小娟,你现在回来吧?我晚上要处理几个文件。”电话那边曾秘书为难地跟她解释,“我不是不体谅你,也想多给你们一点时间,可你知道我跟柳老不一样,做事要很小心,大点的事都要向上面反映,稍不对劲就挨训,我先要把事情了解得清清楚楚,然后再把问题集中在一起去请示,不能出差错的。”
柳弘之病了,日常工作由曾秘书代理,这也够为难他了。“好,我跟他说。你不要想多了,我们在谈爸爸的病呢。”柳娟挂了电话直摇头。怎么好像每个人都想我跟这个书呆子是一对,我跟他有夫妻相?
她走过去对程少民说:“你先在这儿联系,我现在就回去了。打完电话告诉我一声,咱们在医院谈。”
“不行。”程少民说话斩钉截铁,而且对她不满,“你怎么能回去?我这是在谈你的事,随时都可能找你问话。除非你爸爸出了事,不然你给我呆在这儿。”
“你怎么这样啊?”柳娟有点不情愿,想了想终于点头说,“好吧,我陪你,爸爸那边只有找新来的医生了。”
程少民的电话足足打了一小时四十分钟。其实他更多的时间是等消息,一直打电话的是他爸爸。他的脸色有些严肃,又要了一壶茶,坐着喝了几口才说:“你回去安排一下,夜里好好睡一觉,一定要睡觉,明早跟我走。”
“已经找到人了?”柳娟说完就看他在点头,心里好高兴,“他在什么地方?”
“千里之外。”程少民话没说完,柳娟一下就蹦起来。
“跟你走?那我爸爸怎么办?”柳娟简直不敢相信,“你一句话都不给我交待,这么大男子主义!”后面还有句话没说出口:难怪你爱人要去飙车。
“我还没跟你说完,”程少民一脸的肃然,“我们要找的人不在医院,也不住在一般人的地方,在大山里。不过你肯定要跟我一起去,我一个人请不来,他有个规矩,必须病人的家属亲自请他。”
“我爸爸就我一个亲人,我不在万一出事可怎么办?”柳娟非常为难,左思右想说,“虽然爸爸在老家有几个堂兄表妹,可是来往不多,连他这样病重都没让我跟这些亲戚说。”
“万一和必然之间,你选一下。”程少民说,“你爸爸不是有专职医生和警卫吗?要是没有亲近的关系,让他们先照顾几天。”
“不行!”柳娟果断不答应,“爸爸以前的医生被调走了,听候处理,这次不是他失职爸爸都不会有事。新的医生才来几天,仅靠他和护士照顾爸爸怎么行?”
程少民瞪起眼说:“你爸爸就没有亲近的人了?再说他这么多的关系,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够照顾他的人?”
“爸爸的朋友都是官场上的,亲近的人算来只有许叔叔的爱人。最近许叔叔也病了,叫她来好像不太合适。”柳娟想着,突然想到了,“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爸爸的干儿子。”
“你爸爸还有干儿子?”程少民感到奇怪。
不过提起这个干兄弟柳娟就撅嘴,不高兴地说:“他是个孤儿。我上小学就去了寄宿学校,回来也跟爸爸没话说。爸爸看家里太冷清,为了给我找个小伙伴就在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回来。他对爸爸的感情很好,每逢过年都要来,可他对我不好,他看不惯我。”
“那你爸爸都这样了,你没跟他打个招呼?”
“打电话了,可是他来不了,就算亲爹亲妈去世都来不了。他在国防部工作,目前正在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柳娟开动着大脑,突然有了主意,“我嫂子啊。让他爱人来照顾爸爸肯定没问题,我让她连夜过来。她就住在河北,坐车半天就到。”
“那好吧,”程少民站起来活动着身体,这一天实在累得要命了,“你去医院看看检查的结果,从现在起要他们进行保守治疗。我先回去睡一觉,醒了就给你电话。”
午夜柳娟跟着胡教授和值班医护人员给柳弘之做了全面检查。回来的时候柳弘之还没事,柳娟想起程少民的话就赶紧吃了片安眠药开始睡觉,可没睡多一会儿就被护士叫醒,眼见柳弘之浑身抽搐,很快出现了休克。胡教授和值班医生赶来抢救。柳娟在外屋看着心惊肉跳,好几分钟过去了人还没醒过来,实在不敢再看下去,出病房给卢教授打了电话,请他快点过来。
又过了几分钟,柳弘之终于苏醒过来,脸色青紫,明显是呼吸困难,还不停地咳嗽,咳嗽带有不少咯血。住院这段时间他也有咯血,不过出血量很小,现在情况明显就严重很多。医生护士接着继续抢救了大半个小时才把病情稳定住。柳娟终于松了口气,这时候想起程少民,急忙给他打电话。
这时她说话都带着哭声:“少民吗?爸爸在抢救了!胡教授的新药有严重的副作用,虽然是有效的,可副作用更厉害。我真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跟你去。”
“你不要急,等我擦把脸再说。”程少民说话带着睡意。估计擦了把冷水,回来把事情问了一遍说:“你去把我们商量的跟胡教授说清楚。既然我们要去请医生了,他就要停止尝试,进行保守治疗,你说了他懂得。”
“我打电话给了卢教授,他刚刚来,正在办公室跟胡教授讨论病情。”柳娟说。
“那最好了。”程少民告诉她,“有卢教授在,谈话就方便了。你快去听一听他们怎么分期病情的,然后一定要卢教授负责对你爸爸的治疗,别人靠不住。我们请人最少也要五六天的时间,你要卢教授想尽办法保护病人的安全,只要我们回来你爸爸还有一口气,我就担保他有五成活命的希望,明白了吗?”
柳娟有些不敢相信,问:“真的有这么好吗?”
“你相信我,他就是这么厉害。”那边程少民说话很自信,但是他又说,“关键是你爸爸能活几天。”
“那你觉得爸爸能撑到那时候吗?要是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柳娟无脑地问。
“那你就在医院等他死。挂了。”程少民说话冰冷。
真是铁石心肠啊。柳娟被他伤到心了,可现在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急忙向医生办公室跑去。
说来奇怪,从心底里她是排斥程少民的,可见了面又有一种要依靠的感觉。
两位教授正在谈话。胡教授指着桌上的检验报告说:“你看这数据,作用还是很明显的,肾脏活力有了提高,关键是病人太虚弱。现在停了这个药就是等死,继续用的话也不行,他的心肺都受不了。”
“我在跟你交接的时候就跟你说,他的肾脏不能拖,有方法赶快用,你用的晚了。病人的身质虽然恢复了一些,可肾脏和心脏的痼疾反而在扩大,就是说危险一天比一天大。”卢教授虽然没有指责对方,可明显在说他的失误。
“那你在的时候怎么没有用?这种药是能不用就不用。”胡教授反驳说。不过自己也觉得这么说很勉强。
“我当时是病人的恢复期。能恢复的都恢复了,不能恢复的就要立即采取措施。可以说我是把问题留给了你,不过没办法,你知道我也在生病,这种跟踪治疗会把我拖垮。”卢教授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掏出一张药品检验报告放在胡教授面前,“我不想谈责任,我们谈现在。现在这种药都不能再用,有一种复方药可以做替代,副作用小。”
胡教授脸上带着轻蔑,勉强拿起报告看着,完了说:“我记得卢教授以前也是不相信这种药的。”
卢教授点点头:“不过这种药物的确有一种综合作用,从药理上讲就是这样。什么叫对症下药?就是要在中西医中间找到一种平衡。许多中药的药效不好,不过这家药厂还是很专业的,值得一试。”说到这儿柳娟进门了。
“胡教授,我想这两种新药必须停掉。”柳娟急火火地说。
“小娟你也来坐。”卢教授指指旁边的一把椅子,安慰她说,“不要慌。我们正在讨论更换药物的问题,大概是要停掉的,不过你爸爸的治愈机会已经不大,接近于很小。”
“这个我知道。”柳娟低着头抹眼泪,慢慢才说,“我想听听你们的的讨论,有什么方案?”她没有把程少民要她说的话说出来。
胡教授脸色很严肃,说:“卢教授提出了用复方药代替新药,副作用小,不过昨天早上新用的药我不能停,可以减少分量,也只有这样你爸爸才有一线生机。当然,这么做他会时常很痛苦,而且最可能的是早几天死亡。”
“不行,必须停一停。”卢教授也严肃起来,刚才的绅士风度已经不见,“这种复方制剂的效用我们还一点没数,病人刚刚差点出了大事,不能硬上。”
“那就这样吧?我辞去组长,卢教授你来当,我当然不走,我听你的。”胡教授灰头土脸地说。
卢教授刚想说话,柳娟说:“这个我同意。不过胡教授,我想说以后还是你们商量做决定为好。刚刚有个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位医生,我想今天就起程去请他。”
“什么?”卢教授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愣愣地问,“你请什么样的医生啊?”
“我都不知道姓名,好像是一位老中医。”柳娟说,“既然爸爸已经没什么希望,这最后的希望我就要试一试,不然我对不起爸爸。”
“你爸爸的病的确更适合中医治疗。”卢教授站起来,仰天叹道,“可惜,我不知道还有再世华佗。”
“也许真的有呢?”柳娟想起程少民说的话,带着不小的希望问,“卢教授,您看爸爸能撑得了六天吗?”
“撑得了。采用保守治疗一个星期应该不会出事。”卢教授显得颇有把握,不过转而又说,“但是我真不能作担保,你爸爸这样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
“那我们就说定了。”柳娟拉着卢教授的手说,脸上居然有点调皮的样子,“您帮爸爸拖着点时间吧?我去请人。”
“这简直可笑。”胡教授有点气愤。说完就要往外走,但是也被柳娟拉住。
“这人需要你亲自去请吗?”卢教授皱眉,不过似乎马上就想通了,笑着说,“那你去吧。不瞒你说,不是你爸爸这个事我自己都去住院了,我这么说不是要你感谢我,医生不是普通职业,医者父母心,既然给人治病就要坚持到底。哎,很少有人懂这个了。我说胡教授啊,具体的事还是你来负责,我就把个舵。”
“这事咱们说了不算,最后还是要姜院长做决定的。”胡教授说。
柳娟真的被卢教授感到了,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她主意已定,对两位教授恭恭敬敬说:“那就麻烦您二位去作解释,我不能等,明早嫂子要来,我把爸爸委托给她,然后就去请人。”
已经走到这一步,去请医生是义无反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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