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桑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因为忙于为客人准备点心，她连揉揉眼睛的空档都抽不出来，所以她只能瞪大双眼，重新确认了一次福记的排名，以防自己一时紧张看错。
可惜，天不遂人愿。
宋桑梓没有看错。
福记的排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95名。
在22届帕里斯街头国际美食节开幕30分钟后，宋桑梓所代表的福记，在100个摊位之中，营业额排名第95！
这何止是倒数20名之内？
这根本是垫底的排名了。
为什么？为什么排名会这么低！
宋桑梓是真的想不通……福记明明顾客盈门，自己竭尽全力才刚刚忙得过来，怎么会排名垫底呢？
既然如此，那其他摊位，顾客数量到底多到了什么地步？
怀抱着这个疑问，宋桑梓就扭头看了一眼邻近的摊位。就这么一看，顿时让她更感到困惑了。
跟她邻近的摊位，顾客数量跟福记差不多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桑梓咬了咬下唇，这件事情，至关重要，她必须搞清楚，但现在的她，又实在没有办法抽空研究这件事情。
无可奈何之下，宋桑梓唯有求助于唐青山了。
“臭舌头，臭舌头，你过来！”
唐青山正好整以暇地享受着，莱斯利因为被一个大妈苦苦纠缠而生出的痛苦表情，猝不及防被宋桑梓这么一叫，虽然颇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二话不说地凑了过去。
“宋小姐，怎么了？”
宋桑梓面色阴沉地朝iPAD努了努下巴，说道：“你看看我们的实时排名。”
看见宋桑梓这个神色，唐青山就知道情况不妙，但他在看清排名之后，还是愣了一愣。
因为唐青山没想到，会这么的不妙。
96名……
宋桑梓不知道，在她狐疑福记排名为什么会这么低的时候，福记的排名，又悄无声息地掉了一名。
见状如此，不用宋桑梓再多说些什么，唐青山也明白宋桑梓叫他，是为了什么事情了。
“宋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搞清楚这个排名的情况。”
说罢，唐青山就转身融入了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开始调研其他摊位的情况。
宋桑梓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从排名垫底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现在多想也没用，就交给臭舌头，看看他能调研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吧！我现在要做的，是好好招待现在拥有的客人！
这么自我鼓励了一下，宋桑梓就振作起精神，重新专注在自己手头的工作上，不再胡思乱想。
唐青山作为“味之使者”，他对宋桑梓所做的“华夏风情四色点心”的色香味，信心十足，现在福记的排名垫底，在他看来，肯定不是出品的水平不足所导致的。
再加上，现在美食节才正式开始半个小时出头，出品的水平高低，还不足以影响到食客对摊位的选择。
福记的排名垫底，背后，肯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而且这个原因，大概率是跟经营有关的。
这正是唐青山这个投资精英可以大展所长的范畴。
唐青山手捧ipad，一边看着实时排名，一边观察排名对应摊位的客流情况。他简单地将摊位分成了五个档次：
前20名一档，20到40名一档，40到60名一档，60到80名一档，80到100名一档。
这样划分，足够精细了，唐青山相信，自己能从五个档次的摊位之中，看出端倪。
不得不说，前三个档次的摊位，客流量都非常巨大。密密麻麻的人头堆积在摊位跟前，唐青山身在外围，光是想看见摊位里头运作的情况都很难。不消说，这些摊位里头的全部人，肯定都忙得晕头转向。
唐青山默默将这三个档次的摊位的特征都记录了下来，然后开始着重观察最后两个档次的摊位。
在唐青山看来，营业额最低的这两个档次里头的全部摊位，是最具有研究价值的。因为他们除非出品很难吃，否则必然有一个共性，能够解释他们的营业额，为什么远不如前三个档次的摊位。
但能入选帕里斯街头国际美食节的摊位，出品有可能会“很难吃”吗？
唐青山对此表示存疑。
“看来要亲自吃吃看。”
唐青山手捏下巴，决定先进行一轮试吃。他在最后两个档次合共40个摊位中，随机抽出了10个摊位当做试吃的目标，然后环顾四周，拦下了几个看起来容易说话的年轻女食客，游说她们为他排队，将这10个摊位的招牌出品买来。
唐青山当然不会光靠自己的个人魅力忽悠这几个年轻女食客，他还豪爽地表示，只要她们帮助自己，那他就将包下她们几个这几天在美食节中产生的一切花销。
为表诚意，唐青山很干脆地先掏出了300欧（F国的通用货币），当做定金。
能够白吃白喝，还能跟唐青山这么一个魅力十足的男人谈笑风生，年轻女食客们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她们从唐青山手中接过定金，就欢呼雀跃地四散开去，为唐青山排队买东西了。
唐青山就站在原地，默默推算，等待这几个年轻女食客买来东西。
一来是人多力量多，二来是排名靠后的摊位，排队的人少，唐青山随即抽出的10个摊位的招牌出品，很快就被那帮精力十足的年轻女食客买来了。
唐青山逐一试吃，感想一致：这些出品虽然都不如宋桑梓的“华夏风情四色点心”，但绝对是拿得出手，配得上帕里斯街头国际美食节规格的精品。
“既然如此，出品难吃这个可能就排除了。”
唐青山打发走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年轻女食客后，就开始就自己收集来的信息，凝神细思，试图发掘福记营业额排名垫底的原因。
要发现一个问题的核心原因，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无外乎三个步骤——观察现象、总结规律、推导原因。
唐青山首先想到的，是宋桑梓的“华夏风情四色点心”，定价可能太低了。
但这个推论根本站不住脚。
因为在前三个档次里头，有好些来自帕里斯当地的摊位，给出的定价比宋桑梓的更低，但他们偏偏就是靠着惊人的客流量，将自己的营业额堆到了一个骇人的高点。
一个切入点不行，唐青山就只好找另一个切入点，试图总结出排名靠后的那些摊位的规律。在接二连三地换了几个切入点之后，他总算灵光一闪，有了惊人的发现。
顺着这个发现，唐青山不断地补充自己观察到的事情，最终，他确信自己顺利找出了福记营业额排名垫底的理由。
目的达成了，唐青山再不耽搁，干脆利落地拨开人群，就一路小跑回到了44号摊位。
本来忙碌得没有喘息余裕的宋桑梓，这下竟然停下了手来——没有办法，暂时之间，福记已经没有客人了。
看着有些沮丧的宋桑梓，唐青山又是心疼又是自责，他其实早就应该想到这个问题才对。
“宋小姐，我搞清楚了。”
宋桑梓听唐青山语气笃定，似乎底气十足，急问：“臭舌头，你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因为我的‘华夏风情四色点心’，味道拼不过别人吗？还是说，我的定价太低了？”
唐青山缓缓摇了摇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都不是。宋小姐，关键的原因，恐怕，会让你有些意外。”
宋桑梓眉头皱紧，心中咯噔一声。
意外，是不是意味着导致福记营业额垫底的原因，是个不可抗力，所以根本无法解决？
唐青山知道宋桑梓会有这个担忧，他不急着宽慰，而是有板有眼地为宋桑梓剖析起来。
“宋小姐，你先来看看，我为营业额在倒数20名的摊位，所总结出来的两大规律。”
唐青山将ipad递了过去，宋桑梓手捏厨师帽挂坠，紧张兮兮地探头看去。
“第一个规律，是都没有什么名气。或者至少，在帕里斯当地没有什么名气。这一点，其实不算出人意料，恐怕也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宋桑梓点头。
早在美食节开幕之前，他们就充分考虑到，摊位的名气大小，会影响到食客的选择了。
但唐青山却说，这恐怕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宋桑梓更加好奇起来，那最主要的原因，到底会是什么？
唐青山很干脆地给出了答案。
“第二个规律，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你们的位置。宋小姐，请看，营业额排名倒数20的摊位，里头有超过14个摊位，位置，都分布在美食节前后两个出入口周围。”
宋桑梓呆了一呆，捧起ipad仔仔细细看了一下，唐青山标注出来的，营业额排名倒数20的摊位的位置分布情况，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还真的是！
里头有14个摊位，连同福记在内，都分布在美食节前后两个出入口周围！
这断然不可能是一个巧合。
22届帕里斯街头国际美食节，将100个摊位分成了两列，一列是1号到50号，另一列是51号到100号。
两列摊位相对而设，自然而然地，1号和51号摊位，就夹出来了一个出入口，而50号和100号摊位，也夹出来了一个出入口。
唐青山所说的，分布在美食节两个出入口周围，精确一点来描述，范围就是：
1号到10号、40号到50号、51号到60号、91号到100号。这合共40个摊位。
宋桑梓的44号摊位，恰恰被囊括其中。
唐青山重重地敲了敲ipad，说道：“宋小姐，看到这个规律，你肯定会觉得，这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巧合，而是另有玄机。对不对？”
宋桑梓捣蒜般点头。
如果这是简单的巧合，那她还不如把120个竹笼都吃了算了！
唐青山笑了，赞道：“我知道，以宋小姐的聪慧，肯定会看出一些问题来。其实，我已经参透了这个玄机。之所以，分布在美食节两个出入口附近的摊位，营业额普遍都不高，恐怕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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