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刚翻起鱼肚胥源就醒来了,他细心的准备好了一身行头,这是他昨天晚上就理出来的。运动衣、裤、鞋穿上身,他照了遍镜子,走出家门,往学校去了。
拂晓一片肃静,笔直的街道一直延伸到视觉的尽头——
胥源本以为自己是最早的,想放下书包去云梯转转,哪知有不少人已经到了。接下来不出一刻钟,男生就陆续要到齐了,只有袁松姗姗来迟,沉默地走到人群中。
他耷拉着脑袋,说话也不看着对方,“呃——胥源,我去不了了,你们重找一个人吧,我……”声音很小,以至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是听错了。
“什么,你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袁松不肯抬起头来,只抚了抚胥源的肩,回座位去了。
人群一阵缄默后,胥源扫视一圈,看人人犹豫,脾气上来,“这件事,你们都可以不用管了,就算剩我一个,我也要奉陪到底!”
“没事,再找一个。”“和尚”的手搭在了胥源的肩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胥源依然气鼓鼓的,但明显有了精神头,他炳然道:“自愿去的自己说,别到时候中途又跑了!”
“行了,行了,我来凑个数好了!”自告奋勇的是万央,王平伟一看他也想上,赶紧叫:“你小子要上,那还不如我去呢!”
万央哪肯让他,也说:“你小点声会死啊,我们来单挑好吗,谁赢谁上,怎么样?”
“你以为我怕你,来呀!”
“呵呵,手下败将,安敢口出狂言!”
旁人见了,笑侃说:“傻驴遇上蠢骡子,看戏咯!”
王平伟老大不乐意,“谁是蠢骡子,谁蠢骡子,再说我踢你!”还真的向后蹬了几腿,逗得众人又哄笑一阵。
“好了,好了,等会你俩个到一边慢慢去比,谁赢谁上。先这样办了,放学直接去杠区集合,这事不要去乱说,别让雷老师知道了。”
众人答应,之前的忧虑也一扫而光。
碰巧,下午是副课,正常放学,这为顺利开赛创造了有利的条件。胥源等人到时,云梯处已汇集了不少人。令他们诧异的是,袁松居然也来了,并且正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不知为什么,大家的眼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了这个陌生人的身上。这人明显不是学生,精悍的脸上留着一头油光的溜头,嘴和下巴满是胡茬,眼角充满了沧桑。他手上点着支烟,正火热的与袁松交流着,当看到胥源等人,便中断了交谈,迎上前。
袁松为众人介绍,说:“这是飞哥,他是体校的助理教练,以前在体校很照顾我们这些考察生。”
那飞哥立刻打了个招呼,众人只是笑笑。飞哥似乎很健谈,接着说:“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叫“和尚”,身体素质很好,是哪个啊?”
“他!”大伙异口同声拥着和尚,而和尚只腼腆一笑。
“喔,是你啊,不错不错,好壮实的小伙子!”飞哥伸手握住了和尚的手,并打量着,“待会看看你有没有袁松说的那么神。”
“哪有什么,他最喜欢开玩笑的。你看,这次跟我们开了这么个大玩笑,约好我们来玩,自己跑了。”
飞哥忙解释:“没事没事,娱乐一下,别认真,他……呵呵,算了。”
袁松脸色略显尴尬,转而说:“是这样,我请飞哥过来当裁判,裁判就要请专业人士,保证公平。”众人听了,不再提这个话题。
飞哥又与众人东拉西扯的说了一些闲话。很快,平头高个带着三角眼、腰子脸等人到了,几个人老远就跟飞哥打招呼,而飞哥却似乎没有听到,只对胥源等人说:“好了,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吧,都过来,我来说说规则!”
等人围在一块后,飞哥郑重地说:“这样,你们都玩过云梯,所以今天比法大家很熟悉,这个云梯,每个队各守一头,先攻占对方桥头的赢,各队在哪头你们自己决定,怎么样,听明白了吗?”
“没问题!”
“人上杠后,只能用双手抓扛,不得用脚碰,落地就淘汰出局。我有言在先,都要注意安全,我之前和袁松把下面的沙子都铺满了,但你们还是不能太猛了,如果谁有故意伤人的动作,这场比赛立刻取消!”
“飞哥……”这边体校队有人想要发声,飞哥却杀伐果断,如将军一般令道:“同不同意?”无人再有异议。
“好,各队人员出列!”飞哥井然有序的指挥着,一言一行中透散着一种可靠和踏实。和尚和胥源等人见了,心里也多少生出些许好感和敬慕来。
围观的人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大多数是凑热闹的。期间有些老师也会路过,但这种游戏太过寻常,便无人上前询问了。
四班的人一直在观察着对面的动向,见除了那个不苟言笑的长人、尖嘴的耗子和刀削的腰子脸外,还有两个新面孔。其中一个中等身材,眼大面善,有些木讷,还有些萌蠢。另一个,个子矮小,块头却很横,脸上总是含着笑,正在窸窸窣窣的跟一旁的大眼萌攀谈着。
万央对大伙笑道:“嘿,你们看,这都是些什么人,搞体育的都是奇葩吗?”
“奇葩?这还算好的,你真要看奇葩的话,你回家照照镜子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奇葩了!”
“那你干脆拿你 妈的丝袜套头上做个蒙面超人,我们好凑一对组合。”
“呵呵,你还别说,除了中间那两个,其他的还真是奇模怪样。”
“奇模怪样,奇模怪样,等会别被人家弄成奇模怪样就好。”
“哈哈!”
“好了,别唧唧歪歪了,先说说怎么赢。”
和尚建议说:“这样吧,等会我先上,试试水,你们先别动,看看他们有什么花样,然后我们再看看情况,千万别太早损失人。”
“对,可以!”
这时,飞哥朝着这头招呼说:“嘿!你们赶紧活动活动身体,不然容易受伤。”
袁松也催:“快活动活动啊!”
四班众人觉得有理,便做起摆手、踢腿、扩胸等运动来。等双方都准备的差不多后,飞哥宣布道:“开始,双方选桥头吧!”
“随便吧,哪头都一样。”长人毫无表情。
飞哥又问另一方,“那你们选哪头?”
胥源指了原地,答:“就这头。”
“那好,可以开始了,上桥吧!”
遵从指示,双方各自爬到自家桥头,准备战斗。这桥头就是云梯的“脚”,宽大,同样有阶梯,人顺着爬上去,可以待在上面,也可以随时向对面桥头堡进发。
“开始!”飞哥一声令下,比赛开始了。
“我上了。”和尚说完左手握住靠桥头的第二根杠子,身体往前一送,右手已经稳稳的抓住了第六根杠子,简直像大猩猩一般,连场外的飞哥都暗自称赞。
另一边也采取了一人出战的策略。出战者是那个腰子脸,他穿着一身篮球服,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分明,黝黑的小腿粗同水瓢。他荡出去后,体校队的队员们个个神情平淡,冷眼看着这场对垒。
很快,两人便碰面了。腰子脸二话不说,直接双手往后一荡,人如猎隼一般蓄势而发,两翼就要起飞。这边快,和尚却更快,雄鹰展翅,脚起刀落,提前竖在了腰子脸的起飞的必经之路,硬生生的把他截在了半空中。和尚左脚又顺势往前一顶,死死卡住了腰子脸的重心上。这一下腰子脸的武器尽失,想进无门,想退无路,实在进退两相难,变成了一副落汤鸡的模样。这种变化,在场的人都很意外,特别是飞哥和他的体校学生们,但更意外的是,和尚另外一只脚已经行动了,轻松的送进了腰子脸的胸膛,只听一声闷哼,腰子脸掉落在了沙坑上。这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众人都看呆了,连一点掌声都没有。本来人人都以为这个对垒的每一个回合都会精彩纷呈,都会难分难解,可人人都忘记了真正的“生死”较量就是这么快,特别是在杠上,人是不可能坚持太久的。四班队这边反应同是寥寥,只有一些围观的女生发出零星的欢呼。他们同样有他们的理由:一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和尚的实力,对和尚本来就很有信心,在他们眼中和尚就是这里他们最大最高的山,他获胜是顺理成章的。第一张就打出的王牌给了对面一个下马威,也是合乎意料的;二者是对方只输了一个人,后面的是什么实力还不知道,也不能指望和尚一克五吧,所以心里着实高兴不太起来。
“呸!”腰子脸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迅速爬起了身,胡乱的拍了裤上的细沙,涨着脸归了队。
大眼萌忙关心问:“没事吧?”
“没……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猛!”
三角眼揶揄说:“你好意思,真丢人现眼。”又转而问平头高个:“长人,现在怎么弄,让我上吧?”
“嗯,耗子你上,不要再大意了。”
“呵,腰子,你好好看着,我帮你出口气,分分钟玩死他们!”
腰子脸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动,只轻声嗤之。
“耗子”还没出发就冲着对面喊起话,“同学们,来啊,小爷我来咯,报仇的机会到了,谁之前说要干翻我的赶紧上!”
这边胥源哪能忍,便说:“和尚你先休息一下,后面还要靠你,这个脓包让我来收拾。”
许斌忙反对道:“不,不,昨天就是他撞我的,我要报仇,昨天要不是他偷袭,我才不怕他!”几人眼神交换,见许斌坚持,便没人提出异议。
和尚说:“好吧,反正迟早要上,探探也好。”
万央也鼓励道:“这家伙看上去就是个嘴炮,应该没事。”
“输赢无所谓,别受伤就好。”胥源也交代。
“知道了!”
许斌两格两格的往中间靠去,而这边耗子早到了中间,还做起了引体向上,1,2,3,4,5……
“傻X!”这边的胥源含笑呸了一句,其他人都乐了。就连耗子的队友也看不下去,腰子脸在后面大吼道:“你他妈装什么十三!”
耗子颠倒脑袋答:“你懂个屁,这才叫好玩!”
这时许斌已经靠近,但他特意与对手拉开了点距离,还有8、9格的样子就停下了。他不想冒进,而是等着对手先动,再从中找到机会,至少他自己是这么想的。
“小子不过来是吧,怕什么呢,你不来,我就来咯!”耗子动如脱兔,瞬间已经来到许斌面前,顺着惯性两手往上一拉,一个鲤鱼挺水,双脚齐飞出去,眼看整个身体就要和双杠平行,像卧在空中一般。
“好!”体育队队员们情不自禁地喝起彩来。
四班队员们却很不屑,“竞技比赛,还以为是比套路呢,真逗!”
再看杠上,耗子这击向许斌袭来,许斌忙把头一缩,手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格,勉强避开。可那耗子“得势不饶人”,又快速扑了过来。这倒退的哪有追进的快,这时许斌已经不可能再躲过去了,情急之下他一只手突然放开了单杠,直接抓在了耗子的脚上。
“呀”的一下,有人叫了出来。所有人手里都捏着把汗,他们知道,单杠上放开任意一只手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除非到了万不得已,是绝不能冒这种险的,因为那是很明显的一种信号——落杠。容不得大家多想,再凝神看去,许斌一手抓住耗子的脚,一手死死勾住杠子。
许斌涨着脸说:“认不认输,不然我把你拉下来,摔伤别怪。”
“呵呵,你拉啊!”耗子说着,两脚发力往许斌的两肩插去。这时许斌顿觉不妙,没有再想三七二十一,使命的拉扯三角眼的脚,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于是奇怪的一目出现了,只见耗子平躺在空中,双手紧紧拉着杠子,而双脚悠然的放在许斌的肩膀上,嘻嘻笑着。再看许斌已经脸红筋努,那只抓脚的手已经丢弃了“猎物”,换而紧抓在了杠子上。四班队员目视着许斌脸上颜色由正常变红,又由红变青,最后到颈上的青筋暴起。
“好小子,还很有骨气,可是小爷玩够了。”耗子嘲弄道,“去你的!”双脚用力往下一沉。此时许斌早已精疲力竭,发抖的指尖从杠上滑落,人掉了下来,瘫倒在了沙滩上。
“没事吧?”袁松、周翔几个人围了过去,把许斌扶到了一边。
“没事,只是手有点酸。”这时的许斌人已是半迷糊状态,脸如白纸。
飞哥过来看了看,说:“没事的,他只是疲劳过度,休息一下就好,年青人恢复的快。”
“哦,我去买瓶汽水来。”周翔说完就飞快的跑了。
耗子这时已回到了杠头,呼道:“快来快来,继续啊,好不过瘾,还有谁来报仇的,抓紧点!”他双手抱住杠子的一角,不迭地笑。
胥源勃然大怒,“我来!”人已冲上了杠。
耗子一磨拳,叫道:“好的很,就差你了!”
“胥源,加油!”恨的牙痒的四班拉拉队赶紧鼓噪起来。对面长人也开口了,“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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