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林被拘留了。妈妈和妹妹一起来看望他。
“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郎林充满歉意,不敢抬头面对自己的母亲,眼角瞥了一眼稚嫩的妹妹,赶紧收回目光。
“小林,你怎么要打架啊…唉。”林母不住的叹气,在她眼中,郎林乖巧懂事,从来不会和同学发生矛盾,所以一直以来都很放心儿子,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把同学的腿打断了。
郎林不会承认是顶替别人认错的,只是安慰着母亲,“妈,没事的,不用担心我,那个同学应该伤的不重,过段日子就会好的,所以,我没事的……只不过,”郎林看着母亲布满皱纹的沧桑的面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道,“可能要陪人家一点钱了……”
“赔钱是应该的,你还要去向人家道歉,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罚,这几天你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吧……”郎林的母亲虽然穷,但是还是明事理的,不会因为是自己的儿子而去偏袒他。
“我知道的,妈妈。”郎林既为自己有这样一位母亲而自豪,又为自己给这个贫穷的家雪上加霜而自责。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让妈妈和妹妹过上幸福的生活,不用再忍受风吹日晒雨淋的摧残。
出了看守所,林母带着女儿在附近买了一些水果和鸡蛋,去了医院。医院旁边有很多卖东西的,但是那种地方的东西显然要贵一些,所以林母宁愿胳膊累得酸麻,也要省着钱。郎玲玲想要替妈妈掂着一个袋子,被拒绝了。林母不想让女儿累着。
打听到武宇的病房在十一楼,林母带着郎玲玲去爬楼梯。
“妈妈,咱怎么不坐电梯呀?”郎玲玲爬得有点气喘吁吁。
“玲玲,你看坐电梯的人那么多,咱进去肯定要挤到别人,咱身上有油,弄脏了人家的衣服,怪不好的。”林母在楼梯的休息平台喘口气,冲牛玲玲笑了笑。
郎玲玲若有所思,然后“哦”了一声。
病房里,武宇正在给岳亚晓讲故事,讲自己上学时发生的一些笑话,逗得岳亚晓前仰后合的。
林母现在病房前,深吸了口气,敲响了房门。
“请进。”两人停止了说话,岳亚晓从床上下来,站在旁边说了一句。
看着进来的一老一少,岳亚晓有些惊讶。“诶?阿姨,你怎么来了?”岳亚晓今天的早餐就是从林母的摊位上买的。
林母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原来和武宇关系还不错的样子,心里也不再那么不安了。她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懂事,所以武宇应该也比较好说话。
“啊,大姐姐,你也在这儿啊。”郎玲玲有些惊喜,今天早上,岳亚晓买东西的时候还给了自己一块儿巧克力,她没舍得吃,还装在衣服兜里呢。
“哈哈,小妹妹,你今天不上课了吗?”岳亚晓摸摸郎玲玲的头发,笑着说道。
“小姑娘,我们来看看小宇…”林母把东西放在床边靠墙的位置,看了看岳亚晓,又看向武宇,充满歉意的笑道,“小宇,我是郎林的妈妈,你的腿…感觉好些了吗?”
武宇从床上坐起来,客气地回应道:“谢谢你,阿姨。我这腿没什么事了,过些天就会好了。”
武宇不知道郎林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所以他不清楚郎林母亲这次来,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想当然的认为林母只是关心自己儿的同学而已,所以显得很客气。
“没事就好,我代儿子给你道歉。”说着,林母低下了头。
武宇不知所以,连忙搀扶住林母,说道:“不用的,不用的,这点小事,您不用太在意的。谢谢您来看我。”武宇有些发懵,但是怎么想也不明白郎林的目前为什么要代郎林道歉。
“阿姨,您喝水吗?”岳亚晓看林母有些紧张,所以开口问道。
“不用了,姑娘,我不渴。”然后林母看看武宇,说道,“小宇,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就拉起女儿的手,走向房门。岳亚晓送出娘俩,还不忘夸夸林母做的煎饼好吃。林母很高兴,说道:“你爱吃就好,什么时候想吃了,就来拿,不要钱。”
“不不不,钱还是要给的,不过呢……”岳亚晓调皮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您能给打折,我还是很乐意哒。”
“看来武宇一家还是很说事的,希望这次能顺利的渡过难关吧……”林母抚摸着女儿的肩膀,欣慰地说道。
“是哦,没想到那个姐姐是和武宇一起的呢。”郎玲玲说完这句话,从身旁经过的一个妇女停了下来。
“你们是?”何薇薇皱着眉头问道。
林母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何薇薇。身材高挑,雍容华贵,还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一看就是有钱人家。转而一想,“她不会是武宇的姐姐吧……”
林母有些紧张,反问道:“您是?”
“我是武宇的妈妈,刚才听到你们提到了武宇?”何薇薇猜到了眼前的人的身份了,所以语气不善地说道。
“原来是他妈妈,真巧啊……”
林母深深吸了一口气,笑脸解释道:“原来是武宇的母亲啊,您好,我是那个不小心打伤您儿子的那个人的母亲……”何薇薇的不善,让林母惊慌失措,只能怯懦地回答。
“不小心?”何薇薇哼了一声,“您儿子是大力士,还是我儿子是玻璃做的?一个不小心,我儿子的腿就断了?!”
林母的话里添上一个“不小心”,是为了能够减轻一下郎林的罪恶,没想到何薇薇如此犀利,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自己这层意思。
“啊…不是,但是,我儿子不是故意的…”林母是万万不敢触怒何薇薇的,她已经自惭形秽了,看着何薇薇高高在上的姿态,自己变得更加渺小。
“我哥哥肯定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不说是你儿子做错了事,才被打的呢?!”郎玲玲看不起何薇薇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同时也可怜自己的母亲低三下四,所以义愤填膺地反驳道。
“玲玲!别乱说!”林母拍了拍郎玲玲的后背,手上稍微用上一点力气,“万一激恼了这个人,后面的事可不好办了……”林母心里暗暗祷告着。
“呵呵,”何薇薇很生气,看着这对不知天高地厚的乡巴佬,嗤之以鼻道,“小姑娘,你说的没有错,他俩可能都有不对的地方,这可怎么处理呢?”
“没有,没有,主要是我们家郎林不对,我们会赔偿的……”林母知道何薇薇生气了,所以更加的低声下气。郎玲玲虽然很不爽,但是却不敢再开口了。
“您这么说就不对了,好像是我在欺负您似的。”何薇薇歪着头,表示不满,然后一拍手,说道,“我想起一个办法,咱们走法律程序吧,这样也不至于会冤枉了你们。”
何薇薇越说越兴奋,“那时候如果说是我们武宇错了,你们不用赔偿,我呢,还要想您道歉……如果是您儿子不对嘛…该赔偿赔偿,”何薇薇稍微凑近林母,冷冷地说道,“该判刑判刑。”
林母慌得六神无主,如果要走法律程序,自己肯定没有胜算,赔偿就算了,可是判刑……这可会成为儿子一生的污点啊。
“不要这样,我们错了,是我们错了,都是我儿子的错……”
何薇薇打断了鞠着躬不断认错的林母,面无表情地说:“你儿子是错了,你也错了,你知道怎么教育儿子吗?”
“对对对,我也有错,我没能教好儿子……”
“你也没教好女儿,”何薇薇得意地看着郎玲玲,继续讽刺道,“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个山沟沟里冒出来的!”
郎玲玲紧握着拳头,牙齿都要咬出血来,恶狠狠地瞪着何薇薇,想着咬下她身上的肉吃掉!
何薇薇厌恶地看了一眼郎玲玲,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真是刁民!”
林母强压下心中的委屈,尽量挤出笑容,哀求道:“能不能不走法律程序啊,我们愿意赔偿,赔多少都行,求求您了,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行吗?”
“呵呵,”何薇薇撇撇嘴,“赔钱?你……觉得你能赔的起?”
林母还真的认为自己是赔不起的,但还是弱弱地问道:“这……您想要多少赔偿?”
“你说吧,你认为该赔多少?”何薇薇两只胳膊抱在身前,轻蔑地看着林母的头顶。
“五万…”
“嗯?”
“啊不,八万…”
“呵呵呵呵……”何薇薇笑了出来,她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可笑到可怜,“八万?八十万也不够呀…哈哈哈,穷鬼!”
“啊!这!”林母惊叫出来,八十万,她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这个数字,即使在梦里,她也想不到。麻木感瞬间占领了她的大半边身子,直直定在了那里,脑子也不转了。
何薇薇没有停止对这对儿母女的打击,她伸手摸过了郎玲玲的脸颊,调侃道:“小姑娘长得倒是还可以,如果能做我儿子的小丫鬟嘛…我会考虑少给你要十万块钱,呵呵。”
郎玲玲愤怒中带上一丝惊恐,她紧紧地搂住了母亲的胳膊。有那么一瞬间,林母真的闪过了同意的念头,但是很快,她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抬起头直面何薇薇。
“你不要欺负我女儿,你要的钱,我会想办法,再见!”
“我要的钱?你是说八十万?”何薇薇饶有兴趣地看着林母,“我好像说的是,八十万不够吧。”
林母停下了脚步,她不再开口。
“如果呢…你儿子被打断双腿,我可以不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哦~”何薇薇感觉没意思了,所以也要回去了,临走前还说了一声,“就给你两天时间,你们如果没有给我满意的答复,等着我律师找你吧!”
郎玲玲冲何薇薇的背影挥拳踢腿,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而林母,则快速地擦干流出的眼泪,拉着郎玲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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