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状,唐小棠知道讲理是不成的了,只能上暴力,于是偏头对兔子小声说:“老师,你有办法把那个叫敖夜的小子拖上岸去吗?”
兔子满不在乎地看着这一圈杂碎,回答:“你要干什么,直接把人绑去南海?”
“不,上岸去就行,”唐小棠说,“不用管我,你带着他先上岸去,答案一会儿就见分晓了。”
兔子点点头,以它对敖广的了解,还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唐小棠砍了,何况辞霜还和妙澄是好朋友,应该也不会见死不救。
于是兔子噌地窜出去,变回原形,将金发青年啊呜一口叼在嘴里,撞破了房顶冲出去。
发生这变故,敖广自然是大惊失色,连声叫追,亲自领着虾兵蟹将追着红狐,朝海面上浮去。辞霜本要立刻跟去,忽又停下来,一把拽过唐小棠的胳膊,将她给捎上了。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嘛,唐小棠愉快地想。
正午平静的海面上轰的一声水响,红狐叼着敖夜冲出水面,将他扔在了礁石上,金发青年摔了个七荤八素,一面不停地咳嗽,一面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紧接着龙王和东海的虾兵蟹将也出水,最后才是拖着唐小棠的辞霜,站在两拨人中间,完全摸不着头脑。
海底气温清凉如开了空调,猛地一下出水,整个人又被热浪蒸得头晕,唐小棠勉强在沙滩上站稳,按着额头大叫:“都别动,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敖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朱槿!你们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别怪我敖广不讲情面!”
红狐一爪按着敖夜,一副无赖样:“叫唤个啥呢,又不是你亲生的,你亲生的你都不管,管他做什么。”
敖广浑身乱颤,简直想一声令下让人冲上去把敖夜救出来,可又清楚地知道,身边这百十个小妖根本不是朱槿的对手,就算再加上辞霜也未必……
“老师你看,他怕光,”唐小棠觉得手心下的额头比早上起床时候还烫,知道高烧又反复了,但还得撑着把事情说完整,“老师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两只黑猫生不出白猫,这不绝对!黑猫也是能生出白猫的!”
红狐一面好心替敖夜挡阳光,一面把人当皮球踩着玩,十分感兴趣问:“是吗,怎么生?”
唐小棠一阵耳鸣,大声喊道:“你知道有种先天性黑色素缺乏的遗传病,叫、叫白化吗?”
喊完这句,眼前一黑,终于烧得晕倒过去。
白化病是一种隐性基因遗传病,临床症状表现为发色、肤色、瞳色偏浅,由于先天缺乏黑色素,此类人群对光十分敏感,视力也相对较差,大多伴有弱视的症状。
海底光线幽蓝,很难判断金发青年究竟是不是白化,而一旦浮上水面,十月的艳阳足以让他暴露。
也足以让高烧在温差下复发,嗯。
唐小棠迷迷糊糊睁开眼时,人已经躺在床上了,锦被绣帐,满屋子的珊瑚珍珠光芒熠熠,一看就是龙宫中的某个房间。
刚一动,左边耳朵就一阵锐痛,唐小棠差点叫出来,伸手去摸,却抹了一团毛。
兔子收起杀伤力极强的大板牙,愤然怒吼:“你的脑子被抽水马桶抽走了吗!同样的错误到底要犯几次,上次想做花肥,这次又想做鱼食了是吧!”
唐小棠捂着耳朵,感觉指尖摸到些黏液,委屈地反驳:“我吃了药的!你才是,干嘛咬我耳朵!”
兔子恶狠狠道:“不听话,耳朵要来干嘛!”
唐小棠不乐意了,两手分别揪着它两只长耳朵,将它提起来,吼回去:“你耳朵这么长,又听得进人话了吗?”
“哈哈哈,精神这么好看来是没事了。”正要吵起来,龙王敖广爽朗的笑声传了进来,唐小棠忙放下兔子,翻身下床。
敖广带着敖夜和辞霜二人进来,敖夜绕过养父,上前就对着唐小棠跪了下去,不顾她慌忙的搀扶,毕恭毕敬地磕了一个头。
“干嘛呀这是,快起来快起来。”唐小棠刚发了一身汗,手上没力气,扶也扶不起来。
敖广摸着金色的胡须笑道:“小棠姑娘解了夜儿项上的枷锁,对他恩同再造,只磕一个头实在不足以报答这份恩情。”
兔子纵下床来,不爽地争功:“喂,这件事我出力最多好吧?怎么不谢我,光谢这个笨丫头?”
敖夜跪在地上,语气坚决地道:“二位的大恩大德,敖夜毕生难忘,今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就是赴汤蹈火,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敖广也笑着说:“是是,朱槿阁下也功不可没,若不是阁下详细讲解了那‘白化’的病理,我还真是不敢相信,原来追查了这么多年的真相其实就在身边,再简单不过了。”
“走,咱们这就上南海去,把事情说个清楚。”
东海龙王敖广领队,四人一兔昂首阔步来到南海龙宫前,南海龙王敖润一早得到通传,此刻满面怒容地迎了出来,一见这阵容,更是怒火中烧,喝道:“你们还敢来我南海闹事,莫以为我不追究是怕了你们!”
敖广笼着手,不紧不慢地说:“二弟不必动怒,大哥今天是来将你的儿子送还回来,没有要和你过不去。”
敖润哪里肯信,重重一哼,瞪着敖夜:“这野种不是我儿子,爱死哪儿去死哪儿去,别领回我面前碍眼!”
南海龙王正是唐小棠在梦中看到的那个男人,也如梦中那般脾气暴躁,听不进人话。
“我娘呢?”敖夜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忿忿问。
敖润大袖一挥:“死了!”
敖夜大怒:“你说什么!”就要冲上去和他拼命,幸亏辞霜将人架住,劝道:“那是你爹!他不仁不义是他的错,你也要犯不孝之过吗?”
“二弟不妨听听这位小棠姑娘的话,你我追查了这么多年的真相,以及你恨之入骨的奸夫,她可都一清二楚。”敖广对唐小棠使了个眼色,微笑着说。
唐小棠点点头,把敖夜患有白化一事对敖润讲了一遍,敖润听完,一脸将信将疑的神情,正要开口问,宫门内传来一女人的话语声:“何人在此喧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雍容华贵的美貌妇人款步走来,先向敖润欠了欠身,又朝对面笑道:“原来是大哥来了,怎么站在门口说话,不进去坐坐?”目光落到敖夜脸上,即使时隔多年,也依然认得出这眼中钉,便冷冷一哼:“这野种又回来做甚,南海没有你的立足之地。”
敖润面色铁青,对龙后道:“这位姑娘说夜儿是我的亲生儿子,只是生来有病,所以才是现在这副模样。”
龙后脸色微变,口上逞强:“大王别听一个人类女子胡言乱语,什么病能病得不像爹娘,分明就是妙澄在房里偷了人,是我亲眼所见,大王难道信一个外人也不信我这个枕边人?”
敖润又沉默了,显然是无法判断究竟谁说的是对的。
“恕我多句嘴哈,”唐小棠举起右手晃了晃,“龙后娘娘说亲眼见到龙妃娘娘偷人?既然是亲眼见到了,就算看不清脸,头发什么色也该是看清了的吧?不知道奸夫的头发什么颜色?”
龙后翻眼瞪她:“那还用说?自然是和这野种一样的金色。”
唐小棠故作惊讶状:“哎呀是吗?那为什么你当初会说龙妃娘娘的奸夫可能是辞霜将军呢?辞霜将军,麻烦头盔摘一下行吧?”辞霜伸手摘了头盔,路出一头深紫色的短发,“辞霜将军的头发可不是金色呢,龙后娘娘怎么会认错了呢?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娘娘其实根本不知道奸夫头发是什么色,只是想找个替罪羊,把龙妃娘娘拖下水呢?”
龙后一张貌美如花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据理力争道:“简直胡言乱语!妙澄与辞霜青梅竹马,怀疑他们有奸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我从前又没见过辞霜,不知道他发色,弄错了对象,又有什么奇怪的了?你们这是专程找茬来了吗?”
唐小棠被她堵了回来,一时找不到更有利的说辞,龙后面有得意之色。
然而她没得意两秒钟,敖广发话了:“夜儿,把头抬起来让你爹看清楚。”
敖夜遵命上前,冷冷看了一眼自己的亲爹,昂起了头。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在他颌下一寸处,数片鳞状皮肤微微反光。
那是海龙才有的逆鳞。
敖润的脸色顿时与茄子无异。
两只黑猫不一定生不出白猫,但两只黑猫一定生不出狗,有逆鳞的只能是海龙的后代,不是大哥敖广的,那就一定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敖润一把攥住龙后的手腕,大声怒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你什么都没看到对吧,你根本没看到妙澄偷人,都是你胡编乱造的,对不对!说啊!”
龙后脸色灰白,知道再也无法隐瞒,只好颤抖着跪了下去。
“我在南海深渊吞吃海妖噩梦时,无意间发现了妙澄的梦,里面有她当年和夜儿分开时候的场景,还有她从前看到过的,无法忘记的画面,”一直没说话的辞霜突然开口,“其中有一幕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小棠姑娘应该也看到了吧?”
唐小棠蹙眉想想,除了那母子别离的悲情外,似乎不记得别的了。
辞霜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瓶子,释放出一团小小的白色梦境:“大家看了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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