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沉的,每次来宝福山,似乎总是这样。小时候我跟妈妈来看爸爸是这样,现在我跟维恩来看妈妈,也是这样。
我们都有点精疲力尽形容憔悴。也不得不憔悴。近两亿的损失,新季度的股东会上我若拿不出强有力说辞,不用总公司发落,座上那些老不究个个不是善茬,痛打落水追责问罪样样好本事,引咎辞职想来已是我最好结局。
而如果总公司有心追究,未入职一年私自处置股权,金额足够送我进牢房!
维恩安慰我:“往好的方面想,那几具大鳄更为惨重,光章启粤一人,起码损失有10个亿。你毕竟是纪家少奶奶,便是为了纪家门楣,纪氏也绝不至于为2个亿和你对簿公堂。”
雨终于下下来了,淅淅沥沥的,妈妈的面容被这暮霭沉沉笼得虚无缥缈,连墓前不知谁送过来的她最喜欢的凤凰花,都已雨打凋零。我只剩下叹息:“就一天,只差一天了,明天,明天就能让他们把资本过到柬埔寨。。。”
维恩拍拍我的肩膀:“子颜,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们来日方长。阿姨在天有灵,也会保佑你。。。”
“不,维恩,我不要她保佑。我相信她已过奈何桥,已喝孟婆汤,她早忘却世间所有苦难悲怆!无论我做任何事情,我不需要她再费心、再担虑。。。”
是的,妈妈,你不要再那么累。你的一生那么辛苦,死后千万不要再招揽保佑子孙的负担。我不要你保佑我,无论有没有灵魂,我只要求,你要得到你本该有的解脱,自由,快乐。
那魑魅魍魉,人间恶祟,我能厮杀到那一步,是我自己的造化。或者万劫不复玉石俱焚,都只该是,我自己的造化!
山顶的风轻薄如无物,不过些许冰凉,细碎的雨珠子飘弥在一片阴雾的天空,尚欠缺痛快酣畅。我跟维恩挽着手下山,就像小时候,我总是施出重力倚靠她,我很丧气:“维恩,不能一击得手,我担心他们疑心你。再呆在那边,可能不甚安全,不如辞职来跟我一起吧。。。”
她的步子突然顿住,我抬头看她,她眼神直直向前,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这是两条下山路的交汇点,半山种着大片大片的香樟树,枝繁若盖,翠浓滴墨,屏障住远近数里的湖光山色霓灯华楼,自成一派孤寂专注世外源。高家朗此时正站在这屏障之间,一身黑色Ermenegildo Zegna西服,手持Brigg黑樱木伞,苍白面色,眼神冷清,淡淡看着我们,拿手轻抚过太阳穴前金丝眼镜。
他的面容好似没变,却又似乎斩然一新。一身淡漠凌冽气息,似英伦城堡中久未出巡的英俊吸血鬼王,那样不经心站在这里,已足够将所有浓墨重彩素摹轻描,虚虚甩在身后,笼成无关紧要疏淡背景。
是维恩先开的口:“家朗,真巧,你今天来这边看Uncle吗?”
他没有说话。半晌,自语一般:“哦,是的,真巧。”微微折身伸出手,是绅士派头礼貌“请”我们先行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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