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会邂逅无数的人,他们会成为无数的故事中的角色,对于有的人来说他们是光,对于另外一些人是泥石流,大多数的,只是游戏中无益无害的NPC,明明没有交集却偏偏必不可少。
因为他们是流星。
是遥远又璀璨,众人梦望成为的极少数。
传说王希孟跳进了自己的画中,定格在十八岁,因此《千里江山图》永不掉色。后来我想,有些人的出现就是来人间添色,正如她的出现,让我们平凡的人生永葆青春。
一日中午,食堂的人正多,一进去我们就发现,我们四人的“饮食基地”被别人坐了,而且周围也没有整块的地方。只得另外找了一个靠门的地方坐。
我们坐下来吃饭已经有一会儿的时间了,一个少女端着餐盘笔直地站在倪乐面前,俯视他,一开始不说话,直到倪乐皱着眉头问她有什么事的时候,少女才开口说话。
“同学,你好,能不能跟你换一个位置?”
倪乐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看去,是隔壁桌的一个空位,虽说是隔壁,但隔了好宽的一条过道。那空位旁坐着的一群女生,她们正对着那名少女挤眉弄眼,看着倪乐投射过来的目光,略有些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意味。
原来是搭讪啊。
倪乐很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既不引上身,也不让对方下不来台。
倪乐微微一笑,表示同意。起身之后,少女推了推我,示意让我坐到倪乐的位置上。我看了一样我对面坐的柯苳,懂了她的意思。于是二话没说,我就挪了过去,便把位置让给了她。
我坐下来,抬眼正好迎接上的就是满脸坏笑的吴铭笙。我已经习惯这么看戏的过程了,吴铭笙居然还能看的这么津津有味,也是神奇。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并没有按照日常的方式展开。
除了刚开始和倪乐打了个招呼之外,一直到吃完饭为止,这个少女都没有和柯苳和在场的其他人说一句话。
期间我奇怪了好几次,到那少女快要吃完饭我才后知后觉。
原来是僚机!!!
这时,一个带着惊奇的声音响起,全桌的人都看向了那边。
“诶?这不是任冰吗?”
一个五官端正,相貌一般的男生站在过道边,看着坐在我旁边的少女。他全身散发着那股温文尔雅的气质完全地弥补了他相貌上的不足,整体给人特别舒适的感觉,不说话光是他站在那里,就能散发着一种浓重的文化底蕴。
“嗨!”少女有些惊讶,随即勉强地嘴角向上一扬,像是笑着打了个招呼。
或许是男生感觉出来少女的茫然,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应该不记得我了,我初中和你同过一段时间的学,虽然只有一个月。”
少女点点头,“我记得你,我刚入学的时候和你是同桌。”
男生的样子显然很是惊讶,随即就笑了。他的目光从一开始就集中在少女身上,从未转移到周围,好像一切都只在眼前发生。
他们俩聊了有一会儿之后,少女说到她坐过来的事时,那男生才把目光从我们几个人身上扫视。他目光经过我的时候,我心里居然有一股紧张感涌上来,就像是被父母在书包里翻查你的小秘密一样。
少女的饭吃完了,礼貌地对我们道了一声谢。可能是谢我们辅助她当僚机?反正搞不懂。
那男生和少女相互寒暄了下,男生目送她端盘离去,像是在目送什么重要人物一般,只觉得他此时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待少女离开食堂后,男生这才准备转身离去,这时候又一个略显惊讶的声音响起。
是倪乐的声音。
“贾锡纯?”
男生顺声回头看过去,应了一声,“诶,是倪乐啊!”
只见那男生又走到倪乐的旁边,和他聊了几句以后就离开了。
四人同行,与柯苳略显消沉的状态相比,倪乐一脸淡然显得异常的诡异。
“刚才那个……”吴铭笙干咳了几声,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开口以后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倪乐丝毫没有注意到柯苳的消沉,很是自觉的解释说刚才那个男生以前是他隔壁宿舍的,有几次考试在同一个考场,只是面熟,没打过照面,现在和他一个班。他名叫贾锡纯,是一个一身正气凛然的人。
听到倪乐的解释后,我心中恍然了许多,我第一眼见他的那种气场的拘束感,原来是来源于这里——正气凛然。
周日下午,我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往学校的路上去着,不知是不是受着下雨的原因,路上变得十分拥堵。下车后,行人打着各色各样的伞走着,再还距离着好远,我就看到倪乐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和身旁的人一起看着公告栏上的排名榜。
倪乐的样子很漫不经心,以至于有些神情恍惚,他都没有注意到我的靠近。
倪乐指着第一个陌生的名字“胡丂丂”向旁边的人询问到,“这个人是谁啊?”
虽然倪乐语气上是漫不经心但还是有些在意。一直以来他都是占据了第一的位置,从来没有心思去管后面的人,而如今这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名字倒让他不习惯了。
“胡(hu )丂(qiao巧) 丂(yu与 )啊,你见过的。”
我现在倪乐身后,突然发现声音从我的左边传来,我这才发现跟他说话的是上次在食堂见过一次的贾锡纯。
贾锡纯正盯着排名榜继续往下看,不管旁边有没有人过来他都是眼不斜视。
“嗯?胡丂丂?这种偏僻多音字就是麻烦。”倪乐喃喃地复述了一遍贾锡纯念的那个名字,皱着眉头努力思索着什么。
我听着也觉得奇怪,貌似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难道是黑马?
我抬头仔细看了胡丂丂那一排的分数,眼睛不自觉地就瞪大了,数理化生四门竟然是全满分!
贾锡纯伸了伸手指横指略过他自己的成绩,专注地看着那几个数字,心不在焉地说着,“就是有一次在食堂找你换位置的女生啊。”
“啊?是她!我记得她是叫任冰吧?”倪乐反问。
“对啊,外号啊!”贾锡纯还在盯着他的成绩栏上下比较着。
“外号?”倪乐停下扫视的目光转过头看着贾锡纯,有些疑惑,更多的还是好奇。
“我小学的时候和她以前是校友,她从那时候就很出名了,因为她有一个超脱俗的大脑。后来由于她的名字有些拗口,大家就给她起了一个昵称,‘人兵’。人型兵器的意思,古有得人心者得天下,今有得人兵者得天下。”贾锡纯捏着下巴回忆道。
看着倪乐噗嗤一下笑出声了,贾锡纯砸吧砸吧嘴,终于把他的目光从成绩栏上转移开,一脸轻蔑地说道,“一点都不夸张。有空你去见识一下,你就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蠢。”
倪乐瞥了一眼一脸怜悯样子的贾锡纯,余光就看到早已经到他身后的我了。
“嗨!”倪乐开心地和我打了一个招呼之后,贾锡纯也朝我看过来了,也和我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
“第一次听倪乐叫你名字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你出自中医世家?”
“经常听倪乐谈起你,真的挺优秀的人。”贾锡纯笑了笑,全然没有上次那种泠然感,或许倪乐真的在他面前说了我不少的好话。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到,“不过关于你问的那个,也不全是。祖上从国医,到了父亲那一辈,时代变了。西方医学掀起一段狂潮,就算家族反对,父亲依旧一意孤行地去学习了西医。毕业没多久,生活便如鱼得水蒸蒸日上。父亲在医学界混迹了二十多年后,在三十六岁那年,作为主任的他发现,就算他学的足够好了,有很多病他依旧无能为力。出去旅游了三四个月,冷静期间,他知道了,他方向错了!后来他回来跟从爷爷认真学习国医。次年,我就出生了,父亲就借用他最为敬佩的医家张锡纯的名字,给我起了名。”
“哦……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倪乐看着贾锡纯,有些惊讶。
贾锡纯脸上露出小孩子常有的得意神情,“你也没问过我啊。”
随后我们闲侃了几句,到了三楼就分开了。
晚上回到宿舍,柯苳在阳台上晒衣服,同时还在跟隔壁408的倪可她们隔着一堵墙在聊天着。吴铭笙和倪乐也罕见地在我前面回来了,那俩人居然也在聊天着。
不过吴铭笙和倪乐聊天的模式特别怪,两个人拿俩背靠椅子面对面地端坐着,如果不听声音,光看画面,就像是在对弈,可偏偏差了一个桌子。
我不理会他们,一人独占洗漱池,对着镜子刷牙。
真是跟柯苳学坏了。以前回来总是看到他对着吴铭笙的镜子把牙齿龇出来特认真的刷,当时只觉得自恋又有病,现在不知不觉也养成了这习惯。
只听倪乐说道,“胡丂丂这个名字,还真是脱俗。”
吴铭笙说,“她爸妈好像是高级知识分子,家里是书香门第。”
“有多高级?书香门第很稀奇吗?大笙家也是。”柯苳怼贾锡纯无论是话里还是语气都很明显,每次提起家族之类的时候,他总是有些生气。
“那也是有差别的,他们家听说是搞科研的,在国外的科学家。起名字也很有意思。”
“生僻字就算了,还多音字,几个人认识啊!”
“还真没几个人认识,就算认识也念不对。”
“足以见的。不过是为了追求与众不同罢了。”
“确实是,不过不仅仅是名字。”贾锡纯突然出现在大门口,吓了我一大跳,差点把牙膏唾沫咽下去。
我们一圈人疑惑地看着他。
“那,倪乐之前不是也还好奇嘛!”贾锡纯说道。
等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哪有?”倪乐微微睁大眼睛。
“明明就有!那天你看榜单的时候,脸都挎成那个样子了。”
“第二名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吴铭笙开玩笑道,“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
喂,我是错过了什么吗?你们怎么还这么熟络地聊起来了!
“没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会遇到比你厉害的人的,还好,还好。”倪乐辩解道。
“你能这样想是最好了,不过你输给人兵也不丢人。”贾锡纯说道。
“听这意思还有不得了的事情?”吴铭笙说道。
“我喜欢你这种聪明人。”
“我也是。”
贾锡纯略调侃之后才话入正题,“小学的五六年级的时候人兵就得了很多全国的发明奖项,在初一刚入学没一个月就被科学院以特殊人才的身份引进做科研!据说她的IQ和阿尔伯特•爱因斯坦有得一比,总之不是凡人。”
“落去人间的天使咯?”柯苳也有了兴趣,插入了聊天之中。
“听他这么说,我感觉更像是上帝,哈哈哈!”吴铭笙笑道。
“倪乐你也别太灰心了,说不定你还是能超过她的。你看你进来的时候是全市第一名啊,只是你自己不愿意去科院附中罢了,不然……”柯苳说。
“天哪!那个去年没去科院附中的全市第一,居然在一中!而且还是倪乐!!!”吴铭笙嗓门都提高了好几个度。
“哈?你不知道?我还以为所有人都知道呢?”
“这种消息在放开还不是爆炸性的?”
“说起来也是奇怪,大家的反应是有点平淡噢,也没说有人找倪乐签名什么的。”柯苳说。
吴铭笙说,“我猜肯定是倪乐很很低调啊,跟学校说了不要大肆宣传的之类的,对不对?”
倪乐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微笑着。
“要是这种情况的话,还有点不一样啊,”贾锡纯说,“据说,她是适应不了科学院的生活然后回来的。”
“从初一到高中耶,她都没学这些课程,这是传说中的天才吗?”柯苳说。
“对人家搞科研的人来说,咱们学的这些都是些常识,算不上知识啦!”吴铭笙说。
“这倒也是!”柯苳说。
“她也参加高考?”倪乐突然问道。
“好像听说不用,她是因为年纪太小,跟那些老爷子老太太关系搞得不好。后来科学院就送她回来让她和同龄人多待待,学一下怎么和人相处,等她差不多了解了之后,再接她回去。好像她在校期间也是有什么课题任务之类的。”贾锡纯说。
“乐哥已经很厉害了,管她是不是什么天才,乐哥照样可以虐她!”柯苳说。
虽然他们还在一个劲地调侃倪乐,但我清楚,他说的确实是真的。倪乐是个双商很高的人,但也同时是个很努力的人。这一点难得可贵,明明做很多事情不需要很多努力就可以做到,但他还是会花时间,尽善尽美。说不上是一种完美主义,但却对自己负责。
贾锡纯和我们热火朝天地聊着,一直到熄灯,临走的时候,他说,“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贾锡纯,现在和倪乐一个班,之前我和大家见过一面,我住在隔壁406宿舍。”
“……”
现在才想起来介绍!!!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周。自从贾锡纯知道倪乐在他隔壁宿舍之后,他时不时就会过来串门,吃饭的时候也会和我们约在一起。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两回不行就三四五六回。
贾锡纯出自医学世家,对身体和保养方面的东西了解得很透彻,因此我们也很乐意去听他讲,一来二去,我们和他就熟了。
或许是临近考试了,这周日的半天假回家的人少了很多。柯苳和吴铭笙约了去市里逛逛,就我一个人回去。
稍等了一会儿,我就坐上第二辆车了。中途下车的人不少,大多在文体广场下了。我随便地一瞥就看见了上次当僚机的那个女孩子胡丂丂。她背着一个黄色的双肩包,浅粉色开衫毛衣外套,浅灰色牛仔裤,十分有活力样子。虽然最近老是听倪乐他们说起她,但她这样的人离我的世界依然很遥远,所以我也就是瞥了她一眼,之后就没再注意她了。
但是,人多的地方就有事件。
我突然听到有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柔弱却十分严厉。
“喂,你干什么!”
我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人兵”正抓着一个男人的手腕恶狠狠地瞪着他。
男人的手正伸进了一个中年女子的手提包中,人群晃荡拥挤,我模模糊糊地看见他手上好像还拿着什么。
“你这是盗窃!”她厉声说到。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男子的面上渐现愠怒,他用力地甩开“人兵”的手,用眼神回敬着她,好像再说,多管闲事,小心我让你好看。
但“人兵”偏偏不吃他这一套,说要报警,还跟周围的人说,让他们小心点。
眼看着这个男子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司机先生说道,“后面吵什么吵,还想不想下车了!再吵就都别下了!”
司机最明事理,这公交上的小偷,也不是一两天了,他都认识了,一看就是惯犯。
到了下一站的时候,那个小偷就下车了。
我回头四处看“人兵”,结果发现她不在,再往车下看去,那正被那小偷跟着的,不就是“人兵”吗!
这时候,门已经关住了,车就要开动,我急忙跑到后门,朝着司机嚷道,“开开门,我还没下呢!”
门“唰”地打开了,随后就传来司机不悦的语气,“要下车,早干嘛去了!要走了才想到要下!耳朵聋了!”
我一步就跳下车,朝着“人兵”走的那个方向跑去。
那个男人一直跟在“人兵”身后不远处,我跟在他身后。
走了好几条街,“人兵”拐进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巷。那男人的脚步加快了,步伐里明显地带着一股喜悦。
但我却很着急,我刚要拐进小巷,那个男人就快步从小巷里出来了,差一点点和我迎面撞到了。
他瞪了我一眼,“你怎么走路的!”
那男人面色很难看,见我不吱声,十分不快地骂咧了两句就走了。
看样子是没跟到。
我舒了一口气,放心了下来。
我回头目送着他走远到看不见了,这才朝着他刚才走进去的巷子深处走去。这巷子里面有很多卖面条的小店,店里面外面都晒着面条,说是店铺,其实都是自家一楼改造过的来用的。
我正准备走的时候,有人叫住了我。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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