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群小鸟一般的女孩子找到目标人物成轩泽的时候,他冷冷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也懒得去看她们那群人。丢下一句“装什么清高,还真以为自己是大明星”的话便悻悻离去之后,成轩泽望着她们高矮胖瘦不一的背影,像泄了气的皮球,从胸口长长吁出一口气。他真不想拒绝她们,又害怕她们得寸进尺,只好出此下策,真的装出一副冷傲清高的样子。也不知怎么了,自从他上了大学以后,越来越受女孩子欢迎,他有时候会照着镜子,摸摸自己的脸,自我感觉也并未有那么大的变化。他想起在学校体育馆打篮球时,总有一群女生围在旁边露着羞怯的笑容观看,后来才知道,原来那群女生是特意来看他的,同伴们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每次跟他打篮球就有女生围过来总比没有的好,加上他性格随和,不与人斤斤计较,于是也乐意跟他混在一块。
当他准备收拾东西出去外面等着离开时,夏唯安自带香水味道的身影闯进了他的视线。
“怎么,都不跟我打声招呼就走啊?”她因剧烈运动过后的双颊像喝了酒似的粉扑扑的样子看上去愈发使人怜爱,丸子头的造型让她的庐山真面目更加秀气。她是那么美,像一杯醉人的干红,散发着浓郁的果木芬芳。
“我——”就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他略显尴尬地笑着,“我只是想早点回去。”
夏唯安没有说话,而是有点失落地抿着嘴唇笑了笑。她已经够丢脸了,放着从家门口排队可以排到北京故宫门口的追求者不要,硬是不由自主喜欢上眼前这个木讷的呆瓜。她想她已经做得够明显了,不用表达出来都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对方偏偏故作糊涂。偏偏她并不擅长于直截了当的表白方式,毕竟以前所有恋爱的经历中,她从不需要主动出击。现在,她更像是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怀揣心事难以启齿。
“唯安姐,你什么时候回羊城?”成轩泽问道,“明天呢还是后天呢?”
她突然就不动声色流下两根眼泪来,挂在嘴角旁边,像两颗明亮的透明珠子,她恨恨地咬着嘴唇用手背拭去,抽了抽酸溜溜的鼻子,“我费尽周折来到这边,你连邀请我去你家吃顿饭的勇气都没有吗?”
一瞬间,成轩泽觉得自己全身都软了,像不小心服了毒药一样,软得如同一块没有骨头的烂泥。他低下苍白如纸的脑袋,犹如一名即将被押解上审判席的犯人。他承认自己对夏唯安是动了心的,她美得就像一片灿烂的花海,就像一幅醉人的油画,没有理由不动心。
“是不是因为你有女朋友?”她哽咽着吞了吞口水,脖子的律动让她看上去楚楚可怜,“对了,你有女朋友吗?”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拼命甩了甩,“我是有女朋友,但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反正,我们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她这几天彩排期间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已经足够表达一切,“不可以交往吗?”
其实,就算没有宣一臣做为挡路的障碍,他也不可能会跟夏唯安发生任何关系的,因为他总感觉,他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像他觉得跟宣若岚那个女妖孽一样,当然宣若岚在他内心中是可怕的,仿佛《西游记》里的蜘蛛精,吃人不吐骨头的恐怖真身外是一层精美绝伦的皮囊。
“我究竟,有什么地方,让你喜欢的?”他淡淡地问道,眼睛盯着一只脚上的皮鞋。
“你觉得呢?”夏唯安也是淡淡的口吻反问道。
“我一没钱,二没背景,还只是一名大学生......”他欲言又止,他多想将自己形容得一无是处,可又怕矫枉过正,显得虚伪。
“你觉得我需要花男人的钱吗?”夏唯安镇定地看着对方,“我喜欢你的长相,可以了吗?”她确实没有骗他,她完全能够抛开所有物质条件择偶,因为钱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概念,她从来不需要为这些粗俗的东西发愁。对,我纯粹只是喜欢你的长相,也许这便是所谓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喜欢,从来不需要过于牵强的理由,喜欢就是喜欢,单纯的喜欢,纯粹的喜欢,毫不做作的喜欢。
这时,晚会主持人走进幕后,动员大家回到舞台,陪同出席晚会的各位领导嘉宾们合影留恋,并在最后宣布晚会全场结束。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披上外套,跟着匆匆忙忙往外面舞台赶的人们走去,他们肩并肩,像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吸引了众多目光。
“你不觉得你跟我是绝配吗?”她目光直视前方,像一位高傲的女王,“你应该跟现在的女朋友分手,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他没有说话,不过冲着夏唯安这句话,他更加坚定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的世界纯粹、简单,不需要过多的修饰,也不需要过多的索取。夏唯安不能理解他,也永远理解不了他。
他们被主持人安排站在一起,靠得很近,然后他们看见路远波和一众陪他们吃过晚饭的领导嘉宾上台的时候,目露温柔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一边鼓掌一边笑得很灿烂。
路依米带着成轩美也紧随在领导们后面,笑嘻嘻地跑过来挤到他们两个人中间,活生生将他们拆开。在后台换上高跟鞋的夏唯安差点被她们俩挤得摔倒,幸好眼尖的江丽发现势头不对,赶紧从旁边小跑过来扶住失去重心的她,“你们两个小屁孩子,要多注意一点分寸,夏小姐可是我们县春晚有史以来请到的最重量级的嘉宾。”江丽嗔怪道。但路依米端着个脸,对这位跟父亲亲密无间的女领导不理不睬。
成轩泽开心地看着妹妹成轩美,摸了摸她的头,“你怎么来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来了有什么好奇怪,我看见安旭哥也来了,就是没看见安如姐。”她回道。
提起安如,他的心情瞬间变得无比糟糕,像打开了一个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他多希望安如此刻突然出现在台下的任何角落里,被他看得见的某处地方,正兴高采烈看着容光焕发的他。
当他们列好队形准备拍完照全场落幕的时候,主持人隆重介绍了此次晚会的独家赞助商,随着一声“欢迎柏丽丝集团副总经理宣若岚小姐上台致辞”,身穿正装的宣若岚踩着一双尖细得足以捅破人喉咙的高跟鞋,在栗色高马尾辫的衬托下,像极了一名身轻如燕的女侠客,从人头攒动的下方疾速登上舞台中央。站在他们一大群人正前方,宣若岚犹如检阅军队的女统帅,令成轩泽惊得目瞪口呆。
“我早应该猜到的,”夏唯安跟着众人鼓起掌声,对着距离不远的成轩泽说,“但我没想到,她现在是柏丽丝的副总经理,我只知道柏丽丝是他们旗下的化妆品公司。”
发表完简短的演讲后,宣若岚和柏丽丝大潮汕区总经理被安排跟路云波站在一起合影,成轩泽看到,她今晚穿着一身灰色西装,魔鬼般的身材又一次被勾勒得恰到好处,除了稍微还能跟她媲美的夏唯安,所有与会的其他女人霎然间黯然失色,就像在一堆沙子中突然放上了一颗耀眼璀璨的珍珠。
拍完照片,人群开始散开以后,宣若岚撇开领导们,径直走向面容淡定的夏唯安,笑着牵起了对方双手。她们确实有惊人的相似之处,比如眼睛、脸型,还有差不多高的身材,都是那么美艳绝伦,像容貌精致的模特一样。
“哥,那不是我们在羊城KTV走廊里遇到的那个女人吗?”成轩美疑惑地看了看成轩泽。
“其实,她就是宣裕德老爷子的孙女。”他把嘴巴靠到妹妹耳朵上轻声说道。
成轩美吓得睁大双眼,捂住嘴巴。
那边,宣若岚对夏唯安说:“唯安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做梦也没想到。”
“我?我是被同学邀请过来的,她爸爸是这边的文化局局长。”夏唯安语气平静地说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这儿了,”宣若岚倏忽间邪魅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我看了你这两天发的朋友圈。”
她才想起来,她有发朋友圈的习惯,然而,她记得自己好像只是发了一张在舞蹈室彩排的图片......哦,她想起来,她居然发了定位,她还有发定位的习惯,是个朋友都知道她在哪座城市哪座县城哪座酒店了......难怪发完有很多朋友询问她跑那么偏僻的地方干嘛去!她大部分只是回复一个笑脸,但也会特别告诉那些关系很好的闺蜜,半开玩笑说:“我是来追寻爱情的。”没有人相信,大名鼎鼎的夏唯安女神,需要自己亲自出马来寻找幸福,每个人都觉得,幸福一直徘徊在她身边,她唾手可得,无需牵肠挂肚。
“看来我下次发朋友圈要记得取消定位设置了,不然的话,你会不会总没完没了跟着我呀?”她又显示出了自己的幽默,逗得宣若岚笑了起来。
“我哥——”宣若岚转过头,朝西装笔挺的宣一臣站着的方向看去,“他也想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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