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他虚弱地点点头。
“请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爷爷,他老人家身体不好,我怕他生气难过。”宣一臣说。
“不会的,你放心。”
“实在是......抱歉。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说完,招呼着不远处停在马路边一辆黑色宾利轿车。
“谢谢哥,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再见。”他的心还是有点痛的,他没想过宣若岚这么厌恶自己,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被人嫌弃过。他在内心暗自嘲笑着李凤清曾经对他的嘱托简直就是多余的。
宣一臣看他远去的背影,也不好意思再挽留,回头招呼司机离去,伸手给宣若岚说:“把车钥匙给我,你就别开车了。”
白色的法拉利458嘈杂的油门轰鸣声让夜色中的行人们纷纷侧目而视。车子不快不慢在路上跑着,很快从成轩泽身边过去。
宣一臣偶然侧目,发现妹妹似乎有些歉疚地透过车窗注视着路边。其实他自己都挺迷糊的,才刚从美国回来的第二天就被叫到了派出所,整段剧情好像拍电视剧一样,中间还有多少事情他也并不清楚。只是从小到大经常会从爷爷口中听到成家人的名字,而且随着年龄增长,爷爷就愈发怀旧,次数明显有所增加。
“哥,要不你停下车吧,我去跟他道个歉。”她在望见成轩泽的身影消失以后说道。
他把车子开到马路边打开双闪灯,诧异地看着跟刚才判若两人的妹妹。
“我以为昨晚他肯定对我使坏的,看了监控录像后才知道我错了。”她说。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你就去吧。”
她才下了车,就看见倒在五十米开外的成轩泽。她赶紧一边嚷着哥哥一边小跑过去,路人都惊奇地看着突发的一幕不知所措。地上的年轻人像尸体一动不动,无人敢去问津。
等宣一臣招呼着几名好心路人帮他抬着成轩泽上车的时候,她又一路跟着啼哭起来,“哥,他会不会有事啊?哥,他会不会死啊?是不是因为被我砸的,都是我不对,可我没有想过真的杀死他。”
在副驾驶座帮他系好安全带,行事一向雷厉风行的宣一臣转过身去指着妹妹说:“你,现在去打车,我们去岗顶的医院会合。”
法拉利离开好一会儿她才打着车,一路上心乱如麻。事实上她今天在派出所并没有真正想砸中他,一开始只是打算做做样子吓唬他,谁知道手气那么好,该灵的的时候不灵,不灵的时候就那么不偏不倚。还有杯子的杀伤力也是她完全始料未及的,那么一下竟然血流如注,她想在事件上后退一步都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嚣张跋扈。后面滴滴司机来了,录了口供,临去还老在她面前夸成轩泽对她多么体贴照顾,多么正人君子,再看一下警官搜集到的监控录像,她内心更加愧疚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谁知道紧跟着刚打电话告知不久的哥哥也匆匆忙忙过来了,理清整个事件来龙去脉以后,哥哥只是说,人家也是有父母的孩子,如果换做是他自己被如此非人虐待,他相信爸爸妈妈会跟对方拼命的。哥哥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设身处地,让心性原本就善良纯洁的她顿时无地自容,愧疚感仿佛洪水般从身体里面每个细胞里喷薄而出。当然,有一点她是要承认的,喝醉酒完全是因为昨晚吃饭时碰见了成轩泽,最可怕的是,他居然是她最好朋友岑文雅心心念念痴迷的对象,这就好像有人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虽然她内心也并没有那么嫌恶他的出身,但也决不允许他染指她的好姐妹。
羊城又陷入了漫长的冬夜之中,路边的树木有了凋敝的迹象,橘红的灯光包围了偌大的城市。坐在车子里面,她都可以看见天空低矮犹如棉花的云朵被染上了这座城市的色彩。
计程车很快在天河东路和天河路交界处的红绿灯路口堵住了,她内心更加焦虑起来,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把成轩泽送到医院了。她捂着额头,一脸痛苦的表情。
“岗顶就是这个样子,你再急也没办法。”司机很镇定地说道。
等过了红绿灯路口,又磨了五六分钟才缓缓到了医院门口,她下了车,急忙联系到了哥哥。
到了病房时,成轩泽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哥哥正跟医生站在旁边讲话。
“也没什么大碍,身体有点营养不良加上失了血,虚弱过度,打点葡萄糖再打支白蛋白就好了。没事的,不用担心。”
“那您安排一下吧。”
“一会儿我让护士过来打。要打国产的还是进口的?”
“进口的吧,进口的好点。”
医生走了以后,她就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病床上那张憔悴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说实话,这应该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了。或许是自己多年单身习惯,又见惯了身边太多貌合神离的夫妻亲戚朋友,以至于她从读大学到现在从未对任何一个男人动心,所以再好看的男人在她眼里也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特别。
她感叹着如果让花痴岑文雅知道她的男神遭受如此虐待,会不会背着几公斤炸药跑过来跟她同归于尽。
宣一臣出去外面打了几通电话以后回来,察觉出妹妹的异样表现,温声细语地说:“没事的,你先回去休息吧,车子你开走,我留下来等他醒了一起走。”
“我等他醒。”
“我觉得他应该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吧。”
她的眼泪又簌簌掉了下来,像个犯了错的小孩用手背挡住眼睛,想尽力掩饰自己扭曲的表情。
“好啦好啦,我们家的小宝贝,别哭,”宣一臣心疼地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门口,“走,我送你去楼下开车。”
两个人乘电梯下楼,来到停车场,宣一臣拿纸巾帮她擦干净泪痕。他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妹妹这样子哭过。
“好啦,没人会说你什么的,以后你对人不要这么任性就可以了,哥哥知道你其实是善良单纯的,只不过偶尔耍大小姐脾气才会这样。”
“嗯,嗯嗯。”她点了点头,钻进低矮的跑车里面。
车子刚驶出不到五分钟,手机就响了,连上了车里面的音响,也没心情看是哪路大仙就接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你在哪里呢,大美女。”
“用不着你管。”
“嘿嘿,你好姐妹失恋了,要我叫你过来陪酒呢,你还不赶快过来。”
“谁?”
“岑文雅岑大千金。”
如果换做今天之前,她一定回一句叫她想不开就去跳珠江,明年她会帮她割坟头草烧纸钱之类的话,但是今天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变味了,她想了很久都说不出口。
“怎么样,你到底来不来?岑大千金说你不来就要背炸药去炸掉你们家所有房子。”
“滚粗吧你们,我马上来。多叫上几个人。”
“来了,全部在这里等你呢。”
醒来是夜半,成轩泽看了看手机,发现安如发来过微信,看看时间,间距了三个多小时。现在快要接近凌晨。
床尾是倚靠在墙上睡着的宣一臣,他胸前抱着双手,露出一只做工精致的手表,呼吸均匀。
安如的微信:“最近很忙,去了珠海和深圳出外景,忙到都忘记回复你了。我也挺想你的,你专心上班,没事不用理我啦,我们心里有彼此就足够了。按时吃饭,多喝水,睡前不要躺床上玩手机,伤眼睛。”
他有点小失落,因为只有一条微信,虽然里面带了很多关心的话语。他深刻感受到一个学期时间羊城的洗礼,每个人仿佛都在脱胎换骨,包括自己,在爱情面前,渐渐脆弱而卑微。
这时,他发现手背贴着打过点滴的胶布,而且整个人精神逐渐充沛了不少。
床前桌面上有几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他刚好有些口渴,就拿起一瓶打开。喝得比较急,呛了喉咙,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你醒了。”
听到动静的宣一臣揉着惺忪的睡眼站了起来,整了整西装和领口,仿佛一名忠实的贴身保镖。
“一臣哥,我是不是晕了?”他掀掉被子,下了床。
宣一臣赶紧抓起一旁的大衣递给他,“你倒在路旁了,是岚岚发现的,然后我们一起把你送来了医院。也没什么事,医生说就是有点营养跟不上。”
他边穿大衣边说:“谢谢你们了。”
“其实岚岚知道错了,她想跟你道歉,可能有点开不了口。她这个人一直比较要强,你千万不要记在心上。”
“小事情,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放在心上,你叫她放一百个心好了。”
宣一臣有点感慨,这个时候,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成轩泽还能行若无事地一笑了之,换成他,或者任何人,应该都很难拥有这样豁达的胸襟去包容于己的不公。他心里是清楚自小就行事霸道蛮不讲理的宣若岚的,能够对付她的人极少。
成轩泽朝他使了一个眼色,他心领神会地笑笑。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并肩在走廊走着。
凌晨时分的医院有点安静,但还是有护士来来往往,状态看上去比白天悠闲了不少。路过的小护士们向两个身材都差不多的男人投来惊羡的目光。成轩泽性格稍微内敛,尽量在避免尴尬的对视,而豪门世家出身的宣一臣则依然残留着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本性,出其不意一个电光火石的挑逗眼神抛过去,吓得那些小护士们匆忙低眉垂眼、面若樱桃。
进入电梯,宣一臣问道:“你营养不良肯定是长期导致的吧?”
“我感觉还行吧,早餐比较少吃,午饭和晚饭还是准点的。”
“那你就是比较省钱那一种,专挑便宜的吃。”
“还在读书嘛,勤俭节约好一点。”
“你省钱去干嘛?”
“妹妹明年也要上大学了,全家人就靠母亲一个人撑着,我希望能减轻一些负担。”
电梯到了一楼,宣一臣欣赏地看了他一眼,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电梯。
“走吧,我也还没吃晚饭,就当晚饭夜宵一起吃,这附近有一家挺不错的宵夜,我们一起去吃。”
成轩泽微笑着地点点头。他肚子也早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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