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桑梓白了唐青山一眼。
费尽周折，结果只是多要一顿三丁蛋炒饭？宋桑梓真不知道，该说唐青山孩子气好，还是该说他容易满足好。
不过，唐青山提出的要求容易满足，对宋桑梓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好，答应你了。”
见宋桑梓满口答应，唐青山当即喜逐颜开起来，再也没有对宋桑梓临时放他今晚鸽子，要去参加马克龙主厨主办的庆功宴表达异议。
P-Grand-Mansion欢庆的气氛还在持续，但今日对宋桑梓来说，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十三位，Shino’s！”
理查德对排名的宣读还在继续。
Shino’s今天的营业额排名，可谓是直线上升，一下子攀升了五名之多，将P-Grand-Mansion咬得非常紧。这件事，着实让宋桑梓有些紧张。
要知道，宋桑梓可是将大话说在了前头，今天她的营业额，要打个九折才能跟吉川太郎作对比。今天宋桑梓的势头是很猛，但Shino’s的表现也不弱，万一宋桑梓就败在了这个九折上呢？
宋桑梓不敢想，双手又下意识地握住了心口厨师帽挂坠。
唐青山看出了宋桑梓内心的忐忑，忽然大起了胆子，不再是按着宋桑梓的肩膀或者小臂表示鼓励，而是一把抓住了宋桑梓的手。
两人十指紧扣。
宋桑梓怔了一怔，一旁的瑞贝卡也妒火中烧地瞪大两眼。
“臭舌头，你做什么？快松开。”
宋桑梓挣扎了一下，没能挣开唐青山的手，她的手心很快就被汗浸湿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唐青山的手掌太烫。
唐青山头也不回，淡淡道：“宋小姐，我既然是你的舌头。我们两个，本来就应该携手前进的。不是吗？”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冠冕堂皇，宋桑梓一时之间也不好反驳。
是不好反驳，不是不想反驳！
宋桑梓这么自我说服了一阵，也就对唐青山听之任之了。
在理查德将全部排名都宣布完毕之后，他带着吉川太郎，亲自走到了P-Grand-Mansion的摊位跟前。
戴安娜和史蒂芬也带着Shino’s的人走了过来，显然是要凑热闹，看看这场赌约的最终结果。
“咳咳。”
理查德清了清嗓子，端着主席的架子说道：“宋小姐，吉川先生，你们两位私下达成的赌约内容，我都听说了。按理说，我们帕里斯街头国际美食节，是不应该支持你们进行这些私下打赌的。”
吉川太郎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显然是在敦促自己这个亲戚，别光顾着摆官威而忘了正题。
理查德当下话锋一转，说道：“可是，你们二位都是我们美食节的参展方，你们要求我们配合，向你们公布单日的营业额，这个需求，我们组委会，也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为此，我已经将两位今日通过联合经营获得的营业额，都打印出来了。”
说着，理查德就从怀中抽出了一个信封。
宋桑梓和唐青山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伸出手去。
理查德递出的信封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他身后的吉川太郎倒是想将信封拿下，但又担心自己跟理查德的那层关系，会让自己此刻的积极行为显得别有用心。
场面一时僵持。
瑞贝卡忍耐不住，一手叉腰，催促道：“你们一个个都避嫌不拿信封，这是不准备看结果了吗？”
瑞贝卡顿了一顿，看向了不远处的戴安娜，下巴一努，对戴安娜说道：“干脆这样好了。Shino’s的美女厨师，你来做个第三方见证者吧。”
戴安娜秀眉微颦，显然对于瑞贝卡这个安排，感到有些不解。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唐青山第一个附和道：“瑞贝卡这个决定不错。Shino’s跟GAKU是联合经营的伙伴，而戴安娜小姐跟我也颇有私交，应该能做到中立客观才对。”
唐青山脸皮是真的厚，“颇有私交”四个字，他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说了出口。
戴安娜的脸唰地就红了，但转瞬又觉得有些悲凉。
唐青山能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岂不正正意味着他对此毫不在意么？
戴安娜眼见唐青山明知道自己的心意，却如此不在乎，不由得一阵心如死灰，红起来的脸庞，转瞬又阴沉了下去。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好。就由我来做这个见证人吧。”
说吧，戴安娜就干脆地从理查德手上，拿过了信封。
在信封入手的一瞬间，戴安娜的眼皮跳了一下。
吉川太郎唯恐说晚了会被宋桑梓抵赖一般，急急跟戴安娜说明道：“戴安娜小姐，待会你在看到宋小姐的营业额后，劳烦你再打个九折，再来跟我的营业额相比较。这是我和宋小姐事先就约定好了的规则。”
戴安娜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就当是听见了，然后就拆开信封，从中取出了被折成两折的一张纸来。
揭开纸张的瞬间，戴安娜就瞪大了两眼。她这番变化，稍纵即逝，但已经被宋桑梓、唐青山他们看在了眼里。
宋桑梓紧张得抓紧了唐青山的手。
吉川太郎就算是看在GAKU要靠联合经营协议，沾Shino’s的光份上，也要向戴安娜献殷勤，更毋宁说，现在戴安娜还手握他和宋桑梓打赌的结果了。他利落地在手机上打开了计算器，双手递给了戴安娜。
“戴安娜小姐，请用吧。”
戴安娜斜了吉川太郎一眼，并没有领情接过。
“不必了，吉川主厨。这个计算器，已经没有可用之地了。”
吉川太郎会错了意，还自顾自地拍马屁道：“戴安娜小姐原来不但美貌夺目，厨艺出众，就连心算的水平也这般高。只是扫了一眼，就能算出宋小姐的营业额打九折后的结果。实在令我佩服啊！”
面对吉川太郎这露骨拙劣的马屁，戴安娜只是冷冷笑了两声，回道：“吉川主厨误会了，不是我的心酸水平高，而是你和宋小姐，不，宋主厨之间的差距，实在太过悬殊。就算我不算，也能得出结果。”
话音一落，戴安娜就将纸塞回了信封之中，信手一扬，甩向了吉川太郎。
“宋桑梓，这次打赌，是你赢了。”
戴安娜凝视着宋桑梓，说完这句话后，就利落转身，快步离开了现场。在整个过程之中，她连一眼，都没有看向唐青山。
这大概是戴安娜自与唐青山相遇而来，破天荒的头一遭。
得悉自己大胜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宋桑梓心中紧张感虽然尽散，却没有感受到特别的喜悦。
“什……什么？！”
吉川太郎五官扭曲在一起，手忙脚乱地将信封扯得撕裂了开来，又将那张纸抽出，亲自确认宋桑梓和自己营业额的差距。可是在看到宋桑梓营业额的数字的瞬间，他的脸就垮了。
“怎么……怎么可能？竟然差了这么多？”
吉川太郎喃喃不止，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好在理查德顾念他和自己的亲戚身份，用稳重的身躯止住了吉川太郎的去势，一把扶稳了他。
吉川太郎作为一个厨师的自尊心，在这一刻，被击穿了。且不说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输给半道出家的宋桑梓，就算想过会输，他也不能接受，竟然会输给宋桑梓这么多。
“不可能……不可能……这个营业额单摘出来，都能跻身前六十名了。这可是联合经营的营业额啊……”
吉川太郎喃喃不止，手一松，纸就从他掌心脱落，飘到了宋桑梓的脚下。
宋桑梓想要去捡，唐青山却止住了她。
“宋小姐，这个营业额，对你来说，没有意义。”
瑞贝卡抢在宋桑梓前头反驳道：“怎么会没有意义？这可桑辛辛苦苦争取来的结果！”
话音一落，瑞贝卡就抄起了纸张，要向宋桑梓展示。
“桑，你快看看你今天的营业额！”
唐青山没有阻止，但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宋小姐，你要记住，今天也好，明天也罢，你得来的全部成绩，对你来说，都没有意义。因为你第四天，才能带着福记重回44号摊位。现在的成绩，只是过眼云烟，留不住的。”
宋桑梓的注意力完全被唐青山的话吸引走了，忍不住问：“那臭舌头，你说有什么是有意义的？”
唐青山笑了，抬手一指不远处正陆陆续续从美食节中散去的人潮。
“食客。只有这些食客，对你是有意义的。宋小姐，你昨天、今天一直在忙碌，甚至还没有机会亲口问问那些光顾过你的食客们，对‘华夏风情四色点心’，对‘脆灵笼’有什么感受和看法。你就不好奇吗？厨师，可不只是跟食物打交道，更重要的，是跟人打交道，你说对不对？”
“对，对啊！”
宋桑梓有些懊恼地一拍自己大腿外侧。
以前在福记帮忙的时候，宋桑梓最喜欢的，就是不时跟着宋福生出去大堂，跟食客谈天说地，拉拉家长里短，然后接受食客们对出品的意见和反馈。
民以食为天。
厨以人为本。
越是众口难调，越是要调上一调。
这正是厨师的崇高使命。
宋桑梓再也顾不上剩下的事情了，摘下围裙甩到了唐青山怀中，就急急地去追赶因为吃得太饱，而步履轻浮的食客们。
“臭舌头，这里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那些食客，我能抓住一个是一个，一定，一定要好好听听他们的意见！”
眼见宋桑梓如一支箭般冲了出去，唐青山朝莱斯利打个眼色，莱斯利就心领神会地跟了上去。
“宋小姐，如果撞上了F国食客，我来帮你做翻译！”
等到宋桑梓和莱斯利都走后，唐青山自觉地开始帮宋桑梓收拾手尾。他左膝朝下半蹲下来，打量着面如死灰的吉川太郎，笑道：“吉川主厨，可惜了，看来GAKU在M国西海岸荷里活的分店，还没有到开张的时候。是了，你答应宋小姐的事情，应该没有忘记吧？”
这个事情，当然是指吉川太郎要带着理查德，去宋桑梓的摊位上大肆购买，并为她做宣传一事了。
吉川太郎只是点头。
“很好。后天，我们期待你们的大驾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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