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嘉走了。
就如同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一般，轻轻的来，轻轻的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本以为一切事情就像回到了原点一样，没有什么差别，可现实总是很打脸的。
习惯了他的等候，导致我下了公交车，还会停在原地，四处张望他的身影，直到半饷后，才隐隐想起，他已经辍学不读了。
学校里的课程，总是一如既往的重复，不过，却也将迎来开学后的第一次大考——期中考试。
对于学校每一次举行的大型考试，老师们一直都是抱着严阵以待的姿态，他们停下平时的上课进度，一遍又一遍的让我们做卷子、复习，讲述着期中考试有多么重要。
为此，班主任还特意将我叫到了办公室。
“在新班级的感觉怎么样？”班主任脸上挂着不同于第一次，我来到这里时的和蔼。
“还好，”我点了点头。
“课程还跟的上吗？”
“还行”。
“……”
班主任的问话，前奏都很长，也就是语文老师说的欲扬先抑吧。
“我看你最近学习态度什么的，都还不错，你对这次的期中考试，有信心吗？”
“……还行”，有些话，过满则亏，我也不敢太肯定的回答他，毕竟世界上的意外太多了。
“我和几科老师都很看好你，老师们都希望你能考出一个不错的成绩，为此，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些卷子，你拿回去做做吧。”
我接过卷子，道了一声谢，便回到了教室。
对于新同学，学生们总是抱有几分恶意，尤其像我这种，还没来多久，就被班主任特别关照的新同学。
我做不到对陌生人笑嘻嘻，便只好在他们的注视下，一如既往的淡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可是，我计算好了一切，但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八卦同桌。
“荣生，老师找你说了些什么？！”我刚坐到位子上，耳畔就传来了询问声。
“没说什么，只是给了我几套卷子，让我做一做，”我言简意赅的回了她一句。
“啧啧，你还真惨，”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象征性的感叹了一声，便又扭过头和后座的男生讲话去了。
临近考试的时候，人总会显得忙忙碌碌，这跟成绩好坏与否没有半点关系。
不过，这几天市里发生了件大事，搞得人心惶惶。
就连一向与世隔绝的学校，也动荡、焦躁了起来。
事情的源头在一辆公交车上，一天午夜到点的时候，司机照例检查车内卫生，准备收车回家，当走到最后一排座椅处时，在最角落的椅子下面发现了一个圆鼓鼓的黑色塑料袋，司机原本以为是哪位乘车人的东西忘记拿走了。
可越走近，司机就越心惊胆战，圆鼓鼓的黑色塑料袋下面有一小摊血迹，司机先是一慌，然后又暗自嘲笑自己，怎么越活越活回去了，说不定是谁杀了鸡，或者鸭，没有处理干净。
在安慰自己的情绪中，司机打开了那个黑色的塑料袋。
一颗带血的人头，在司机的尖叫声中，从黑色的塑料袋中，滚落了出来。
凶手是谁？要等警察来调查，或许才能知道吧。
原本这件事情闹的再大，跟学校也扯不上半点关系，但是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情。
我们学校离公安局并不远，几百米的距离而已，甚至公安局正好就坐落在我们回家的那条路上。
秋末冬初的雨水，总是带有几分寒意，尤其当滴落到皮肤上时，那种凉意，难以形容。
我不喜欢打伞，偏爱淋雨的感觉，冰冰凉凉的雨水透过肌肤，侵入到大脑当中，似乎只有在那一刻，我才能更加清楚的认识到我自己。
今天也不例外，小雨滴滴答答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晚上，都不曾停歇过，下了晚自习，我一个人回家，看着天空中飘零的雨丝，我没有拿出书包里的雨伞，反而大步迈进这细雨当中，我不怕淋成落汤鸡的样子，我只想感受一下清醒。
我没有选择小路，而是走在了有公安局镇守的那条大路上，不是因为我怕，而是因为下雨天的小路，总是泥泞不堪，我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走大路的人很多，不过，当路过公安局的时候，大家都默契的走在大路的另外一边，不言不语，极力的保持的沉默，快速、尽量远距离的离开那里。
不是畏惧权威，而是公安局门口任意丢放着几个不明物体，让大家恐惧的不敢靠近。
我的视力不算太好，但也能够隐隐约约的看清楚那些不明物体，一条大腿和两条胳膊，紧靠着围绕住公安局的围墙侧边，它们被雨水冲刷的发白，已经看不到半点血迹。
没有人敢上前去查看，它的真假，至于报警，这里就是公安局，所以有什么用了。
大家都仅仅只是没有见过世面、没有出入过社会学生而已，遇到这种情况除了躲避，实在是想不出任何的办法。
我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悸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过去。
“叮叮叮叮……”手机铃声在安静的人群中响了起来，显得突兀而又恐惧。
我深吸一口气，接了起来，“喂？！”
“阿荣。”
“你是谁？”我压低着嗓音开口问道。
“是我，李志嘉。”
手机会改变人的声音，至少我没听出他特有的清脆声。
“……”听到这个回答，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从他走了到现在，我们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短信自然也不会有，我们像是都很有默契的，将对方暂时性的给忘记了。
“听说最近要期中考试了，你复习的怎么样了呢？”他开口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语气淡然而轻松。
“还好，你最近过的还好吗？”我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不上学的日子，总归比你们要轻松一点。”他似乎在笑，但我并没有听出他的半点雀跃。
“你买新手机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走之前，跟我说过，手机掉厕所，坏掉了。
“没有，我在楼下的一个电话亭给你打电话。”
“没必要，这样太浪费钱了，”我皱了皱眉。
“太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他的声音温润的不想话，“我想你了。”
我沉默着不回答。
“我算好了时间，知道你现在下晚自习，所以特意给你打的电话。”他似乎知道我不会回答他，所以没有等待，便立刻说出了他现在想要说出的话。
“嗯。”
明明淋着细雨，但我感觉我的脑袋现在依旧不够清醒。
“我本来还有点不太敢跟你打电话，要不是下午跟大熊打电话聊天，我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嗯？！”他说的太笼统了，我有点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就是关于公交车的那件事”，他补充着，“你每天晚上一个人回家，我有点担心。”
“哦，我刚刚路过公安局的时候，看见了一些残胳膊断腿，不知道是不是跟公交车上的那个，是同一个身体的。”我压低着声音，跟他讲述着我刚才的所见所闻。
“什么？！”他惊呼，“你别怕，也别靠近，离那些东西远一点。”
“我又不傻，”听着他突然一惊一乍的嗓音，我忍不住的笑了，“再说了我刚刚说的那些话，还只是猜测而已，我又没有上去查看，是真是假都还不清楚了。”
“查看个鬼，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就应该报警，”他忽然斥责起我。
“你是猪吗？！”我反驳道，“我刚刚才说过，是在公安局旁边看到的，报什么警。”
“呃……”他似乎才反应过来，然后带有几分委屈的嘟囔道，“我不是不在现场嘛，我又没看到。”
“……”
这一路上，我们杂七杂八的聊了很多东西，直到我到了家门口，他才挂了电话。
父母在家呆只呆了短短几天，便又外出务工了，家里再次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打开大门，家里昏暗一片，没有人烟，没有生气。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想我的表情应该很淡漠，没有半点失望，或许是从来都没有希望过吧。
尽管前几天还体验过父母亲情的感觉，但我依旧不曾带有一丝留念，我始终认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管你怎么弥补，你依旧还是错过了。
人生虽然很艰难，但只要你做出了决定，老天就不会允许你有反悔的权利，所以我讨厌他们总是用“如果我们不出去打工、不赚钱，你该怎么活，你又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理由很完美，不过也只是借口而已。
没有什么体谅不体谅的，只有亲昵不亲昵罢了。
从那以后，我每天晚上一放学就会准时接到李志嘉的电话，直到我到家过后，他才会挂掉电话。
他像是机器猫守护着大熊一样，没有一天松懈，他讲述他每天的生活与工作，偶尔之余，也会好好鼓励我好好学习，考一个好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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